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快坐!”
彭丹將沾滿水的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興高采烈的爲莊曉夢父女倆指引着客廳的方向,她看起來很有一個家庭主婦的樣子。
“彭阿姨好!”
“好好好!我們曉夢越長越漂亮了!”
彭丹是韓致遠的妻子,不知道什麼原因,兩人一直沒有孩子,但是感情確一直如初!而彭丹對別人家的孩子總是愛不釋手!
“餓了嗎?再過會就可以吃了!”“嗯!”齊敏理了理莊曉夢被吹亂的頭髮,然後轉身回廚房繼續幫忙去了。
“曉夢,幾個月不見,又長高了!誒,二老沒來嗎?”
連莊曉夢都看的出來,韓致遠今天非常高興。
“你還不知道他們嗎?只要是跟我職業有關的,他們都敬而遠之,尤其是老爺子!”莊/嚴雖然嘴上一直在抱怨,心裡卻是理解的!
“叮鈴鈴~”
“我先接個電話。”一看來電號碼,莊/嚴便笑逐顏開,徑直走向了陽臺。
“子騫,過來這裡!”
韓致遠朝書房那邊喊了一聲,走出來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個頭已經超過了韓致遠。莊曉夢猜,應該快一米八了吧?
“曉夢,這是我妹妹的兒子,你們前幾年還一起玩過,還記得嗎?”
高子騫的父母在他6歲的時候已經離了婚,他的母親爭取到了撫養權。以前他們只是偶爾過來韓致遠家裡探望,最近,他母親又要結婚了,大概是在新家過的並不舒坦,他母親就直接把他送到了韓致遠家。而韓致遠和彭丹因爲自己沒有孩子,所以對外甥高子騫也是百般疼愛。
“記得,子騫哥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高子騫靦腆的笑了,臉上還微微發燙。是真的好久不見,眼前的人兒越發的好看了,幾年前她瘦小的身影一直烙在高子騫的心上。
韓致遠拍了拍高子騫的肩膀,微笑着對莊曉夢說,“曉夢,你跟子騫去玩吧!”
高子騫拿起遙控器遞給莊曉夢,“你想看什麼?”
“有什麼好看的嗎?”
莊曉夢抿嘴一笑,她之前來過這裡幾次,除了看書看電視就沒有別的節目了。
莊/嚴接完電話後,臉就變了顏色,剛纔的欣喜已經換成了滿面的愁容,還在陽臺上來回踱着步,莊曉夢覺察出了異樣。
“爸爸?”
莊/嚴依然在專心的思考,似乎並沒有聽見。
韓致遠端來一盤水果放到了茶几上,望着陽臺上的莊/嚴,有些無奈的笑着說,“他就是那樣,無論什麼時候都在想案子!”
他們不止是大學同學,還親如兄弟!
這時,莊/嚴突然像想明白了什麼似的,急匆匆的走進了客廳,表情十分嚴肅的對着韓致遠說,“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先後走進了書房,將門緊緊的關上了。
莊曉夢很好奇莊/嚴這幾分鐘內快速轉變的原因,於是跟着跑到書房門口,這已經成爲一種習慣了!高子騫也學着莊曉夢,側着耳朵貼在門面上靜靜聽着。
“怎麼沒有聲音?”莊曉夢小聲嘀咕着。
“估計比較機密吧?我記得你喜歡看偵探小說,我有一本,你要不要看?”
“要!”
莊曉夢迴答的很乾脆,那可比看無聊的新聞強多了!
她的身體已經離開了房門,正準備回客廳時,突然聽到房裡傳來莊/嚴的聲音,“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要再查這個案子了!”韓致遠的語氣非常堅決,還帶着些威嚴。
“怎麼了?這是?”
吵架的聲音把廚房裡的兩位給引了出來,彭丹手裡還拿着個勺子,有些擔心的望着發出爭吵聲的房間。
“估計又吵架了,家常便飯,他倆有時候對案子有不同的看法,說着說着也會吵起來,吵過之後關係比以前更好了!”
齊敏微笑着撂下這幾句話,拉着彭丹又回了廚房繼續忙活!她和莊/嚴他們也是大學同學,以前這樣的事發生過太多,她早就見怪不怪!
而書房這邊,也沒了聲音!難道這麼快就和好了?男人之間的兄弟情真是不明白!莊曉夢不解的搖了搖頭!
然而事實是,吃飯的整個過程,莊/嚴真的如名字一般莊/嚴!莊曉夢還從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
齊敏也很納悶!所以,一回到家,兩人就直接回了房間。莊曉夢當然不會放過這偷聽的機會!
“你真的打算繼續查下去嗎?”齊敏的語氣很平靜,好像意味着無論對方做什麼決定,她都支持!
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今天在吵什麼?莊曉夢百思不得其解。
“丫頭,又在偷聽?”
老爺子笑容可掬,還伸出右手的食指,將其勾成一個弧度,在莊曉夢頭上敲了一下!
“啊!”
