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華臉上帶着溫婉的笑，目光一直在我臉上，我同樣恭敬地對她行禮，我想要我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尤其在這個還彼此都不熟悉的情形下，更是要對她們視爲同仁，以禮相待。她走過來執我的手：“蕭妹妹，都是自己姐妹，何必這樣客氣。”她依舊看着我，用手輕輕佛我的額發，彷彿是我嫡親的姐姐。

她這般的於我親近，我自是歡喜，對她嫣然笑道：“張姐姐如此於人隨和，好叫妹妹喜歡。”

我們說着話，我看到三夫人藍彩霞和五夫人賈勝春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她輕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妹妹，你才叫人喜歡。你看你美若天仙，太夫人都喜歡的緊，祝賀你了。唔，姐姐還有點事，不能陪妹妹說話了，以後我們在談論。”我看到她一面同我說話，一面扭頭看，大概是聽到了背後走路的動靜。

“姐姐請自便。”我讓了一步，她笑笑從我身邊走過。

此時藍彩霞和賈勝春已經走了過來，我覺得我剛纔和二夫人以及四夫人說過話了，見到她們兩位不打招呼就這樣走掉不太合適，也就停了下來，笑對她們。三夫人藍彩霞的身體看上去有些微的笨拙，而五夫人賈勝春卻靈動宛然。我知道她們是從端陽院別了太夫人一起走出來，而我恰好碰上。

藍彩霞和賈勝春本來沒有多遠的距離，賈勝春卻因爲走得快漸漸把藍彩霞落在後面，我看到賈勝春走近，亦對她笑：“給五夫人見禮。”

只見賈勝春端然沉靜的目光盯着我的臉上，許久才說：“你是王爺的新寵，何必對我這般客氣。按照規矩王爺不可以再娶夫人而是納妾，你卻得了一個夫人的位置，可見你手段高明。”

她這話說的太過於尖銳，明顯和我敵對的樣子，彷彿是我霸佔了尹旭對她的愛，是我讓尹旭去冷淡她一樣。我心中不悅，沒料到她這人這樣的不夠聰明，都不知道尹旭是怎麼選她做了夫人。思忖間我亦笑笑：“賈夫人見笑了，王爺待我好是我的榮幸，也多謝賈夫人成全。我是初來乍到，怎麼比得過您得寵，就算我得寵想來也是和當初的您一樣，您自是比我明白。如若王爺真如賈夫人所說的這般待我好，我定不讓他冷落五夫人。”我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有軟有硬。說完了我依然笑着看她。

或許我不該這樣說話，只是性格使然，我不是驕橫跋扈之人，也看不得別人驕橫跋扈。我看到我的話說完後，賈夫人的臉紅紅白白，想來她也是領略到我話中的滋味，暗恨我亦是有的了。她對我冷哼一聲，想說什麼卻又語塞。

“兩位妹妹在談論什麼，如此熱鬧。”

一個婉轉如流鶯啼唱的聲音打破了這尷尬，我扭頭看到是藍彩霞，忙對她施禮：“藍夫人安好。”賈勝春也對她福了一福。

藍彩霞是走的有些累，微微喘息的樣子，扶着丫環的手臂站定：“我們都是這王府中的姐妹，隨便些才顯着親近，又沒有外人在，不必這樣禮來禮去的，倒是生分了。”她笑着扭轉頭望着賈勝春，“蕭妹妹初來不知道，賈妹妹是知道這點的，我對你說過，對我不必這樣拘禮。”

賈勝春笑道：“藍姐姐待人仁厚，妹妹知道。”

藍彩霞點頭對她笑笑又面對我：“蕭妹妹如今也知道了，以後對我不必這般，顯得我們姐妹生分。我們本來素不相識，一起來到這王府成爲姐妹，自是一種緣分，我們自當珍惜這種緣分，好好相處。”

她這話是對我說的，言下之意也在暗示賈勝春夫人剛纔的出言不遜，想來她是聽到了我和賈勝春的爭辯。我忙恭敬答應：“尊姐姐教誨。”這藍彩霞的話入情入理，看起來她真是明理之人，而我亦是過分了的，我的性子過於冷傲，今後可是一定要向藍彩霞學習。

賈勝春沒有對此言說什麼，我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聽她告辭道：“那……藍姐姐，改日去看藍姐姐，我先走了。”她又對我說道，“蕭妹妹，我走了。”

“慢走。”

“賈姐姐慢走。”她以禮相待，我自然恭敬。

看着賈勝春的身影遠去，藍彩霞又笑道：“蕭妹妹不光姿容超羣，卓爾不凡，這口齒也是伶俐，妹妹的才情一定也是難以有人相及的了。”

想來藍彩霞把我對賈勝春說的話都聽去了，我窘迫：“哪裡比得上藍姐姐，端莊沉穩，儀態萬方。我性子不好，讓姐姐見笑了。”

她聽我這樣說，嘆了口氣：“蕭妹妹，我也有些累了，改日我們在談。”站了這許久，她看上去是累了。

“好，改日一定聽藍姐姐教誨。”我十分誠摯地說。我知道，在這王府裡，我需要有人指點，如果藍夫人能夠指點我，我會懂得更多。

因爲我們居住的院子不同路，所以分手後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深秋的天氣，陽光雖顯着明媚亮麗，然溫度沒有多高，有風吹過，樹上所剩無幾的葉子隨風凋零，悄無聲息，卻也像懷着無盡的心思，就如同我和衆位夫人吧。

