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翠屏拿了大紅蓋頭的手抖了一下，她驚秫地回頭看我：“蕭夫人……”

我知道她不懂我的心思，微笑對她：“不用那些俗禮。”我亦知道她是害怕受到責備，安慰她，“一切有我，你去開門迎接王爺。”

翠屏遲疑一下去開門，素凌緊張地攙住我，我想她是爲我的做法擔憂，哪有新娘不等新郎自己揭開蓋頭的？我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拍了拍素凌的手，告訴她不用怕。

一聲門響，聽到翠屏道賀：“給王爺道喜。”

是他來了，我的心砰砰急跳，我……還是有些莫名的緊張。擡眼，他已經穿過屏風向我走來，素凌慌忙跪下：“王爺千歲，給王爺道喜。”

這次我看清了他的服飾，頭上是王爺的冠冕，身上着大紅龍鳳呈祥的吉服，他灼亮的目光於我對視，我頓感窘迫，瞬間羞紅了臉。

“王爺……”我輕啓朱脣叫道，一顆心惶惑不定。

他寬大的袍袖一揮，對素凌道：“下去領賞。”他說着話，一雙眼睛不曾離開我的面容。

素凌忙謝了，然後退出去，我也不知道翠屏是何時出去。

房內之餘我和他，他的目光漸漸涌出笑意，那樣多情的目光，讓我不由低了頭。

“美目隨羞合，丹脣逐笑開。玥兒真是絕色佳人。”他沒有怪我的不合規矩，沒有問我因何自己把蓋頭揭掉，而是這樣讚我，我心中的不安微微減輕。

尹旭又緩緩移步我的面前，擡手輕輕拂動我如雲的秀髮，又至我的面頰，我感受到他手指的灼熱，身體不由輕顫，我知道從今以後，我的一切由他。我心跳甚急，不知所措。他低語，“玥兒，你真是天上的仙子臨凡。”

我嬌羞低語：“王爺說笑了，妾身蒲柳之姿容，怎能和仙子相比。”

他輕輕攬住我的腰身：“玥兒靜若花照水，動如柳扶風。只是你不知道你的美妙，本王有你，今生之幸。”

“王爺……”我沒有等他給我揭下蓋頭，他亦沒有在乎，我們一起繞過了那個情節一下子就這樣親近，我更覺羞澀，輕聲道，“王爺累了，且坐下歇息片刻。帶妾身爲你倒茶。”

我掙脫了他的懷抱欲走，他伸手拉住了我不許我離開。就這樣，他再一次靠近我，貼近我，我感受的到他身上灼熱的氣息流淌到我身上，我被浸融的全身綿軟無力。我知道，我們還有很多的儀式沒有完成，我們還沒有喝下合歡酒，我極力保持清醒，軟軟喚他：“王爺……”

我的顫慄亦傳導到他的身上，他關切問我：“玥兒，你是不舒服嗎？”那口氣溫柔如水。

我看到他一雙漆黑眼眸全然沒有了初見時的霸氣，眼裡映現的全都是深情，我心中涌起感動。之前我對他有過偏見，如若讓我自由選擇夫君，我是否選他亦不可知，全沒料到他對我有這般的情義。

“沒有……”我輕輕搖頭。

他微微笑道：“那你是害怕的了？”

我的頭頸一下子直立起來，我不怕，有什麼可怕？他不過是王爺，就算是皇上……也沒什

麼，我雖是一女子，但亦不會把我的所有一起押在一個男人身上。他寵愛我，我坦然接受，他冷落我，我亦坦然接受。“不怕。”我聲音平和，又夾帶幾許傲然。最多，他不愛我，我明白我不過是他衆多妃妾之中的一個，他不會用全部的愛來對待我，我更不會苛求。

他似乎被我折服，緩緩道：“玥兒，你可知道本王初次見你的情景麼？你舞蹈的豈止是舞蹈而是舞魂，舞蹈的精魂，你用凜然傲岸的姿態舞蹈，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英姿颯爽，輕靈妙曼，又不卑不亢，寧靜淡遠，你的境界無人可及。你那回眸一笑更是動人心魄。那時本王就被你折服，隨後暗中安排。本王亦有五位王夫人了，並沒有一位如你這般的讓本王傾心。本王也慶幸沒有錯過你，今日終於得到你了，你可知道本王有多高興？”

他說的這些我當然是不知道的，我不在乎看我舞蹈的是什麼人，我只管舞蹈我的情懷和人生。無論怎樣，他的話讓我欣喜，一種細密柔軟的喜悅在心中流淌，我柔聲道：“玥兒何其有幸得遇王爺，又逢王爺這般青睞，這都是玥兒的榮幸。”

“你清雅脫俗，不染塵埃，神采若仙，本王只恐慢待了你。玥兒，從今後本王會一心一意待你。”他抱起了我，緩緩走至牀前。

我含羞：“王爺……”

榻上一對龍鳳喜燭透着紅潤的光澤，喜慶吉祥的燭光點起浪漫和飄渺，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迷離。

