所謂“蝨多不癢，債多不愁”。

近一百六十萬龍源的欠賬，還不知要如何才能還得上。多加三萬，的確無關痛癢。再者，杜景德若真就此殺了牛晴天，那他一世名聲將盡毀，餘生將會在萬衆唾棄中度過。

兩相權衡，杜景德自然懂得正確的取捨。

“不過你放心，願賭服輸。事到如今，我也無話可說，欠你們的三萬塊龍源，我自有辦法還上。”

“還？你拿什麼還？”幻玲瓏冷聲問道。

“龍源我是沒有了，但我有一件還算不錯的兵器，乃是一件皇兵。你們拿去賣了，差不多也能補上那三萬龍源。”杜景德說罷，從體內取出了一件金光閃閃的鎧甲。

這鎧甲一出現，的確有一股皇者威勢透出，在場許多人都覺得心驚。他們體內的兵器在顫抖，似要脫體而出，向這皇兵膜拜臣服。

“這是一件護神甲，專門保護元神的。比一般的皇器要珍貴許多，其價值不會低於三萬龍源。我已經將我的元神烙印抹去，從今以後，它就是你們的了。”杜景德說罷，很是乾脆地將這金甲交給了羽皇軒，像是看破紅塵的隱者，什麼都變得不再重要。

羽皇軒與幻玲瓏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都一陣驚喜，這翻收穫實在是太豐厚了，遠超想象。真要說價值，三萬龍源的確可以買到皇兵。然而又有幾個人，能拿出三萬龍源？又有幾個人，會將皇兵出售？

幻玲瓏，六大門派之一的少宮主，出門玩耍卻也只帶了一千多龍源。這整整三萬龍源，她也很難隨便拿走，宮中長輩必然會仔細盤問用途去向。

連幻玲瓏都難以拿出，遠遠不及，更遑論其它人了。除非，像杜景德這種走闖多年的強大采藥師，積蓄纔會龐大得如此驚人，隨身帶着幾萬龍源。

因此，皇兵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只存在於傳說之中而已，即便看到，也根本買不起。更何況，也不會有多少人會將自己的皇兵出售，那是敗家行爲，除非萬不得已。

能以三萬龍源，換來一件皇兵，雖然談不上是賺了，但羽皇軒卻總覺得賺大發了。因爲龍源多到一定程度，其實也只是一些數字罷了，於本身沒有直接關係。但皇兵卻不一樣，拿到手就可以用，可以保護自己，增加自己的實力。這纔是真正看得見的好處，能切身體會到的好處，實實在在的好處。

因此，羽皇軒二人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下來。忙不迭地，將這件皇金神甲收了起來，生怕杜景德反悔。

這時，第四層負責人開口了：“杜道友，既然你們雙方的事情已經解決，那接下來就該談談我們的事了。按規矩，這所有石料可都得算在你的頭上，不知你要如何結賬？”

“我無法結賬！”

杜景德倒是回答得很乾脆，“但我也不會不認。如果你們答應，從今以後，我就是紫雲閣的人了，我這條命，就屬於你們，任你生殺予奪，絕不嘣半個不字。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你覺得你這條命值一百六十萬龍源嗎？”那負責人反問道。

“半步藥皇，這東洲怕也不多。如果你們願意投入，我甚至在百年內可以晉升

爲藥皇。到那時，我會擁有更尊崇的地位。你們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我體內下禁制下封印，或者讓我發誓賭咒。總之，你們可以當我是紫雲閣的人，也可以當我是紫雲閣的一件物品，我都沒意見。”

那杜景德越說越輕鬆，越說越灑脫，原本沉重鬱悶、甚至是頹廢沮喪到了極至的心情，居然奇蹟般地重新煥發出了自信，和一種莫名其妙的希望。支撐着他在說出這翻話時，不卑不亢。似乎變成了一位見慣輸贏的戰場老將，勝不驕，敗不餒。

連羽皇軒與幻玲瓏，都能從那話裡聽出來，杜景德越來越明顯的改變。那種來自於內心最深處的改變，像是靈魂接受了一次洗滌，本性觀念發生了轉變。

“好，我答應你，你以後就是我紫雲閣的人。”

說話的不是四層負責人，而是那位一直冷觀，未說隻言片語的總掌櫃。在這紫雲閣中，沒有任何人比他的話更管用。他說答應，那這事肯定就這麼定了，不會再有任何意外。

事實上，這本就是一出穩賺不虧的生意。一名半步藥皇，長遠價值是不可估量的。如果再稍作投入，將其培養成藥皇，那更是了不得的豐收，在整個東洲都能掀起風雲。

所以，杜景德的這個決定，中年掌櫃非常動心，纔會當場就答應了下來。

“多謝掌拒！”杜景德很快便進入了角色，向那中年恭敬行了一禮，隨後走到他的身邊，與那四樓層的負責人一樣，靜靜立在一旁。

“師父，那我怎麼辦？”眼見師父已經歸附紫雲閣，牛晴天有些急了。

杜景德淡淡地看了牛晴天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晴天，今天之事，我不怪你。徒弟有難，師父本就該承擔。只怪爲師技不如人，輸得一敗塗地。今後你不要叫我師父了，我能力不夠，你還是另拜高賢吧。”

