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姜麗所在的這一層,窗外的房檐上,烏圖朵壓制氣息,靜靜趴着偷聽。
她感應到屋內,除了曹齊天和曹運,沒有第三個人的靈力場。
這怎麼可能,她明明是看到那個穿兜帽斗篷的人,也進了這屋裡。
一個人,能把自身的靈力壓制到零階?
不過眼下,她終於可以確定,父親的猜測是對的。
曹齊天,的確與烏坤有關係。
否則曹齊天絕對不會想打聽是誰殺的烏坤。
烏坤的死,一定是打亂了曹齊天的計劃!
烏圖朵冷笑,曹家,果然是一家子道貌岸然的狗東西,想吞烏家卻不敢光明正大地吞,在背後玩陰的,就這,還第一世家!呸!到時候誰吞誰還不一定呢!
此刻,烏圖朵身邊忽然一涼。
只見一個人影輕落在她的身旁。
是陸渢。
陸渢湊在她耳邊,輕輕問:“現在是什麼情況?”
烏圖朵耳朵被弄得很癢,心跳莫名跳亂一拍。
原本聽到這裡,烏圖朵就已經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兩人可以離開。
但是陸渢的出現,又讓她好奇,姜麗會不會對曹齊天說出陸渢的名字。
陸渢跟她顯擺過,說姜麗這女人經歷過烏家那一晚,見識到那些超越現實的力量後,已經心服口服,死心塌地與他合作。
她十分期待姜麗能供出陸渢的名字,那可是啪啪打了陸渢的臉,簡直不要太爽!
於是,烏圖朵也貼在陸渢耳邊,輕輕說道:“曹齊天在問姜麗,是誰殺的烏坤。”
陸渢挑眉,看來曹齊天確實是烏坤有一腿。
但是!
陸渢看一眼笑得賊兮兮的烏圖朵:這妞,說話就說話,朝他耳朵眼兒裡吹起幹啥!輕浮!
不過,他也很想知道姜麗的回答,於是筆直站在屋頂,聽屋內對話。
畢竟他耳力驚人,用不着像烏圖朵那麼艱辛,穿禮服整個人趴着,春光乍泄的樣子實在是……太不雅觀了!
屋內,
姜麗定定看着曹齊天,心思翻涌——
她不知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有多厲害。
但那晚陸渢承受雷擊的恐怖場景,讓她至今歷歷在目。
烏坤驅役雷電,那磅礴的光閃得她的眼睛看不見東西,而陸渢,生生承受了那足以撕裂一切恐怖的力量,卻一點沒事……
不止是陸渢,還有下手狠絕的烏坤……以一敵十,抓着她的手下當盾牌用的烏圖朵……
只要一想到這些人,她就感覺當下整個世界是錯亂的,接着就喪失對這個世界,對未來的興趣。
她感到自己再做什麼,都沒有意義。
錢,權,在那一刻,如同輕如鴻毛,賤如塵土。
連生命都不再自己的手中掌握,那些身外之物有什麼用!
從烏家離開的那天晚上,午夜夢迴,她竟然絕望地哭了。
她已經三十年沒有落淚了。
但那天,在見識到陸渢,烏坤,烏圖朵的能力之後,她腦中的弦,徹底崩了。
她對着窗外的明月跪下,問上蒼,如果這世間有這些修行之人,還要他們普通人做什麼?
爲什麼她做不到擁有那種力量!
烏坤開口就要跟她合作,不合作她就要死!
而陸渢開口就要跟她四六分賬!
她縱然有千萬權勢,萬貫家財,又如何?
不過是在給那些修行之人打工!
只要他們想要,她就得給……
憑什麼!
她是一路跟着父母成長起來的。
從十七歲隨父母踏入江湖,到在浦江有立錐之地,經歷叱吒風雲,亡命天涯,最後重回浦江,血海里殺出一席之地,坐擁浦江地下第一勢力。
腥風血雨三十載,她從未有過一次絕望,但那晚開始,她抑鬱了。
如果被道上的人知道,她,姜麗,得了抑鬱症,簡直是讓同行笑掉大牙。
哪個出來混的,有時間抑鬱?!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
唯一能給她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姜雨凝。
正是因爲女兒的存在,姜麗纔沒有徹底陷入心靈絕境。
她是真的怕了。
怕了陸渢。
以至於,她根本不敢背叛那個囂張的男人,說出他的名字。
假如眼前的男人根本比陸渢的對手,那說出他的名字,無疑等於背叛陸渢。
她只會死的更難看。
她不想死,她只想和女兒好好生活,按照陸渢的旨意,四六分賬,將姜家的灰色產業,全部洗白。
窗外檐上,烏圖朵等得快睡着了:煩死了,姜麗這個女人,到底在磨蹭什麼,還不快點說出陸渢兩個字!
曹齊天看一眼手錶,殺意浮現眼底。
他凝視姜麗,淡淡說道:
“姜麗,一分鐘過去了,你還沒記起那人名字?”
姜麗直視曹齊天的雙眼,不動聲色地吞了吞口水,將內心的恐懼一併嚥下。
她張了張嘴,緩緩開口:
“殺死烏坤的,是烏圖朵。”
曹齊天挑高一邊的眉毛,看着姜麗,“誰?”
此時,
一直等待答案的烏圖朵,聽到姜麗的回答,氣得想跳進屋裡打她幾巴掌!
這女人搞什麼!
她是能殺死烏坤的人麼!
瞎幾把說,當曹齊天是白癡啊?真活膩了!
曹齊天可是比她那個死掉的叔叔還殺人不眨眼呢。
烏圖朵在風中不屑地撇撇嘴,呵呵,這個姜麗完了,且全家都完了。
屋內,
姜麗保持面目的冷靜,坦然的直視曹齊天的雙眼。
是的,沒錯,那晚殺死烏坤的人,確實是烏圖朵。
陸渢只是控制住烏坤,讓烏圖朵動手,他根本沒有殺人。
因此,她也沒有說謊。
姜麗重複道:“烏圖朵,烏坤的侄女,也是浦江烏家家主,烏乾的女兒。”
她頓了頓,爲了讓曹齊天相信她,繼續說道:“我當時在那裡,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的弟弟被烏圖朵所殺,我去烏家尋仇失敗,回去之後烏坤出現了,他想要取代烏乾的成爲家主,於是對烏家的人下毒手,烏圖朵原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她用了一門邪術,好像,是什麼禁術,能詛咒她的靈魂與烏坤同下地獄……然後,烏坤就突然不動了。之後,烏圖朵就,一刀砍掉了他的頭。”
姜麗說到這裡,後背冷汗淋漓。
她儘量使自己的表情誠懇,最優質的謊話,就是真假參半。
屋頂上,陸渢死命忍住笑意。
烏圖朵氣得頭皮都快要炸了。
這個姜麗,真是能瞎幾把編!可是居然還編的很像那麼回事!
完了,難道這個黑鍋,她要替陸渢背上了?
曹齊天看一眼曹運,“烏圖朵,殺得死烏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