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卻嘆息：“是啊，我也最見不得背叛主子的奴才。這青蓮確實可惡，若不是潘大夫這個惡人把她招出來，她還繼續掩藏下來呢，今後指不定又有那個主子被她所害。唉……”衛夫人又是深深的嘆息。

話到這裡，我知道我不能冒昧地說什麼了，那怕我知道青蓮也許並沒有真正的害人，也無從爲她辯解什麼了。真的，我手裡沒有證據，單憑她的一面之詞如何說？何況她確實是有太大的嫌疑，拿不出真正的證據誰能證明她的清白？到目前爲止，我只是知道了害我的人是賈夫人，致雪梅一死的人是賈夫人，害藍夫人流產的，不是賈夫人。雖然賈夫人也有過要害藍夫人流產的陰謀，但是真正害藍夫人流產的卻是另外一個人所爲，青蓮也不過是恰好做了那個人的替身而已，那個真正的害藍夫人流產的幕後人隱藏極深，並不是輕易就能夠讓他現身。我知道我無能爲力了。

看看李夫人，她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所以我連把我的疑惑告知衛夫人的機會都沒有。想來，這李夫人是鐵定了心要和我耗到底，我不離開她是不會離開的了。

怔怔想了一下，我沒有辦法讓她離開，然後就和衛夫人說我的話。又看看衛夫人，只是一臉的平靜，或許也在等待我和她說的話，在她看來，我的話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吧，所以她坦然。也或者，衛夫人就算知道，也不會可以等幾機會問我，因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怪她，更何況我的話藏在我心中，她怎麼知道？

一時，我們都陷入沉默。我想到了我繼續坐下去也是毫無意義，於是起身，笑道：“衛姐姐，李姐姐，你們歇着，妹妹先走一步了。”

李夫人的反應倒是極快的：“咦，蕭妹妹要走了？原來你真的是來給衛姐姐道謝的呀。”

我苦笑點頭：“是的。”心裡卻暗暗鄙視李夫人。

衛夫人看我並沒有說別的，也沒有對她有什麼要求，大概也是真的以爲我是來給我道謝的。聽我說要走，臉上的平靜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笑容：“蕭妹妹真是多禮了，姐姐對你多有不公，心裡慚愧呢。蕭妹妹大老遠的過來，就多坐一會兒吧。”

我只能笑：“不了，下次再來看望衛姐姐。”

走出鳴鳳院的大門，素凌回頭狠狠地盯着那硃紅的大門瞪眼：“小姐，你有沒有感覺到，那李夫人是故意的不走，她要知道你找衛夫人是做什麼的，或者要阻攔你和衛夫人說什麼的麼？”

我苦笑：“哪又如何？我是不能讓她走到吧？衛夫人……就算衛夫人知道我去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她能說什麼？難道就因爲我到了鳴鳳院，她就趕李夫人走麼？我在，李夫人就不能在了麼？衛夫人那樣的人，斷斷不會在我和藍夫人面前做出什麼厚此薄彼的舉動的。”我生氣，可是我無奈。

素凌依舊發狠：“她就是故意的不走，故意要聽小姐和衛夫人說的話，想知道小姐找衛夫人所爲何事。”

“是那樣我們又能夠怎麼樣？這王府，人人都怕別人背後算計，人人又都在背後算計，李夫人想知道我究竟要做什麼也是正常的。”我話雖如此，心裡着實氣惱李夫人的，那麼

伶俐的一個人，連一點點客氣的掩飾都沒有，分明是故意和我做對，而我除了忍氣吞聲又能夠如何？總不能直接說你走開，我有話要說不想讓你聽麼？

“真不知道衛夫人是一團和氣呢，還是什麼。”素凌嘆氣，她又怪到了衛夫人頭上。

我看她生氣，也只得安慰她：“我們誰都不能怪，她們並不知道我們去了霜寒院的。衛夫人也不知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說啊，李夫人一不過是好奇而已，纔想聽我說什麼的，我們不能怪她們。要怪也是怪我自己多事，不是麼？你都阻攔我不讓我去說，不讓我管閒事的。這樣也正好，我什麼都沒說等於我什麼都沒管，就隨便吧。”

我的話讓素凌無言，我細細看她，面容中又是不忍。我明白她的意思，既怕我管閒事對我不利，又不忍心青蓮被冤枉，她的內心也極其矛盾的。看起來，大多人的心都是柔軟的善良的吧，我暗中難過。

回到凌霄院，我疲憊地坐到了椅子上，真有心力交瘁的感覺。

翠屏和紅梅忙圍過來，紅梅小心翼翼端了一盞茶給我：“夫人，先……先喝一杯茶壓壓驚，然後在歇息吧。”她是到過霜寒院的，知道那裡的情形，想來也清楚賈夫人的情形不會好在哪裡，只是擔心我又受到驚嚇。

翠屏也是小心翼翼的，神情間有緊張：“夫人，賈夫人……怎麼樣？”她在和我說話，我卻看到她的目光掃往臉色沉沉的素凌。想來她是想要問素凌的，又覺得還是直接問我比較好。

我把她們都看了一個遍，目光落在紅梅身上，說道：“紅梅見過的，賈夫人的情形和當初的雪梅一樣。”只是這一句話，翠屏的臉色馬上就變了。我知道她一定是聽紅梅詳細敘述過那裡的情景，一聽我這樣說就明白了。