說完這句，杜景德便不再出聲，任憑那牛晴天聲嘶力竭地呼喊，全不迴應。

一出好戲，就此收場。來往賓客，皆盡向那中年人道賀：“恭喜洪老闆，紫雲閣再收一得力臂助。”

石坊經營，最怕的就是遇見高手來取錢用。因爲賭石對於真正的高人來說，其實是穩賺不會虧的。在這種情況下，石坊如果有強大的藥師坐鎮，可以提前將石料的一些判斷痕跡進行掩飾，讓其它藥師的判斷也出現失誤。這樣，石坊才能穩賺不虧。

因此，對於紫雲閣來說，藥王或許並無大用，但藥皇，卻絕對是萬金難求的。事實上，幻玲瓏的二叔，幻火宮的唯一藥皇，也會不時出入幻火宮的各大石坊，進行一翻掩飾。做爲紫雲閣的貴賓，甚至他偶爾也會來紫雲閣，做同樣的事。

不過這紫雲閣格調太高，低層次的石料，根本不屑動手腳。即使是這第四層，也干預甚少。

但饒是如此，尋常藥王，也絕不可能在此十拿九穩。能十賭六贏，就算運氣不錯了。不過羽皇軒卻是例外，皇道龍氣做爲萬脈之祖，許多藥師手段根本對它無用。因此，他才能十拿九穩，九十九塊石料，八十三塊都有寶物。

之所以還有一些失誤，完全是因爲這暗中掩飾之人，很可能是半步藥皇，或者壓根就是藥皇出的手。

在巨大的等級差異面前，皇道龍氣也並不是萬能的，除非再次晉升。

如果以如今的賭石實力上第五層，羽皇軒就只有賠錢的份了，十賭九輸那是往輕了說。

“各位，實在抱歉，這第四層需要清理，並重新佈置石料，還要費不少時間。爲表歉意，今天破例一次，諸位都可進入第五層，是觀是玩，自且隨意。”

一場好戲收場，大家過足了眼癮，卻未過足手癮。但第四層又沒有石料了，而去第三層吧，又難以盡興。所以，那洪掌櫃這幾句話一說，所有人都十分開心。

第五層吶，以這些人的層次，平時根本就沒資格進入。可以說，這還多虧了羽皇軒等人的這場賭局，他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大多數人都涌往第五層，有一人卻是例外——牛晴天。師父大敗，已經賣身爲奴。自己更是慘遭拋棄，成爲在場所有人的笑柄，他又怎有臉皮繼續上第五樓？

這裡已經沒臉再呆下去了，一溜煙，便消失在通往樓下的樓梯口。臨走時，他看了一眼羽皇軒，眼神中，惡毒之色盡露無疑。

不是他不懂得低調，實在是心中太過憤恨，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

羽皇軒也不介意，這牛晴天剛剛徹地四重天的修爲，只要他再敢胡來，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根本不足爲慮。至於說賭石，悟透了皇道龍氣的真正妙用，他更是絲毫不懼。半步藥皇也不怕，難道那牛晴天還能找來藥皇不成？

此行豐收，羽皇軒一行人的心情都十分的好，隨人流往第五樓走去。

就在這時，那石坊老闆將羽皇軒攔了下來，說道：“道友，我有一些事情不明，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羽皇軒看了看幻玲瓏和大黑，回道：“洪掌櫃不用如此，他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事但說……”

羽皇軒話未說完便怔住了，驚駭萬端。只因腦海中傳來掌櫃的一翻話：“事關道友與尋常藥師大異的採藥之術，我希望能與道友單獨談談。”

一聽這話，羽皇軒哪裡還鎮定得了，眼神中難以自已地閃爍着凜冽殺氣。對方這話說得隱晦，但卻明顯是在暗指自己的皇道龍氣。皇道龍氣乃是他立足之本，如今被外人得知，羽皇軒很想殺人滅口。

感受到羽皇軒的殺氣，那洪掌櫃卻是連忙賠笑，又傳音說道：“道友不必緊張，我對你不會有任何惡意。這裡是紫雲閣，如果我真有不軌之心，動念之間，就能將所有人控制。”

羽皇軒目光閃爍，最終將殺氣漸漸隱了下去。誠如對方所說，眼前人若真是不懷好意，自己恐怕傾刻間就會遭到抹殺。

“玲瓏，你和大黑先上去吧，我要與洪掌櫃談點事情。”

幻玲瓏也是聰明之人，羽皇軒那一閃而逝的殺氣，她自然清晰地感受到了。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洪掌櫃，一個奇異虛幻的“幻”字，在兩人眼神之間閃轉，半個呼吸間，又隱於虛無。

洪掌櫃神色一怔，隨後向幻玲瓏善意地笑笑，說道：“原來是幻火宮少宮主，失禮失禮。不過少宮主請放心，我不會爲難這位道友。”

幻玲瓏點了點頭，這才帶着大黑上了第五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