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我怎麼想，對尹旭的感激是有的，我望着他，點頭：“玥兒明白，明白王爺的好，謝謝王爺。”

不料我的話卻讓他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光，我不知道爲什麼，卻聽得他說道：“玥兒何須這樣說，本王無論爲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只要你覺得和本王在一起滿意，本王就覺得滿足。”

我內心一震——是麼？在我身上，尹旭是這樣的？

我明白此時的他心情複雜，卻不知道他的話是不是指他從尹輝手裡將我佔有己有以後，有些愧疚，想要彌補，從而有此一說。不過，無論他怎樣的意思，我都不能去問，我只知道尹旭對我的好就夠了。我說道：“王爺對玥兒的好，玥兒心底裡明白，怎麼會不滿意王爺。”

“這就好，只要玥兒滿意，本王都值得。”他說着突然吻我，很用力，令我窒息。許久他鬆開我又說道，“玥兒，明日除夕，晚上王府要舉行家宴，有很多事本王需要同衛夫人商議……就不能陪你了。”他的眼裡有不捨，有無奈。

我明白的，其實今晚他就不該來我這兒，應該直接去衛夫人那裡的，結果他還是牽掛我，想來看我一眼然後在走。他的癡情我不能不暗中感動，也就在這突然之間，聽他說要離開的瞬間，我對他有了不捨，有了留戀。

不過，任憑我心中難過，卻絕對不會外露，我對他笑：“王爺，玥兒都明白，王爺快去，時間都不早了。”

尹旭嘆氣：“你可知道本王有多麼的捨不得，捨不得離開你。”

我點頭：“玥兒明白，但很多事情我們必須遵照規則，所以王爺還是快去。”我不知道他和衛夫人要商議什麼，卻知道他要和她說好多好多的話，讓我有莫名的嫉妒。一直以來，無論怎樣我對他的感情都是淡淡的，怎麼今晚突然有了許多的濃烈？難道我對他有了愛？我暗中拷問自己，我是愛上他了麼？若說我愛上他，爲什麼我心中一直有蕭義兄，還是尹輝的影子？

尹旭聽了我的話，卻是淡淡的惆悵：“玥兒，本王不知道你是真正的深明大義，還是你對本王淡漠如水。”

我驚異：“王爺，難道玥兒說錯什麼了？”

他搖頭：“沒有，你沒有錯，正是你的得體讓本王難過，你知道麼？你所做的所說的，都理智，都是顧全大局的，讓本王另有想法的原因正是在於此處。你可知道，愛情是自私的，不講道理的，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真正愛上的時候，有時候他就喪失了理智。而你，玥兒，你從來都理智，讓本王不知道你的心裡想些什麼。”聽尹旭的話，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懷疑我對他的感情。我不知道是我的做法有破綻令他懷疑，還是他對自己沒有自信。而我能夠做的，就是讓他明白我是愛他的，不管那點愛有多少，是真是假，我都要讓他知道我愛他，或許我虛僞，但我不能不虛僞。

壓制內心的悲傷，我勉強笑道：“玥兒何嘗不願意讓王爺留下？王爺是玥兒

的夫君，玥兒自然是愛的，只是王爺不屬於玥兒一個人，玥兒怎能讓王爺爲難？這偌大的王府，許多事情都等着王爺處理，玥兒若是自顧自己的需要，就是一種自私了，對不起王爺對玥兒的寵愛，所以，玥兒寧願王爺少陪玥兒，也要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讓這王府祥和寧靜，這是玥兒唯一能夠給王爺的愛。”

尹旭又緊擁了我：“本王相信你的話，正是因爲你太好，越發讓本王對你無法放下。”我在他的懷抱裡，感覺到他的熾熱，我知道這樣下去只能是更多的耽擱時間，說不定衛夫人等待的已經着急。

我只得督促：“王爺，你的心意玥兒完全明白。只是現在不是我們敘話的時候，明天的事情要緊，王爺還是早些過去。玥兒就在這凌霄院等待王爺的，我們來日方長。”

彷彿得到了想要的許諾，尹旭終於鬆開我：“那本王去了，玥兒早些休息，懂嗎？”

我點頭，他又說道，“那好，本王去了。”

我看着他轉身，又扭過頭來看我一眼，這才戀戀不捨地離去。然後，我一個人立在原地，許久注視他離去的地方，腦海裡不住地想象，他對我如此之深的感情，我對他的感情又有幾許？

從我被絳了位分以後，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尹旭一直都在我這裡，此時眼睜睜地看着他離去，去到別人之處，我突然生出一種孤單，受傷的孤單和寂寞，看來我是習慣了尹旭的存在，在他突然離去之後反倒而不適應了。

