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沉默中,老者開口:“你……考慮的如何?”
陸渢看着他,“我還能拒絕?”
老者笑而不語。
陸渢很清楚,老將軍一把年紀親自上門,那是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如果不答應,估計他會一直待到他答應爲止。
老將軍目視山坡下的萬家燈火,凝重道:
“半年前,戰域收網,派出龍驤戰團一千人雷霆出擊圍剿‘W’在全球的據點。29個據點,清除掉28個。”
“我方的代價是,四百零六位將士犧牲。”
陸渢眉頭緊擰。
四百零六個兄弟……犧牲了。
陸渢用手指碾滅了燃燒的香菸,心頭堵得發慌。
老者頓了頓,想到犧牲戰士的死狀,閉目,再也說不下去。
他擡手,示意身邊的副官。
副官立刻明白,挺身,對陸渢行了一個禮,沉聲道:
“陸團,‘W’目前僅剩下最神秘的25號情報機構。我們去後,建築裡已人去樓空。那次圍剿讓‘W’大傷元氣,‘25號’化整爲整,潛伏進入華夏,並假冒不同身份,很難尋找。”
“上個月,戰域終於追蹤到類似‘W’機構的異常活動數據,出現在浦江。我們認爲很可能就是‘25號’。25號一向狡猾,我方還是第一次監測到這麼大頻率的數據波動,猜想他們可能想最後一搏。只是,我們沒想到W25居然沒選擇邊境城市,竟明目張膽潛藏在浦江這個一線城市。”
老者點點頭,看着陸渢,說道:
“浦江是金融之都,W25選擇在這,必有其目的,只怕到時候會引起民衆恐慌。如果戰域突然駐軍必然會引起25號的警覺,到時候再找到他們,會更加困難。因此,經戰域和軍部綜合考慮,希望將這一行動託付給你,憑你的能力必然能查到W25在國內的據點和負責人。這個機構,太過邪門,單是他們竟折損龍驤軍二百號人……實在不可小覷。你萬不可與他們戰鬥,只需將他們的信息上報戰域就是完成任務。”
陸渢撓了撓頭,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哪還能拒絕。
不過,就算老將軍不開口,他也必然爲犧牲的四百零六個兄弟,報仇。
老將軍以爲陸渢不說話,還是在猶豫,有些無奈說道:
“我知道,你已經光榮退役,理應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W25是A國隱埋在我國最後,也是最深的刺。倘若這次能找出他們全部人員,將之一舉拔除,定可保華夏百年安定!”
老者凝視陸渢,目光沉沉。
陸渢點點頭,“行吧,這必須是最後一次任務。”
老者點頭道:“我保證,這是軍部託付給你的最後一個任務。”
“人手呢?”
“戰境所有資源,任你差遣。記住,千萬不要與W25單打獨鬥,打草驚蛇,切記不可引起民衆恐慌。”
“嗯。”
陸渢凝視三人,立定,敬禮,轉身無言離去。
墨綠制服的副將雙雙回禮,一直目送陸渢的身影消失。
老者目光深邃,良久,他道:“你們倆覺得,我這麼做,是對,是錯。”
副將看看彼此,對老者說道:“將軍,陸團已經退役,卻又要他步入這樣的危險之中,確實不妥。”
另一副將道:“陸團退役前說,他累了,想過平靜的生活。老婆孩子,熱炕頭那種。”
良久,老者緩緩道:
“立於邊疆,誰不曾遙望家園,念想那燈火闌珊。陸渢,是國之精銳,他既然答應,就一定明白,一日爲軍,終生軍魂。只有盡我們和他的全力,才能守護萬家燈火,一方暖炕……”
兩個年輕副將,久久不言。
天際,陰雲積聚,電閃雷鳴,大雨傾瀉而入整個浦江……
……
陸渢回到蘭家時,渾身溼透。
以他的速度,完全不會淋到雨。
只是在回來的路上,他想一個人走走。
趕巧就碰上了下雨。
下雨也好,正好將他混亂的內心,冷靜冷靜。
也將自己這一年來的種種,思考了一遍。
從刀口舔血的日子迴歸平靜的生活,容易,但要再反過來過一遍,從平靜迴歸殺戮,容易嗎?
還要瞞着老婆和那麼多人過這種日子?
嘖……
算了,反正更不科學的玄學技術都落到他頭上了,還有什麼日子不能接受的?
既來之,則安之……吧。
蘭洛薇剛從書房結束工作,一出門,就看到陸渢渾身滴着水,沉默緩慢地上着樓梯。
她愣住。
印象中,她還從未見他這麼……落寞?
蘭洛薇不可置信。
他怎麼可能落寞,只有正經人才會落寞。
蘭洛薇站在樓梯口,看着陸渢,“喂,你大晚上的發什麼神經,跑出去淋雨,把地板都弄髒了。”
陸渢擡頭,看着嬌美可人的老婆。
明明是個傷心就會跑出門吃棉花糖的小女人,非裝作高冷,生人勿進,累不累啊她。
陸渢沒說話,一步一步,走到樓梯最上面的臺階,蘭洛薇嚇得自動後退了好幾步。
陸渢沒忍住笑。
“老婆,我冷。”陸渢溼噠噠地站在蘭洛薇面前。
他很想把老婆撈過來擁在懷裡,暖一暖自己被雨衝冷的胸膛。
蘭洛薇戒備地看着陸渢,“那你還不快去洗熱水澡。”
陸渢笑着嘆了口氣,果然等着老婆主動投懷送抱,是妄想。
“早點休息。”
陸渢笑笑,沒再說話,轉身經過蘭洛薇,走向自己的房間。
蘭洛薇疑惑地看着陸渢高大的背影,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喂,你沒事吧?”
蘭洛薇在後面,輕聲問道。
陸渢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沒事啊。”
蘭洛薇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
她有些不自然地開口道:“那個,明天週一,我早上有一個重要的晨會,沒空去民政局,婚就先不離了。”
陸渢搖搖頭,老婆真是的,他的婚,是她說離就能離的?
不過既然她這麼認爲會開心,就隨她了。
陸渢轉頭,微笑,“好的,老婆大人,你的決定很明智。”
蘭洛薇面容仍是一臉高冷,在心裡重重翻了個白眼。
她見陸渢要走,忽然想起剛纔接到的秘書電話,微微蹙眉,喊住了他。
“剛纔我瞭解到,烏氏藥業明天有新總裁上任,這是今晚剛正式發佈的商業資訊,爲什麼你兩天前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