“小姐，我們都出去，不吵你了，你自己好好歇息。”素凌臉色平定，不見一絲波瀾，一隻手拉了翠屏，另外一隻手拉了紅梅，“我們先出去。”

翠屏和紅梅順從地跟她走，我沒有言語，看着她們三個一起出去。仰頭靠在椅子上，我閉上了眼睛。

腦海裡是賈夫人悽慘的面容，還有她惡毒的詛咒，我心中寒冷，彷彿數九寒天站立在冰雪之中。我不是怕她的詛咒，那怕我真的不得好死，我也不怕，在這點上我是坦然的，因爲我沒有做過虧心事，若說都是應該的，我也無話可說。我是爲賈夫人的處境膽寒，那怕她是害我的人，如今處在那樣的境地，我還是覺得她可憐。

我嘆氣，應該說賈夫人也沒有錯，她害我的起因是因爲尹旭，她愛尹旭，不容我分享尹旭的愛，一個女子愛一個男子，有錯麼？那麼……我又想，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如果不是我走進王府，賈夫人不會成爲這樣，如此……還是我的錯了？我暗暗難過，心裡充滿矛盾和茫然。

更讓我揪心的是青蓮，直覺告訴我青蓮是冤枉的。真不明白老天爺太殘忍，做出這樣的安排，讓事情趕的太巧，巧的匪夷所思，讓任何不明真相的人都不得不把責任推在她身上，就連她自己，都沒辦法拿出證據爲她做辯白的。如今就憑青蓮的矢口否認，沒有真憑實據的空口白話說她冤枉，誰信？

沒有那一個壞人在做了壞事之後，不做一番掙扎的，青蓮的話等同於這種情況。所以，那怕我明明感覺到藍夫人的小產和她無關，也沒辦法爲她說什麼。

我去找衛夫人是希望我能夠把我的疑惑講給她，希望她給青蓮留些情面，認真地把真正的幕後之人查查的，誰知道又是巧合，李夫人恰恰在。按照正常的道理，李夫人明明知道我去衛夫人那裡是有事的，偏偏又不迴避，把我擋了回來。我心浮氣躁，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辦法處理這些事情。想來想去，也只能是等待適合的機會了。這樣的大事，想來也不會一下子就有了最後的結果，那就找機會再說吧，反正現在的天氣已經轉暖，霜寒院雖然糟糕之極，她們還不至於寒冷受凍。

這一天，我的情緒糟糕之極，躺在梨花木的躺椅上，我想了好多，最後又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晚飯後，我還是了無心緒，身邊的翠屏和紅梅看我神色不好，只是斂神靜氣，小心伺候，或者刻意用小小的玩笑逗我開心。我實在提不起興致，也不想用表明的笑應付，遂對她們說道：“你們早些下去歇息吧，有事我在喚你們。”

“是，夫人。”

翠屏和紅梅退下了，素凌看着我，卻沒有動，一直到我用目光望着她，她纔開口：“小姐……”接下去卻是無言。

我嘆口氣：“素凌，你也累了，你也去歇息吧，不用陪我了。”這句話就好像不是出自我的口中。我說這句話，卻感覺不到真實。

之前的一切好像是夢，一個遠去的虛無縹緲的夢，夢中的一切如同煙消雲散，無論怎樣都和現在的我無法銜接。

素凌終於說道：“小姐，青蓮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青蓮不是我的人，我也沒有責任爲她承擔什麼，也不能承擔什麼。可她是一個人，一條命，就這樣被冤屈的話，我實在於心不忍，可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裡……青蓮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丫頭，一個最底層的弱者，誰會爲她辯解，或者她又有什麼辦法爲她說得清楚？我真的爲她擔心。”我看着素凌，眼前卻是茫然。

“小姐，其實……你何嘗不也是孤零零的麼？你沒有衛夫人的身份，也沒有李夫人那樣的後臺家世，所以這賈夫人欺你，明目張膽的害你，若不是王爺時時的護着，一旦出點什麼事情你也很難的。青蓮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下人，無人爲她做什麼，我如何不知道？她的事情，我明白小姐是想爲她做些什麼，只是……小姐，很難的，單憑她的一面之詞，那怕她的話是真的，又沒有證據，你如何爲她辯解？何況她是藍夫人的人，這裡還有藍夫人在，藍夫人並不知道青蓮並沒有害她，說不定對青蓮已經恨之入骨，要是藍夫人想置青蓮於死地，旁人能夠說什麼？你好好想想這其中的厲害。”

望着素凌擔憂的目光，我心中絞痛，這些……我如何不知道？所以我也是思想了一整天，都不敢去蘭亭院和藍夫人說這些的，可就這樣的讓青蓮承擔本來不該她承擔的罪過，我又於心何忍？青蓮是一個人啊，如果我什麼都不做，任憑青蓮被他們冤枉，我不也是害青蓮的劊子手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