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揮手，對素凌和紅梅說道：“你們兩個也暫且退下，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是，夫人。”紅梅對我施禮，低垂着眼眸離去。素凌卻是擡頭看我一眼，欲言又止，卻還是離去。我說了我要一個人靜靜的，那怕我知道素凌有什麼話要說，還是不想讓她在這個時候說，她亦明白我不想聽吧。
她們都走了，房間裡之餘我一個人，空寂無邊，清冷無緒。王良告訴我雪梅招認是她害的老王爺，我並不信，那怕是她自己親口招認我也不信，雪梅的死旁人會認爲是畏罪自殺，而我更是不信。眼下，我知道我無法更改這一切，卻也不代表以後我就對此事置之不理，有朝一日，我一定會讓此事水落石出。
千種思緒，萬種紛亂，表面我的我平靜無波內心卻波瀾壯闊。雪梅在招認的當晚就自絕，實在是讓人痛惜。我知道，那怕真的是她，老王爺被害的亡故，她纔有死罪，老王爺還在人世，說不定以後會完全無事，那怕她是抵罪，亦是不用去死的，她爲什麼要去死？我想不出。
突然我又想到了流鶯閣的翠雲，於我來說，她的死亦同樣的不值，只是她爲什麼也要選擇死亡？我無處知道答案。
讓我難過的是，於我有過親近的人，有兩個都已經不在人間了，都是美貌嬋娟，如花歲月。難道生命於她們就沒有值得珍惜的了麼？無論怎樣都讓人太多傷心，太多不解，太多遺憾。剎那間，我空虛到連我自己都沒有了五臟六腑，唯餘一副軀殼。
翠屏輕輕走進來，小聲說道：“夫人，一切奴婢已經打點好，交給了王良，他要我轉告夫人放心，他會處理好的。”
我點頭，問道：“翠屏，你覺得雪梅之死是罪有應得麼？”
翠屏遲疑着，許久才作答：“這個太過突然……奴婢不知道，若是奴婢不是和素凌在一起做湯，被認爲是我們兩個在一起，不可能兩個人一起動手的話，被定罪的人是不是奴婢？若是奴婢被定了罪，又會如何？”翠屏說着擡頭看我，似在告訴我雪梅之招供不一定就是事實，又似在詢問我，若是她被定罪，她該如何做。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此事對於我來說，沒有伏筆，沒有佈局，沒有鋪墊，不容我質疑和反抗，直接就是結果，且都是別人的做法，我能夠知道如何麼？翠屏卻沒有等我去回答，而是說道：“也許奴婢也會選擇死亡。”
我怵然一驚，爲什麼要選擇死亡？難道死亡是最好的結局？無奈時自我了斷的結局最好？這樣的想法讓我毛骨悚然，而我又說不出什麼，畢竟不是自己經歷了的無法知道了。
不過，翠屏的話暗示了雪梅的冤屈，讓我難過，她的眼神又彷彿在求我給雪梅一個公平。我看着她，看着她的難過，突然想到她亦是我凌霄院的一個奴婢，雪梅死了她有物傷其類的感覺，若是我
這般軟弱，她們覺得無依無靠，對我沒有信心，這樣……就連我的日子也不好過了。突然間，我想到了我不該悲傷，而是要爲雪梅洗刷着冤屈，那麼我就該積極地去收羅證據，掌握實情。我霍然起身，對翠屏說道：“陪我去端陽院。”
翠屏悽然道：“夫人，雪梅已死，老王爺那邊有王爺他們在，若是有什麼不好會着人傳話於夫人的，你不必太過於操心了吧。夫人自己的身體要緊。”翠屏極力阻止。我不知道我的臉色有多難看，卻知道一定是難看。
我用手輕輕拂了一下面頰，堅決說道：“無論怎樣我都會去的，你不必擔心我。”
端陽院裡，太夫人，二太夫人，尹旭尹輝兄弟俱在，衛夫人也在，我和他們一一見禮後，落座，然後我擡眼望向尹旭。尹旭卻低垂着眼眸沒有看我，我想他對有些無法面對我了，雪梅已死他已經知道，他並沒有給了我想要的答覆。而我，我知道我是不能指責他什麼，更不能有任何情緒的流露。我只是用漠然的目光裝作不經意去掃視別人。尹輝同樣的冷漠，這種時候他同樣是什麼情緒都不能流露，我知道。太夫人是一副平和的面容，二夫人沒有了昨日的悲哀和擔憂，有了一份坦然，衛夫人保持着她那皇家的威嚴，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面容。
來沒有來得及說什麼，老王爺突然劇烈地咳嗽，他身旁的丫環忙爲他撫摸胸口，順氣，聽得見老王爺的喉嚨裡是噗噗的呼嚕聲，有痰，二太夫人走過去，吩咐丫環將老王爺扶起，爲他祛痰。我靜靜地看着這一切，心裡明白老王爺的症狀比昨日好了許多。我希望老王爺好起來，可是如今看到他好轉的模樣卻說不出的心酸和遺憾，因爲我的雪梅不在了……
