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收穫很大，”他說：“但沒想到我出去這些天，地球上居然發生了那麼多事！……克萊爾，我是不該對你生氣，向你道歉！可我不明白，既然唐麗青那裡沒有什麼違規動作，爲什麼還要惹她們，還把情侶堡壘也拖進了戰亂中？”

“我知道這事兒做得不妥，”既然舒雲鵬主動開口道歉，克萊爾也就釋然了：“但我看到她們自耕自種，也沒有動她們。至於唐麗青她們三個，本來就是通緝犯，既然通緝令有效，我把她們帶回中央城也沒錯……但誰知道後來會變成那樣！”

“讓情侶堡壘參戰的建議，是我首先提出的，”張靜怡說。

“其實也不能怪你們，”舒雲鵬說：“我知道，情侶堡壘的人，特別是貞姐，很擔心唐麗青她們。只有一百二十公里的距離，太近了，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所以，我相信，她們其實也是很想把唐麗青她們趕走的。”

“怪不得我們一問，舒醫生很快就給了回覆，答應參戰了。”

“有一點你們必須清楚，舒醫生說了不算。”舒雲鵬提醒道：“她肯定問過貞姐，貞姐說行，她纔會答應你們。”

“嗯，看來是這樣的……”克萊爾也想到這個了，就點點頭：“你說你這次出去收穫很大，說來聽聽？”

“你們回來時，有沒有發現，你們的太空巡洋艦根本追不上我？”舒雲鵬問。看見她倆點頭了，他說：“瓊斯人給我換了發動機！”

“真的啊？”克萊爾和張靜怡自然十分吃驚：“她們這麼幫你？”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舒雲鵬說：“所以我纔有這個想法：我會在這裡，肯定與她們有關係。”

“那你沒問問她們？”

“沒問。我想這是第一次面對面接觸，既然她們沒走，也就不急於一時。”舒雲鵬說：“不過，我問了好些事……”

他詳細地和克萊爾、張靜怡兩人說了這次遠航及與瓊斯人的接觸的經過，兩人聽了都默然無語了。

“我覺得……”沉默了很久，克萊爾才說：“瓊斯人給你的太空船換髮動機的事，你還是不要再告訴別人了。”

“除了我們三個人，就是秦懷玉知道，”舒雲鵬點點頭說：“秦懷玉我已經跟她說過，她不會多嘴的。”

“別人知道了也沒用，”張靜怡說：“你這臺電腦就很特別，當時你說要交給委員會，瓊斯人已經預防你這麼做了。我想，如果委員會知道你的太空船的發動機是瓊斯人的，想拆下來研究，那也跟你的電腦一樣，會自毀的！所以，不說就對了。”

“是的，這臺電腦功能非常強大！當時，我們正在飛往土星的路上，收到了瓊斯人的訊號！”舒雲鵬說：“真不敢相信，那可是在四十多個天文單位之外的訊號！”

“謝謝你信任我們！”克萊爾說：“你的到來，在很多事情上促使我們開了眼界！”

“客氣了！你們是我的好朋友，我當然信任你們。當然，以後很多事，我還需要你們幫忙……到時可別拒絕哦！”

“瞧瞧，說我們客氣了，你不也一樣？”克萊爾笑了，她突然轉了話題：“秦懷玉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不還是老樣子嘛？”

克萊爾笑得更厲害了：“得了吧，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她也有了，是不是？”

舒雲鵬苦笑着搖搖頭：“克萊爾司令官，你太厲害了！壓根兒看不出來，你居然能……唉！是的，她也有了！”

“現在可以看出來了，你不是不努力，而是你一直堅持你的世界的觀念，不肯隨遇而安。”

舒雲鵬沒答話，默認了。別人可以把他當成播種機，他爲什麼非得跟着別人的思路走？

“還真別說，這個世界的狀況，真的讓你爲難了！”克萊爾感慨了：“一方面，你想堅持你的原則，另一方面，你又不得不作一些妥協……告訴你吧，委員會現在個個很興奮，你提供的資源，已經讓十五個女人懷上孩子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但乍一聽到這個消息，舒雲鵬還是吃了一驚。他的孩子將會遍天下，他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感到悲哀。

他想起了和秦懷玉的那次聊天：人類要滅亡，值得拯救嗎？他現在答不上來，將來答不上來，也許，永遠都答不上來！

“你不想要個孩子嗎？”他不想再想這件事了，就故意轉移話題。

“我不想！”克萊爾笑道，似乎她早已知道舒雲鵬會這麼問她：“我要是有了孩子，是男孩還行。要是女孩，我就想不好了：究竟是把她培養成易如、秦懷玉那樣的小女人，還是培養成象我一樣的假小子！所以，我乾脆不要！”

“你說這件事是不是總有讓人不舒服的地方？”兩人離開舒雲鵬的住處後，克萊爾問道：“如果委員會知道了，會不會覺得這哥們的行爲有通敵嫌疑？”

“我不敢說，”張靜怡答道：“反正他的膽量真夠大的。你想啊，這百年來，地球人與瓊斯人糾糾纏纏，你來我往，但從沒有過這麼直接的正面接觸。他倒好，以前接受了瓊斯人贈送的電腦，現在又讓她們送個發動機……當然，他來自過去，在他看來，瓊斯人不過是偶爾出現的外星人，他與瓊斯人之間沒有深仇大恨，互相交往也沒什麼。”

“問題在於，我從他的口氣裡聽出，他現在認爲，這百年戰亂，是地球人主動發起的。他這個觀點，與主流觀點相悖。試想，如果他這種觀點，一旦取代原來我們一直認爲戰爭是瓊斯人挑起的觀點，結果會怎樣？”克萊爾憂心忡忡。

“不好說，”張靜怡也沒把握：“怕的是，他的觀點一旦被證明是事實，那樣可能更不好收拾。”

克萊爾不敢再深究了。她知道，舒雲鵬作爲外來者，相對而言可以做到比較客觀公正，這是肯定的。但世事難料，公正與感情之間，總是有些灰色地帶，人們會選擇幫親不幫疏，所以就沒了絕對公正。

但現在，舒雲鵬在追根究底。追根究底的結果，現存社會體系與社會規範就會受到衝擊，結果是好是壞，還真不好說。也許這正好說明，追求真理也不能一意孤行？

好在，舒雲鵬現在無論做什麼，對她和張靜怡一點也不隱瞞。但從另一層面來說，他是在給她和張靜怡出難題。她無法選擇是勸他別深究，還是聽其自然由他折騰，想必張靜怡也有此感覺。

“好了，你就別苦惱了，”看見克萊爾苦思冥想很煩惱，張靜怡勸道：“反正過些日子就要去談判了，停戰協議一簽署，可以不再擔心這些事，好好整頓地球內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