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寧郡主認義女的儀式是在皇后的主持下進行的,作爲睿王府的男女主人,寧致遠與杜依依都到了場,德寧郡主對這個與自己投緣又曾救了自己一命的義女很是歡喜,當場就將自己名下的莊園劃了一半給了青瀾作爲吃到的嫁妝,皇后宣讀了皇上的旨意,授予了青瀾元寶金冊,冊封其爲秀安縣主。
睿王府這個二夫人的身份逆轉,大多人瞠目結舌之餘更多的是將目光對準了現在的沈客一案,皇上對沈客早沒有當初的推心置腹,青瀾被冊封爲縣主,更多人想的是皇上對於沈客的打擊。
沈客作爲戴罪之身並沒有出席這個儀式,這一日他與陸湘雪打城東那一汪湖泊的楊柳岸走過,又帶着陸湘雪出了城,去了西山在西山山腳下坐了一天。
西山在伏虎軍變後已經成爲了所有人的禁忌,沈客在那裡出現,讓關注此事的人不勝唏噓。
飛鳥盡良弓藏。
許多人在沈客這一行裡讀到了這樣的意思。
回到沈府,沈客纔在周庭普的口中知道了今日睿王府的二夫人青瀾被授予了秀安縣主封號的消息。
在當初青瀾進府的時候,沈客在聖前大腦了一場,在有一位大臣往睿王府塞歌舞姬的時候,沈客在睿王府把寧致遠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但這一次沈客卻沒有任何表示。
沈客的平靜,更讓人不勝感慨。
一位大將的隕落,居然這麼快。
……………………
今夜寧致遠與青瀾都沒有回府,認了德寧郡主爲義母的青瀾留宿在了德寧郡主的府邸,寧致遠作爲青瀾的夫君,也須得在義母家中住上一日。
看杜依依優哉遊哉的在院子裡乘涼,屋子裡嘀嘀咕咕嘰嘰喳喳議論了許久的婢女們都是急得頭頂冒汗,結合自家王妃與沈府的狀況,再看青瀾現在的風光,宮裡的意味是再顯然不過了,若是宮裡不同意,德寧郡主還能收一個小妾爲義女,說不準這收義女還就是宮中指使,徐媽媽在她們之中身份最高見識最廣,但她也拿不出一個好主意。
“徐媽媽,我看,還是水萍說的那個辦法可以!”
她們討論了一個多時辰,各自都出了個主意,但都被徐媽媽否決,細細想來,連翹還是覺得此事必須得兵行險招試一試。
“不行不行,王妃還不得扒了你們的皮,還想不想在睿王府呆了!”徐媽媽堅決的搖頭否定。
“徐媽媽,若不如此,那二夫人可就真爬到王妃的頭上了!王爺不過就在青瀾那住了一宿,您也看到了常媽媽的得意樣子,長此下去還得了!”水萍也開始勸說起了徐媽媽起來,在她們看來,宮中是幫青瀾奪王妃之位,若杜依依還與寧致遠這麼僵持下去,將來若真是被青瀾得了勢,杜依依的形勢可就不樂觀了,她們都是她的陪嫁婢女,她沒好日子過,她們也更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你們都是知道王妃的脾氣的!不行不行!”徐媽媽還是堅決反對,這樣的作法實在是太不明智了。
“徐媽媽,我看王妃與王爺之間,就只隔着這一道屏風了,王妃王爺都好面子,現在中間隔着一個二夫人更是彆扭,王妃待我們不薄,現在王妃腹背受敵,難道這點事情我們都幫不得?”八人之中最內向的烏茜也坐不住了。
“這可是丟飯碗的事情!”徐媽媽還是搖頭,她也想爲杜依依伸一把手,可這件事辦了卻也不見得能緩和現在王妃王爺之間的矛盾,以杜依依那個性子,說不準還會弄巧成拙。
“那就我來做!”
石榴撥開了身前的白薇走上了前:“去年我父母爲我訂下了婚事,丟了飯碗我就回去成親!”
“不行,石榴姐的父親還病着呢,怎能少了這一份差事!我來好了!反正我現在還能靠着針線賺些錢,少了這份差事也不會太艱難!”梔子站到了石榴身側。
“你那些錢算什麼,你可還要爲自己存嫁妝呢!我家中父母二老健全,做了這麼些年嫁妝也存到了,還是我來吧!”因爲脾氣火爆性子急這半年來一直被徐媽媽壓着的香草走到了前頭。
“你們一個個爭着做什麼!我擔心的不是飯碗,大不了我一把老骨頭去幹,我怕的就是王妃那個性子,要知道這裡頭是我們在搗鬼,我們到不說,說不準王妃的怒火是要波及到王爺的!”