原來我是這王府破例接納的夫人，之前並不知道。我的到來，引起了波瀾，亦是在衆位夫人心裡投了一塊巨石吧。王爺只有一個，這許多的女子愛他，希望得到他的寵愛，而他……可以完全兼顧，做得到對所有人一視同仁麼？如今憑空的又來一個我，分去了王爺對她們的寵愛，誰都不會高興，表面了無痕跡，內心對我的排斥絕對是有的。

我……我知道我是多出來的那個，想到這些我亦是心裡堵塞。

回到我的住處，我示意翠屏把那些賞賜之物收好。素凌爲我端上茶來，我坐在那張有着錦繡墊子的躺椅上休息，慢慢喝茶，心裡十分沉悶。爲我在這王府的身份，爲我是多出來的那個，還有我與賈勝春的爭辯……

我亦是一個心思不太外露的人，坐在那裡不過是沉默而已，是以素凌並不知道我心中有諸多思想，她急於知道我這一趟情形如何，看我把茶盞中的茶飲下，就忍不住問我：“小姐，太夫人和衆位夫人如何？”

我對素凌笑笑，不知道如何作答。一旁興味盎然的翠屏把她手中所捧的事物收好，轉身笑道：“你不是看到我手裡所捧的東西了麼，都是太夫人們和老王爺的見面禮，如若他們不喜歡蕭夫人，怎麼會賞賜這樣貴重的禮物。”

我看到素凌一臉的驚喜，亦有茫然。她只是看到了翠屏手裡的盒子，並不知道其中裝些什麼。我看她這

樣好奇，吩咐翠屏：“素凌想要知道，你把那些賞賜之物拿出來給她看看吧。”

素凌是我帶到王府的丫環，雖是丫環的身份，然和我情同姐妹，我們兩個之間，無論什麼事情，好或者不好我都是不隱瞞於她。如今來在王府，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目前也只有她。

翠屏去拿東西，素凌笑着，很肯定地說道：“我們小姐這般容貌才情，誰看見也會喜歡，老王爺太夫人喜歡小姐是在我預料之中。”

老王爺和太夫人們是喜歡我的，然那衆位夫人的態度……我不是完全知道。我想我更在意她們的態度吧，因我和她們相處的好纔是關鍵，和她們的關係如何也是我在王府中是否過的好的關鍵。現在我心中發堵，覺得一切都興味索然，不想和素凌多做解釋，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翠屏把盒子都拿了出來，一一打開給素凌看，素凌臉上的笑意濃厚，目光閃爍，當她看到杏黃檀香木盒子裡的碧玉七寶玲瓏簪時，不由驚呼：“哇，這個……好漂亮，正好適合我們小姐。”她伸手從裡面拿出來，不顧一切走到我的身邊，“小姐，我先給小姐戴上。”她一面說一面已經把我頭上插着的孔雀含珠簪取下，把碧玉七寶玲瓏簪給我插上。

而翠屏卻極快地把菱花鏡子取來拿到我面前，喜歡道：“蕭夫人請看。”

我擡頭朝菱花鏡輕輕一瞥，華美而不失莊重的簪子襯着我美麗清秀的臉龐，美輪美奐，我也不得不承認我的美，然我沒有開心，我也無法開心。我淡淡笑笑：“收起來吧，不必招搖。”我一面說一面把簪子從頭上取下來遞給素凌。

素凌看到我沒有佩戴，深表惋惜：“小姐，這簪子太美了，好像是給小姐量身定做的一般。”

翠屏是和我一起去的，懂得我的心思，對她說道：“這是二太夫人賞給我們夫人的。夫人說了不必招搖，今日不戴，那就暫且放回去。”她放下了菱花鏡把手裡的盒子張開，等素凌把簪子放了進去後慎重收好，依舊都放回去。

我扯了一下素凌的手，說道：“這裡的緣故我慢慢和你說吧。”

素凌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擔憂，我想她擔心那裡邊的隱情對我不利，然此時的我實在不想說什麼，素凌也只得疑惑着。

翠屏放好盒子返了回來，我對她們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累了，想一個人歇息一會兒。”

她們兩個答一聲“是”，然後下去。這暖閣裡只有我一個人了，我靜靜地坐在舒適的椅子上，將頭靠過去。

我不是完全的累，而是有些無法釋懷賈勝春的話，尹旭真的是那般愛我麼？我的夫人之位是多出來的那個，難道這是我的錯麼？我並沒有像賈勝春所說的那樣用了什麼手段，真的。我還是別人用手段將我變成這樣子的，無論那一樣我都不能反抗，亦無法反抗。我的命運在我進入落紅坊的時候就不由我掌握了，委屈的應該是我。如今又來在這複雜的王府，實在不是我之所願，然我無法改變。

我……我只盼望未來不要太過於難熬，能夠順利。但願我用自己的聰慧，能好好的周旋，讓那些紛紛擾擾的事都不要牽扯到我身上。

我爲自己祈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