有些惆悵地坐了回去，只有我一個人的房間，空曠，寂靜，彷彿這無限的空間等待某個人的充盈。而我，除了去思想，還能夠有什麼？我實際上是多才多藝的女子，除了舞蹈，琴棋書畫我樣樣皆能。那些是我精神的填充，快樂的時候我用以表達，悲傷的時候我用以排遣，可此時我無論那一樣也不想去做，我被雜亂無章的思緒填充。

我又想起了我的父母，他們早早而去，是不是總在牽掛我？此時的他們，在這個特殊的時節，是不是更加牽掛我呢？更不知道他們看到我現在的情形是欣慰還是悲傷。我——雖然經歷曲折，最後的結果雖然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要的，卻總算是衆多女子眼裡的羨慕。我知道，那怕我庶夫人的地位雖然低了一些，卻也不是哪一個女子想得到就能夠得到的。最重要的，是尹旭的寵愛。我很明白，就算能夠踏進這王府，做了尹旭的夫人，亦未必能夠得到尹旭的愛，在這點上，我實際上應該知足。只是……我知足麼？我不知道，並不是我貪得無厭，而是我無法確定這是不是我想要的。

我還想到，天長日久，我不願意就這般的把父母的沉冤埋入海底，若機會得當，我一定要想辦法爲父母洗冤。若這個真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尹旭是幫助我還是……任憑我自作主張？

就這般的思想，那怕我的人已經一動不動躺在牀榻之上，心卻沒有安寧。

晨起，並不是尹旭囑咐的那樣，休息到神

清氣爽，以備今日的晚宴，而是愈發的神情倦怠，渾身酸澀，連眼睛都是酸澀的。素凌走進來，看着我驚訝道：“小姐，你不舒服麼？”

我搖頭：“沒有，只是沒有睡好而已。你幫我化一個淡妝，掩飾住我這副倦容，不可以讓人看出來的。”今日是除夕，我應該用清爽歡喜的神情面對每一個人，而不是這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素凌嘆了一口氣：“小姐，每年這個時候你總是去思慮很多事情，以至於影響到休息。如今，已經有了安逸的所在，算得上是穩定了，以後的生活……不能說稱心如意也總算是一個安定，又何必去想很多呢。這是我們來王府要迎接的第一個新年，我希望小姐快快樂樂，也給明年一個好兆頭。”

我點頭：“你說的是，我只是不由自主就想到很多，都由不得的。今日，我會努力過好這一天的，你放心。”我努力給她一個微笑。

素凌這才歡喜：“我知道小姐不用我提醒，自會明白的。哦，小姐也不用擔心，我家老爺夫人的牌位我亦供奉在我的臥房，我會給老爺夫人上香，小姐勿憂。”

往年，每到除夕我就把父母親的牌位請出來，供奉在我的房間，讓他們和我一起過新年。今年情形特殊，我並沒有吩咐素凌請出我父母的牌位來供奉，想來素凌明白我的房間不能再供奉我父母的牌位了，就把我父母的牌位請到她的房間供奉，她的做法讓我感動。

我看着素凌，輕輕說道：“多謝你，你總是這樣周到，令我覺得越來越離不開你了，真不知道有一日你不在我身邊幫我做這一切的時候，我是什麼樣的。”

素凌神情嚴肅道：“看看，小姐總是說要趕我走的話。”

“哪裡，沒有的事情，只是你總不能在我身邊伺奉，要耽誤你一輩子的呀。”我忙着對她解釋，“你比我還大兩歲呢。有合適的人家了，我會給你安排，不能讓你把青春葬送在我手上。”

素凌紅了臉：“小姐，我們不說這些好麼？素凌哪兒也不去，就在小姐身邊。”看她一臉紅霞，我只是苦笑。她比我還大，我都已經婚配，她豈能不去想這些？只是不說出來而已，不代表她的心中沒有想過。

看着素凌我又突然想起蕭義兄，蕭義兄同樣沒有婚配，那次出府我還特意囑咐他，他卻無動於衷，彷彿世間的女子都不在他眼裡。其實我隱隱約約明白他的一點心思，只是他的那點心思永遠不能實現了吧。我希望他能夠用尋覓的目光重新看待別的女子，希望有別的女子走入他的心裡，比如素凌……素凌雖然是丫環的身份，她的容貌品質卻不是一般女子能夠比得上的，我又清楚地看出她對蕭義兄的感情，若是他們能夠走在一起，真的是天作之合了。我很希望他們是這樣的結果，只是想着他們一旦真的走在一起，我又是怎樣的心情？

就現在，我這樣想着，心裡也有一絲說不出的疼痛，讓我自己把自己嚇一跳，我……這般自私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