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如此說，翠屏好似見到了奇異的事情一樣張大了嘴巴：“蕭夫人還……還有絕技？奴婢得以欣賞，實乃三生有幸。”她說着遞給我一盞桂花茶，“夫人先請飲茶歇息片刻，待奴婢給夫人換一件衣衫。”說完去幫我尋找衣裳。

“小姐，若是累了，就明天在試。”素凌知道舞蹈是一件消費體力的事情，擔心我會累，提醒我。

我看着她笑：“不累啊，之前我們每天都是這樣生活，現在……我都感覺到生疏了呢，若不練習，只怕我都成了廢人。”

“好好，說得好。”忽聽有人撫掌，我忙扭頭去看，原來是王爺尹旭。他來的時候有時就是這般出其不意，我不知道他是爲了給我驚喜還是別的原因。只見他踏進來，一臉的喜色：“玥兒真是真正的智慧之人，懂得好多。技藝是日益精進的，才學都是日積月累，只有不懈努力用功才能夠爐火純青。”

“王爺……”我窘迫，低了頭向他行禮，素凌早已經跪了下去，“給王爺請安。”

他伸手扶住我又對素凌說道：“免了。”

翠屏手裡捧了衣裳出來，想來是讓我看看衣裳是不是我喜歡的，卻看到王爺在，忙跪下：“奴婢給王爺請安。”

尹旭揮手：“帶夫人去暖閣更衣。”

“是。”她們兩個齊齊答道，素凌扶了我，翠屏捧了衣裳一起到後堂。

等到我們出來，我看到尹旭深邃的目光落到我臉上的時候露出特別的神情，笑意盈盈中帶有幾分陌生，更有幾分驚奇：“玥兒，你知道麼，知道你在本王心眼中是什麼樣的麼？”我知道我一身純白的紗織衫裙，紫燕雙飛髻斜插一隻簡單的綠玉簪，因爲是舞蹈，鬢邊亦插了一隻金步搖。

我輕笑搖頭：“我就是我，我本來的樣子而已。”

他亦搖頭：“不是，你每每變換服飾都給本王不一樣的感覺，彷彿你的人也在變。你是一種服飾一個姿態，就這樣你是千百種美麗集於一身的女子，卻永遠是那樣的飄逸出塵，翩若仙子，帶給本王的一樣是震撼。”他的目光中漸漸帶了癡迷，“玥兒，你說這樣的你，本王會不喜歡麼？”

他的話讓我頓時臉飛紅霞——素凌和翠屏還在的呀，怎麼可以露骨的說出這種話來。“王爺，妾身哪有王爺說的那樣好……”我忙偷眼去看素凌和翠屏，而她們在聽到王爺這樣的話時，互看一眼都下去了，我知道她們是感到留在這裡不太合適。我慎重看到翠屏出去的時候還用遺憾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想見識我的舞蹈，卻因爲不聽留下來觀看而覺得不捨。

尹旭卻不理會，竟自走到我身邊擁住我，很固執地反駁我：“你有你有，你沒有的話就不會有人再有，你有你獨到的風格，有你特殊的美妙。”

我不好再和他分辨，何況他是讚譽之詞，我相信我雖沒有他說的那邊好，然我承

認我並不是一般的女子。我對他笑道：“王爺，玥兒自來到這王府，很少練習一下舞蹈，感覺中都有些生疏了呢。今兒玥兒給王爺舞蹈一曲，王爺緩解一下煩悶後在回去。”我並不願意讓他留在我這裡。

他欣然應允：“好好，且讓本王觀賞玥兒的舞姿。”

“王爺。”我對他福了一福，然後走之地中央。沒有人爲我撫琴，獨我一人起舞，我輕舒水袖，慢合節拍，一個起落如同飄舉的白荷，婷婷嫋嫋，意蘊深遠。我有我的天然風韻，我有我的深遠寄意，我翩然若飛，盈盈輕巧。

“朱粉瓊裝，透碧紗，珠釵步搖，隨鬢斜，衣袂飄飄，丰姿搖，春風拂欄，百花綻……”我邊唱邊舞蹈，玉臂舒展似春風拂園，瓊花墜雪，蝴蝶紛飛，歌喉婉轉似明月抱懷，清清泠泠，珠圓玉潤。“靚影翩翩，醉人眼，萬里河山，齊秀顏，若非玉樓，擡頭見，疑是仙子，下九天……”我輕軟衫裙，珠釵搖曳，身姿嫋娜，楚楚韻致，感覺中還算滿意。只是我知道這是我剛剛編制的舞蹈，並沒有演習熟練，其中定有諸多不完善的節拍。

我舞蹈完畢，停止旋轉的身姿，看向尹旭，他的一雙目光似乎已直了，神情如癡如醉，恍然若夢。我輕喚他一聲：“王爺。”