拉下幔帳，清透燭光朦朧了帳內的柔潤。我擡頭看他，他的眼眸正對着我，兩個人深深凝望，兩個人的身影迷迷濛濛。良辰美景，麗人靚影，我如花美眷，他風華盛年。

相望許久，他輕輕褪去我的錦衣羅裳，瑩白肌膚在飄渺浪漫的燭光中潔淨無暇。我心跳氣急，羞澀地垂下眼瞼，不敢看他含情的眸子。他的身體貼近了我，繼而伸出雙手環抱我，我們肌膚相觸，淡雅如蘭的氣息在我們之間流淌。他的脣貼緊了我的脣，我羞澀迎合，開啓了一個綿長溫馨的親吻。感受着他的呼吸，越來越重的喘息，我的心尖顫動，整個胸懷彷彿有一團烈焰在燃燒。

還有你那麼多的禮儀程序，我們都沒有做呢。我自己揭掉蓋頭他不在意，其它的難道他也都不在意了？也太急了。我想提醒他。

“玥兒，我想得到你，給我，好嗎？”

我一顆心惴惴不安，還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他的氣息愈發渾濁熱烈，含着迫不及待。我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儘管他那樣急切，還是沒有粗暴，這讓我微微感動。他是王爺，他有給予奪取的特權，他想怎樣原是不必和我商量的。然在我面前，此時此刻，他的霸氣隱退，取而代之的是不盡的纏綿，這般的體貼，這般的愛護。

我知道，我是屬於他的，無論遲早，我呢喃回答：“王爺……”

浪漫溫存的天地裡，兩個身影慢慢交疊在一起。

紅燭輕搖，他說了他給我愛，給我寵溺，給我潔淨的結合。他說要我把完整的我給他，他亦把完整給我。他說要我徹底完全地屬於

他。我明白我只能屬於他，哪怕我是他衆多女子中的一個，我不能把我分割，亦不能保留，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全部。我溫柔答應，我的人生就這樣遞交到他的手裡。

朦朧燈光籠着旖旎，柔潤地傾瀉在花團錦族的婚牀上。脈脈溫情中，他一點點進入我，嫺熟，技巧，沒有點滴生澀，我很清楚他是怎樣的度過那麼多，他都懂……而於我，卻是一個女子的新婚之夜，第一次。

柔潤溫軟的肌膚纏繞在一起，我接納了他，包裹了他，疼痛猶如撕裂，我弓起身體忍着。想來他亦是明白的，明白怎樣讓我適應他，輕微的聲響，急迫的呼吸，有柔風拂柳的輕盈，有波浪翻滾的急驟。他溫柔地環着我的身體，輕輕拂拭我額頭細密的汗珠，我知道，我的全部已經給了他，這個男人，從此已後他就是我的夫君，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我不知道我的眼中是否有淚，只是覺得眼睛溼潤。他低頭，帶着熱烈氣息的脣齒從我的脣上滑到我的耳畔，頸項，一路下滑……嗅着如蘭一樣的幽幽清香，我亦迷醉，如夢如幻，慢慢跌入一個我從來沒有涉足過的境界……

深秋的夜，窗外的蟲鳴了無痕跡，更聽不到花開花落的窸窣，唯有青竹慢搖靈韻。

紅燭的光暈次漸迷離，幔帳內，亦是迷離，飄蕩這一夜的奼紫嫣紅。

我一直未曾入睡，儘管又累又乏。身體裡還隱着疼痛，我不知道這疼痛何時消退。身邊的男子有均勻的呼吸，我知道他在沉睡，我悄悄看他，長而捲曲的睫毛覆蓋了有着威武神韻的眸子，秀挺的鼻樑，有着桃紅色的嘴脣輕輕抿着，勾勒出一個完美的脣形。他是我的夫君，他很美，看着他，我的心中柔情氾濫，只是我不知道，這個男人能夠給我他的承諾麼？

紛繁的往事又涌上心頭。蕭義兄將我接出落紅坊，言說一位王爺爲我贖身，爲我安排，要我做他的夫人。我沒有見過王爺，亦不知王爺人品相貌，我還是選擇答應。與其說我相信王爺莫若說相信的是蕭義兄，假若王爺人品堪憂蕭義兄不會把我送上，我想他寧願我待在煙花柳巷也不願意讓我去一個骯髒傾軋的地方。

後來的幾個月，是我在蕭義兄的宅邸，靜待王爺做安排。一切於我都是未知的，而我不能有異議，我的人生從我進入落紅坊的那一刻就沒有了自由，直至未來。和王爺的交集是在昨夜，那時我才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我亦知道了他爲我所做的安排，我知道了他的苦心。

給我一個豪華的府邸，讓我從那裡尊榮的走往王府，做他心愛的女人，這是他的安排。他有縝密的計劃，宏大的氣魄，因此一切都順理成章，一切都按照他的安排而來。直到今夜，我成了他的女人。從此，這王府，就是我的所在，是榮是辱，是福是苦，一切都由着命運了。

看着他，我知道，哪怕他是王爺，若不多情，何至於這樣的安排？爲我，一個煙花舞妓。我真有他讚的那樣好麼？還是他的愛情美化了我？無論怎樣，內心深處我對他都有感激。

尹旭……我在心中默唸他的名字，看他甜美的睡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