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他的手在書桌上彈起的藍色虛擬屏上連續點動，兩人之間出現三維立體投影，一個由四十艘星艦組成的編隊停留在一顆行星的虛空中。

雙方對射的炮火熾烈，不斷有星艦和位於軌道上的火力點被摧毀，但隨着行星表面的火力點加入，位於虛空中的星艦受損逐漸加大，並最終不得不向後退卻。

“這是真實的發生於千年之前的傑彭和我西南聯邦海北星系之戰，星際艦隊爲我聯邦第1艦隊，齊裝滿員的聯邦第1艦隊爲我聯邦首屈一指的主力艦隊，於海北星系主航道伏擊戰中一舉擊潰傑彭皇家艦隊後士氣不可謂不高漲，本打着乘勝追擊將同樣位列傑彭主力艦隊實力前三的皇家艦隊徹底埋葬的心思，卻不曾想在這顆擁有着完善防禦的戶神星上撞了個頭破血流，戰損包括艦隊旗艦在內的21艘星艦，艦隊司令官偕同16萬聯邦官兵陣亡，所造成的損失竟然比被埋伏的傑彭帝國皇家艦隊還要大。

而經此一戰，本攻入傑彭境內已經佔據上風的三支聯邦艦隊不得進行戰略性後撤，將前期所獲得的所有戰果拱手讓人，戰爭重回戰前的均勢狀態。”

老頭兒的聲音帶着幾分唏噓響起：“在沒有發明能量防護罩的年代，星艦所裝備的各種探測雷達，可是無法和行星表面或者地面的探空雷達相提並論。星艦的體積，最終限制了星艦雷達的功率大小，而地面波束雷達，已經遠遠超越了星艦的探索範圍。而且，當戰爭的號角吹響，行星會放出大量的它們會偵測周邊廣袤星空中產生的能量反應無人偵測器，遠至數百萬公里到數十萬公里的虛空中不知道被多少你無法看到的“目光”所覆蓋。

所以除非你是不宣而戰，根本沒有讓行星開啓遠程探空系統以及密佈於虛空之中大大小小探測器的機會，否則，質量龐大星艦隻怕剛剛出現在一個星球數百萬公里外的空域，自己都還無法瞄準星球表面的那些軍事設施，就已經先一步被行星的可怕軌道炮和數量衆多的高速導彈鎖定，太空中的星際艦隊，面對充足的行星防禦能力，完全就是一堆鋼鐵靶子。”

隨着白髮老頭兒的手指繼續滑動，唐浪熟悉的星艦罩上能量護罩的圖像躍入他的眼簾。

這一次，罩着能量護罩的星艦顯然要比上一幕圖像中近了許多，熾烈炮火擊打在能量罩之上激起的離子漣漪讓星空中多了些許瑰麗，而不盡是星艦殉爆引起的可怕燦爛火光。

不斷有着小型登陸艦冒着熾烈的炮火由運輸艦和母艦之中而出，向着行星瘋狂前進，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羣撲向目標的蜂羣。。。。。。

“但是，能量防護罩發明以後，改變了這樣的狀況。等離子能量防護罩因爲可以隔絕一切熱鎖定和中和能量束武器，所以使得星際艦隊第一次擁有了可以靠近行星作戰爭奪星球太空制空權的可能。

然而即便是這樣，星際艦隊仍然無法和裝備了大量軌道炮的防守星球所抗衡。究其原因，同樣是因爲能量罩星艦極難鎖定位於行星表面的那些有能量罩保護的火力點，只能通過雙方的光學瞄準，或是不要錢一樣丟出去的大量無人偵測輔助鎖定系統。

這就是要看雙方到底何方勢大，終究歸結到了一個古代戰爭質量和數量對抗戰術戰略的範疇。但昂貴的星艦，和地面上那些廉價而數目衆多的軌道炮對抗，加上行星的強大補給消耗戰能力，終究也是太過於吃虧。而這個時候，機甲，就成爲了最重要的決定地面戰場的力量。

地面對太空的火力點，就需要投入機甲來進行拔除機甲所佔領的地方，頭頂上的星艦，才能在星空之中自由翱翔，而不必擔心成爲被獵槍瞄準的鳥兒。

同樣，想不讓對方的星際艦隊在屬於自己的星空上翱翔，朝自己頭頂傾瀉憤怒的重炮，防守方，也需要用機甲，對抗星空中投放下來的敵方精銳機甲。

這也是星際艦隊到現在爲止，依舊裝備着數目足夠多的機甲部隊最重要的原因，哪怕是那些天天嚷嚷着“大艦隊論”找聯邦軍務部要求建造更大更強星艦的各艦隊司令官們，也從未說就是帶着他們的星艦兵就遠赴星空，那支艦隊不是帶着數千乃至上萬的機甲部隊？你說是不是很可笑？一方面說機甲不過是輔助，一方面卻是培養着更高級的機甲師，需求着更爲高級的機甲。

蓋因他們也很清楚，沒有機甲，他們只能在廣袤的虛空中對行星上的敵人進行封鎖，卻不能實質佔領。而這樣的話，就算是星空中實力最爲強大的大鷹帝國和九州聯邦，他們能湊出多少主力艦隊？三十還是五十或是一百？但僅屬於中型國家的我西南聯邦就有可居住行星數十顆。傾國來戰，也不過是要依靠着星艦數量和巨大的傷亡一顆行星一顆行星的攻克，而那種損失絕對能讓任何司令官心痛致死。”老頭兒的聲音變得極爲慷慨激昂：“說以，行星地面戰場，實際上纔是未來星際戰爭的主流。星艦封鎖虛空，機甲決定行星歸屬。