“那怎麼辦,總不能束手待斃吧!”婢女們焦急了起來。
“王爺對王妃感情是真,差的只是時間,平日你們服侍王妃的時候也注意一些,有的沒的就不要與王妃說了,我們得給王妃王爺創造些機會。”徐媽媽與面前的婢女們招了招手,低聲嘀咕了起來。
屋外,杜依依已經在徐徐清風與蛙鳴之中睡了過去,寧致遠鮮少在外留宿,特別還是那樣在別人家留宿,她沒有想象那些不堪難以接受的畫面,只是想了很久自己與他的未來。
沈客遲早是要反的,若是成功,寧致遠處境堪憂,若是不成功,自己絕對逃不過一死,算來算去,他們兩人是沒有廝守的可能的。
以前她還可以想到逃,現在她根本無法逃了,她的心已經在這裡了。
………………
殘月如鉤,倒影碧波。
寧致遠沒有睡下,青瀾也沒有睡,他救了她的命,她成了他的小妾,青瀾本想自己的爭取會是自己向着幸福在前進,但卻沒有想到這是她親手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道溝壑。
她一直覺得,除了自己沒有一個能征戰八方的義兄,自己沒什麼比不上杜依依,比武藝,比才學,比女工,比相貌,她都綽綽有餘。而現在她也有了一個身爲郡主的義母成了縣主,唯一比不上的那一點她已經在靠近,爲什麼寧致遠卻對她越來越冷淡。
“王爺…………”
湖畔有石桌石凳子,寧致遠與青瀾各坐一方,對坐而不對面。
寧致遠看着月色渲染下白色波光粼粼的是湖面,心裡憂心忡忡,他與杜依依的未來,他不得不想。
“早知道你是這麼想的,當初我就不該娶你!”
當初他讓青瀾假扮杜依依,曾與她同牀共枕一夜,寧致遠肩負起了自己認爲必須要肩負的責任,卻沒想到這責任現在卻成了他肩上的一座大山。
“王爺曾教給青瀾,想要得到的就要去爭取,青瀾可有錯?”多年的主僕身份讓青瀾對寧致遠十分了解,寧致遠對外人薄情寡義,對自己的人卻十分看重,她這些年爲他做了這麼多,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拋下自己。
“我可沒教你把這些用在身邊人的身上!”
寧致遠背過身,不想去看對坐的青瀾。
“青瀾也是在幫王爺,皇上不喜歡王妃,王爺爲何又要與皇上對着幹呢!難道王爺忘了要做的事情了嗎?”
青瀾不認爲自己有錯,她以前隱忍,那是因爲杜依依有一個強大的兄長能助寧致遠一臂之力,現在沈客已經不復當初,她不想看着寧致遠毀在杜依依手裡。
“那你就越過了我得到了父皇的幫助?”
寧致遠慍怒的用力踩着腳下青草。
“青瀾不敢,是皇上找到了青瀾,青瀾不想看着王爺越陷越深,更不想得罪了皇上。”
“那你就要與我對着幹?”
“青瀾不敢,王爺,王妃她不愛你,她能爲沈客跳下城樓,能爲了顏行祿逃婚,卻從來不會爲了王爺做任何事!”
“夠了!”
月下的拳頭,重重砸在石桌上,沒有固定的石桌面震了一震,揚起無數灰塵。
“這是他與她的事,不用你多管,你最好能夠安分一些,不然,我不會給你留面子!”
寧致遠收回了憤怒的拳頭轉身離去,他不想聽到這樣的話,一句也不想。
青瀾憤怒又無助的咬着顫抖的嘴脣,在眼眶裡憋了許久的委屈淚水終於掉落了下來,他娶了她,又怎能這麼無情的對她,既然對自己沒有半點情意,當初爲何又要娶她,爲何要給她希望?
拳頭上流下的鮮血染紅了路側青草叢中的白色黃色小花,寧致遠掏出了懷裡的手帕包紮了手掌,就地躺在了草坪上。
蛙鳴陣陣,蚊蟲嗡嗡,流水潺潺,清風徐徐,腦海裡的怒火慢慢開始消退,在皇上說出德寧郡主要受青瀾爲義女的時候他沒有反對,在那夜之後他沒有發怒,都是因爲他的愧疚,這件事他處理的欠妥當,很欠妥當。
在成婚那日,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杜依依這個被自己看做籌碼的棋子居然會逃婚,更沒想到她日後會真正走入自己的生活。
最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會對她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