太夫人看了看我們，臉上帶了平和的喜色：“老王爺在黎明的時候甦醒過來，雖然暫時無法回覆到之前的狀態，但總是脫離了危險，你們都不用太擔心了。”
衛夫人笑道：“老王爺吉人天相，自然會轉危爲安的。”她說着將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不明白衛夫人是什麼意思，或許只是無心之舉吧，因爲此時這房間裡除了兩位太夫人只有我和她兩位夫人，我只得對她笑：“衛姐姐說的是，老王爺吉人天相，自然會轉危爲安。”我心裡滾動着激動，那些洶涌的浪潮反覆衝擊，令我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說話亦重複了衛夫人說的，其實要我先說，同樣也是她那樣的話吧，一時我也想不出更合適的話來。我的話說完以後是看向尹旭，而他，沒有因爲我和衛夫人的話面容有絲毫的更改。我又問了一句：“老王爺身體好轉，還是再找太醫過來接着診治，這樣才能夠快些好起來，徹底的康復啊。”
太夫人微笑着點頭：“蕭丫頭說的是，旭兒已經遣人進宮去請太醫，想來太醫就要來了。”
太夫人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邊有人喊道
：“太醫到……”
時間來的緊迫，我和衛夫人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迴避，太夫人對我們兩個說道：“你們兩個也不用迴避了吧，且聽聽太醫說些什麼。”太夫人此話正合我意，我是極想知道太醫對老王爺的病症有何說法。
衛夫人對太夫人笑笑，起身拉我的手：“蕭妹妹，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兩個就在屏風後面看他說些什麼。”她的這個提議更好，我們不用在這裡拋頭露面，也能夠得知這裡的一切情形。
我欣然答道：“妹妹聽衛姐姐的。”
我們兩個剛剛走往紫檀木的富貴牡丹屏風後面，太醫就走了進來。他跪下給老王爺太夫人行禮，一一的參拜，大家禮畢，太醫才坐下給老王爺診脈。透過屏風，我看到他的手指輕輕搭在老王爺腕上，他那靈動的手指有過輕輕的數下點擊，面上神情卻極爲專注，我想象着他是通過老王爺腕上的脈搏得知老王爺的身體情形。人體的脈搏通往各個筋絡，而筋絡藏匿着身體的一切信息，或好或不好都通過經脈呈現。看着太醫的神情我有些緊張，老王爺到底如何，就是他嘴裡的話了，在此時，他的話比得上皇上的聖旨，我們都認真地聽從。
許久，我看到太醫的手從老王爺的腕上拿下，聽得他說道：“老王爺的身體極度虛弱，卻又內火旺盛，導致內息紊亂。且這天氣反常，老王爺又是久病之體，就禁不住這氣候帶來的侵害了，是以腸胃不適，才導致這一切跡象的發生。唯有細細調理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方法讓老王爺迅速回轉如初。”我是凝神細聽太醫的每一個字，生怕有一絲錯過。太醫的話我聽得清楚明白，他並沒有說老王爺此情景是因爲吃了什麼不良的東西所致啊。我想起了雪梅，不顧一切都走了出去。
“太醫……”
我對那太醫施了一禮，驚得這太醫慌忙對我還禮，“夫人，夫人萬福金安。”
此時我已經顧不得許多，剛纔太夫人說過我們不必迴避的，那麼我走出來也不算犯了什麼規矩，一切我都顧不得了，我對太醫詢問：“老王爺的症狀可是因爲飲食不當所引起，或者誤食了什麼東西麼？太醫可曾查得清楚？”我不明白，我需要問明白，尤其是當着太夫人二太夫人，尹旭尹輝兄弟還有衛夫人的面，我要太醫給一個清楚的答覆。
這太醫聽聞我如此一問，沉吟片刻，說道：“若要問老王爺究竟是誤食了什麼導致突然病重，恕奴才醫術不高，說不得那般清楚。老王爺久病之身，已經和普通常人身體不一樣，稍微有一點點不適對於他就是大的侵害，我們常人受得了他就受不了。奴才無法說的出老王爺究竟是誤食了什麼導致的這般模樣，只是知道一點點差錯對於他都是忍受不了的。更有這反覆無常的寒冬……要老王爺恢復如初，也只能等到陽春三月，天氣徹底轉暖之時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