莊曉夢想的正認真,被老爺子這一敲,一下子回到了現實。她揉了揉小腦袋,嘟着嘴看着老爺子的那個手勢,就好像是數字“9”的代表動作。看是好看的,就是敲起來太痛了!
她將老爺子拉到一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爺爺,今天爸爸突然發了好大的脾氣,我是怕他們吵架才偷聽的!”
“他們會吵架?怎麼可能?趕緊洗洗睡覺,過幾天就考試了,要好好休息!知道嗎?”
“知道了!爺爺!”
莊曉夢有模有樣的敬了個禮,便跑回了房間。她可不想再被老爺子數落!
“這丫頭!”老爺子望着莊曉夢的背影寵溺的笑了,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到她父母房門口,右耳貼着門聽着,“沒有聲音啊!臭丫頭,又騙我!”
門突然被打開了,齊敏看見老爺子奇怪的姿勢,疑惑的問,“爸,您這是?”
“我路過!路過!”老爺子尷尬的笑了笑,說完便溜了!
齊敏差點笑出了聲,她覺得老爺子有時候也是挺可愛的!
***
五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莊曉夢奮筆疾書的筆尖劃過,在她偶爾發呆的瞬間溜走!
“曉夢,醒醒!今天要考試,再不起牀就要遲到了!”奶奶坐在莊曉夢的牀沿上,輕輕的搖晃着她。
“奶奶,今天考試嗎?”
莊曉夢揉了揉眼睛,怎麼睡了一覺全忘了?
“是啊!快起牀吧!你爸媽這幾天會送你去考場!”
“爸媽有空送我?”
莊曉夢聽到日理萬機的父母要送她去考試,一下從牀上彈了起來。這真是太難得了!
“還不是你爺爺逼着他們,不止是送,考完還要去接你!快點啊!”奶奶笑着說完,慢慢悠悠的走出了莊曉夢的房間!
逼着。。。好吧!
莊曉夢到餐廳吃早飯的時候,發現今天竟然所有人都在!
“曉夢,准考證、鉛筆、橡皮擦、尺子、考試筆這些都準備好了嗎?”齊敏依序念着這些考試必需品,一邊盛了碗麪條放在莊曉夢面前。
“早幾天前就放在書包裡了!”莊曉夢開心的拍了拍書包。
“最後這幾天怕是在學校待的不耐煩了,想早早的考完了事吧!”
莊/嚴沒有擡頭,大口大口唆着麪條,莊曉夢卻瞪着大大的眼睛,人艱不拆啊!莊/嚴同志!
“好好吃你的面吧!丫頭的成績比你不知道好多少倍?就你讀初中的時候。。。”老爺子最看不慣莊/嚴的,也許是他的職業,也許是兩人相似的性格。
“行,我錯了!”莊/嚴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老爺子就愛數落他,再說下去,就要到中午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莊曉夢看着莊/嚴“投降”的樣子,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
“時間過得真快啊!”
齊敏坐在副駕駛,看了眼手機,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再2個小時就可以去接莊曉夢了!
“今天是第二天,明天上午還有一場。莊/嚴,等曉夢考完試,我們抽空去趟英國吧?我爸媽很久沒見她了,怪想她的。”
齊敏的父母一直不認莊/嚴這個女婿,他們想着自己的寶貝女兒應該過的更好一些,但又擰不過齊敏,索性撒手不管,在他們結婚前,帶着一家老小移民到英國去了。莊曉夢和姥姥姥爺也只見過一次面。
“我也很久沒見他們了,等這個案子了結,我們就去吧!”
“嗯!”齊敏頓時滿面笑容,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莊/嚴看着她,也會心的笑了,但他心裡卻覺得很愧疚,從談戀愛到結婚生女,再到現在,付出最多的一直是齊敏。
“對了,如果曉夢考上一中,你真打算把那個記事本給她?”
“敏敏,我打算讓她高中畢業就考警校,所以,她考不考得上一中,我都會給她!”莊/嚴一臉認真的說。
“你這可不像是跟我商量的語氣啊!還是先想想怎麼過老爺子那關吧!”
齊敏一提到老爺子,莊/嚴的肩膀就有點耷拉下來了,整個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屢試不爽。齊敏覺得他這樣子十分好笑,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
“誒,那邊出什麼事了?”
齊敏順着莊/嚴的目光,望向了馬路邊上,那裡圍了幾個人,好像還有人躺在地上。莊/嚴在路邊停了下來,按了一下應急燈。
“你在車裡等着,我去看看!”
“你什麼時候能不管閒事啊?”
莊/嚴從小到大都喜歡管別人的事,齊敏其實早就習以爲常!
“你不就是喜歡我這樣嗎?”莊/嚴笑嘻嘻的說完便走了。
越過人羣,莊/嚴看到一箇中年男人正在用腳踢着躺在地上的少年,那個男人面目猙獰,嘴裡還罵罵咧咧,躺在地上的少年雙手抱着頭蜷縮着,身上的白色T恤已經被踢的滿是腳印,背後黑色的揹包也沾染了些許塵土。而旁邊的人也只是圍觀,根本沒有要制止的意思!