星艦固然是一個國家和勢力強大與否的根本標識。我也從不會因爲自己的研究方向就會否認星艦的重要性。沒有強大的星際艦隊，根本無法拒敵於國門之外，只能任由戰火在自己的國土上燃燒，任自己的軍民在星空巨炮的能量中灰飛煙滅。

但任何時代，機甲，同樣也是最高精尖的戰爭兵器。誰能夠控制了地面戰場，誰就獲得了太空星域制空的能力可以輕易將敵方艦隊擊垮，反之，也能夠輕易蕩平行星。

所以爲什麼各國都在大力研究機甲這種陸地之王，那並非是想要製造那些在行星地面上，雙方機甲戰士像超人一般來去如風對決的浪漫場面。。。。。而是這種玩意兒，決定了我們腳下星球的歸屬，決定了你是否會被人任人宰割，被人端掉老窩。

而機甲，幾乎集合了人類理工學科所有的知識大成，數學就不必說了，物理學構成了機甲的基本運動原則。高能物理，那就是能量學的範疇，機甲的能量引擎，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玩意兒的含金量。

機甲的軸承結構，裝甲以及各個方位的材料，又涉及了流體力學，化學，材料學，工程學。。。。。。可操控機甲以及與外界通訊包括各種探測瞄準火控的電子設備，又涵蓋了電子科學、電磁學、信息學等等無數的內容。而你以爲，光是製造出機甲能夠操控就夠了？

作爲一個駕駛機甲的機甲師，除了必要的戰鬥技巧，還要掌握機甲維修、心理學、彈道學等等的內容。每一個機甲師，都可以算是戰士中的精英。說他們是超人，恐怕也不過分。”

白髮老頭兒目光深邃，看着畫面中正在行星表面縱橫馳騁的機甲身影：“所以人類社會，再沒有一件事物，可以如機甲這樣，集成了人類科技大成的美感，這是一個星空國家科技實力的綜合體現。正如研發出機甲這件超級武器的那位科學家所說的那句名言一樣：無機甲，不戰爭！

我甚至可以做出預測，就算是在未來的數千年後，機甲依然會成爲人類文明探索更廣袤星空的重要工具，只不過它會比現在更強大。或許，它們可以自由翱翔星空，並可以自我開闢出人工躍遷通道，進行我們無法想象的光年距離躍遷。甚至，那一天我們人類文明遭遇外來文明時，會成爲文明碰撞中抵禦我們無法預料科技實力的重要力量。”

“這老頭兒雖然很瘋，但他的頭腦，真的讓我對你們這種初級文明種族刮目相看。”滾刀肉在陷入思索中的唐浪腦海裡感嘆。

做爲意外闖入人類社會的域外文明人工智腦，領先人類數千年甚至更久的域外科技發展事實上已經證明了老頭兒的預測。在煙雲星系，可於星空中獨立作戰並製造出躍遷通道的超級機甲戰士已經是星系級別戰爭的主力，除非是前往更遠距離的區域纔會用上星際艦隊，而那，往往是數千乃至上萬光年的遙遠距離。

“現在明白了吧！蠢材！如果今天你不是有幸遇見我這個或許會成爲你人生迷途中最閃亮的燈塔，你就會一直蠢到死。現在，是不是應該立刻馬上表示一下你的感謝？”白髮老頭兒見唐浪由開始的焉了吧唧逐漸變得全神貫注，不由有些得意洋洋。

還很習慣性的搓了搓手指。

看他那麼熟稔，顯然並不是這老貨第一次這麼做了。唐浪完全有理由懷疑，他那張“貴賓卡”是不是就這樣拿到的。特麼，這是鏢唱都不帶花錢的老不修。

瞅瞅面前口沫橫飛的老不修，唐浪抽了抽嘴角，以軍人特有的直言不諱：“艾教授，即使您是全聯邦最聞名的科學院院士，從名義上說也是我的導師，但您這樣直白的當着學生的面誇獎自己，以及這樣明目張膽的索要好處費，是不是有點太不矜持了？”

“咦？你這蠢材倒是和其他蠢材有着幾分不同。”白髮老頭兒不僅沒有傳說中的什麼老臉一紅，而是有些驚訝於唐浪的反應。“他們要麼是乖乖認慫，要麼裝作乖乖認慫，再要麼是憋着氣認慫。總之，像你這樣希望用特立獨行來吸引我的手段，我只能說，你成功了，成功的讓我覺得，你有從成千上萬蠢材中變成一個聰明點兒的蠢材的潛質。”

唐浪有些木然的將機器人管家早已端上來的那個白麪饅頭送入口中，他已經有種直覺，今天的磨難，貌似纔剛剛開始。

白髮斯坦的大姨夫還沒完。

曾經的特血戰士，直覺從未不準過。

災難，還在繼續。

不過，正如一位文學家說過的那樣：華文的“危機”分爲兩個字，一個意味着危險，另外一個意味着機會。

何況唐浪現在頂多只是被還算有營養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