他如夢初醒，目光已經變得婉轉：“玥兒，剛剛本王是在觀賞你的舞蹈還是看一仙子臨凡？那般的超然……你……那是本王的玥兒麼？”他似乎還沉浸在我的舞蹈中，臉上還有迷醉。

我悄然一笑：“王爺，是你愚笨的玥兒在此，哪裡來的仙子啊。”

“羅衣閒步，從容，絕妙人兒，若夢。玥兒，真的是你，你……你就是凌波仙子，名副其實的凌波仙子。”他突然走之我身邊，用力摟住我的腰身，“玥兒，本王要一輩子觀賞你的舞蹈，聆聽你的歌喉。玥兒，本王要你完完整整的屬於本王，你就是本王的，不屬於別人。”他如同着魔一般，神情迷戀，連言語都有些顛倒。

我心裡有一絲悲傷，我的舞蹈舞的是我的情懷，並沒有一定的指向，亦沒有純粹爲某個人舞蹈。今晚如果尹旭不是恰好趕到，我的舞蹈是舞給素凌和翠屏的，我知道我這樣的舞蹈不是針對他，換做是旁人來看，我同樣用心用精神乃至用我的魂魄去舞蹈。然我不忍把我的真話在此時說與他聽，我說道：“王爺，玥兒本來就是王爺的呀。”

他的目光看着我，眼底突然有了凜凜霸氣：“玥兒，本王要你這一生中心裡不能再有別人，要你所以的一切。”

我看着他，心中一凜，只得點頭，我沒有旁的選擇，我知道若是我離開那也是我的靈魂而不是身體，我的身體在我踏進來就不是我的了。那怕我是一個想要自由的人，想要精神的人，我亦是要被禁錮在此，除非是不可預料的變故，然那樣的變故……我突然打了一個寒噤，似有不詳的預感。我知道，那怕我不能讓

我的整個靈魂完全屬於面前的人，我亦沒有選擇，我已經是尹旭的人，我忙說道：“玥兒會在的，會陪伴王爺。”我想說出陪伴王爺一生，然最後那兩個字我沒有說出，一生太漫長太沉重，沒有人可以預料到一生會發生些什麼，更不能把一生輕易拋出。

他點頭：“本王是不會讓玥兒離開本王的，本王願意捨棄一切都不捨棄玥兒。”他這樣的話未免太過於沉重，而我只是用了一顆平常心來對待他的，在這一點上，我……不及他。

我笑着看他，不知道我的用意，也許我是想給他一個心靈的慰籍，感動他這一片情義。我知道我對他的愛那怕有些也是停留在輕浮的表面，我的愛沒有刻骨，亦不銘心。我對他淺淺淡淡的，如蜻蜓點水。

燭影搖動，燭頭那一團黃黃的火焰燃燒如同一朵怒放的月季，我知道只有月季纔是四季輪迴不滅不敗的嬌豔，我喜愛美的東西永遠長留。是以我不願意過多的付出或迷戀，我怕失去後的枯寂，我願意淺淺淡淡的活着，那怕無聲無息。

尹旭擁着我，我依偎在他懷裡，他摟着我的腰身，窗外有明月清照，清靈搖搖的竹影，房內有紅燭瑩瑩，典雅妙曼的燈光。我感覺我們的情景是一副韻味十足的畫，亦是溫情脈脈的滋味。

尹旭在我耳邊低語：“玥兒，本王真想把你藏匿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讓你專心的屬於本王一個人。本王與你，一輩子就在奼紫嫣紅的故事中沉醉。”我在心中微微嘆息，我知道他身上有兩種滋味，一種是凜然霸道的王者風範，那是在衆人面前，一種是溫柔纖巧的小兒女態，這是在我面前。他還要去面對朝堂上的皇帝和官員，那時的他是什麼模樣我不得而知。

他的話讓我暫時理不出頭緒，我無法說出我的心在何處，亦不知道我的心在何處，我感動於他暫時的專情和癡情，然我知道他的話不一定可信，不是我多疑，而是……事實如此，屬於他的女子太多了，入了家譜的夫人就有了六位，我還是本不該有的多出來的那個，還有那些姬妾呢，多少？我不知道，我亦不想知道。如今我是多出來的，以後還會多出來幾個，不是我知道的。我只想在這王府裡有一份平靜的日子，是以我纔不讓他專一寵愛我，我擡頭對他溫柔地淺笑：“王爺，玥兒已經爲你歌舞完畢，王爺請回。”我只是這樣說，是要他走的意思，至於他要去那裡安歇，不勞我費心我亦不想費心，他有他的去處。

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久久看我，然後嘆氣：“玥兒，你不願意讓本王在此？”

我不想讓他有過多的猜忌，我分辨：“玥兒願意日日和王爺在一起，只是玥兒知道王爺不是玥兒一個人的王爺，玥兒愛王爺別人也愛王爺，若王爺成了玥兒一個人的，會引起紛爭，這樣於王爺不好，對玥兒更不好。王爺，你若真心的對待玥兒，你願意讓玥兒成爲衆人眼中的箭靶子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