“住手!”莊/嚴用右手一把抓住那中年男人的衣領。
“你是誰?敢管老子的事!”
莊/嚴隨後掏出證件,“我是警察。。。”他的臺詞還沒念完,那個男人一聽是警察,不管三七二十一,竭盡全力掙脫了/嚴,一下子跑的無影無蹤了。
“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莊/嚴輕輕碰了一下地上的少年,他依舊不出聲。齊敏聞聲也趕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莊/嚴起身面向圍觀的人羣,希望得到些答案。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父子吧?他們走着走着,那男的突然就發火了,對這孩子拳打腳踢的,也沒見他哭一聲。。。我們也想幫忙,但是,那男的實在太兇了。。。”
“那你們爲什麼不報警?”
“你不就是警察嘛?”
莊/嚴很無奈的揮着手,將圍觀的人驅散了。
“他已經走了,沒事了。”齊敏試圖將那個少年扶起來,他卻推開她的手,自己慢慢起身,取下揹包,抖了抖塵土。
“不用你們管!”少年壓着聲音,沒有怒氣,沒有哭喊,對什麼都無所謂的一種態度。
他的頭部似乎受到了重擊,血從右邊臉頰上慢慢流了下來,白皙的皮膚讓血顯得更加鮮紅。細看他的五官,輪廓分明而精緻,看上去未成年的樣子,但是身高卻至少在180以上。
齊敏看見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白色T恤上,看樣子傷的不輕!莊/嚴經常會有受傷的時候,齊敏在這方面有了不少經驗。她從後備箱裡拿出了一瓶雙氧水,一盒棉籤,還有幾個備用創口貼。
“臉上先擦一擦吧!”
齊敏用棉籤沾了雙氧水,伸手想幫少年擦拭傷口,但他並不領情。他接過創口貼塞進了褲兜裡,從旁邊的紙巾盒裡抽出了幾張紙巾,將雙氧水往上倒了一些,然後對着車窗玻璃,將臉上的血跡胡亂的擦了擦,髮際線的位置露出一條大概1CM左右的傷口,深度看不清楚。
“莊/嚴!”看着受傷的少年跟自己的曉夢差不多大,齊敏動了惻隱之心,如果曉夢有什麼事情?也希望有人會願意幫她!齊敏不說,莊/嚴也能明白。
“我們先送你去醫院,其他的事情,到時候會有警察叔叔跟你溝通!”莊/嚴說完,打開了後車門,示意少年坐進去!
“我不去醫院!”少年十分冷漠的說。
“那你要去哪?”莊/嚴看了一眼少年,難道要回家?看他倔強的樣子,如果讓他報案的話,他肯定不會去!
“聯運路。。。我自己回去!”少年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我們送你吧!”
齊敏看了一眼手錶,先送他過去,然後回一趟刑警大隊,再去接莊曉夢,還來得及!
少年仍舊有些遲疑!
“沒事!走吧!”齊敏微笑着將他輕輕推進了車裡,關門時還補充了一句,“我們不是壞人!”
少年面對這樣熱情幫他的人,反倒覺得有些無奈,他抿着嘴仍然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他纔將黑色揹包取下放在了腳邊。
“那個中年男人是你的父親嗎?”
類似這種家暴,參與黃賭毒而傾家蕩產的,莊/嚴見過很多,家裡人大多都不想報案,報了案,最後得到的是更加殘忍的摧殘!
少年點了點頭。
齊敏喜歡盯着別人的眼睛看,因爲它們不會撒謊。這個少年眼神堅定,瞳孔沒有變化,之前聽他說話的時候略微帶些氣憤,看樣子是無處伸冤,早已經習慣了承受這種虐待!
這一路上,齊敏先後問了少年幾個問題,但他幾乎都是不吭聲,齊敏也沒放在心上。因爲在她眼裡,這不過是個問題少年!
“到了!”少年示意莊/嚴停在路口。
莊/嚴掃視了一下週圍,這裡很安靜,沒什麼來往車輛,他們所在的這條馬路兩邊都是田地,但右邊田地中間有一條小路,再過去30多米是一些老式的居民樓,環境倒是不錯!
少年輕輕說了聲“謝謝”便快速下了車。
齊敏準備下車跟他打聲招呼,沒想到他早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從那條小路走向居民樓。
“這孩子,跑的這麼快!”
“算了,走吧!”莊/嚴聳聳肩,發動了車子。
齊敏嘆了口氣說,“原本還想跟他家裡人談談!”
“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還說我多管閒事,你自己呢?”
莊/嚴得意的笑着,齊敏早就被他影響了。
“那個是。。。?”
齊敏跟莊/嚴說話的時候,左眼餘光瞄到了後座下方有個東西。
“他的揹包!”她整個身子伸到後座,將它拿到了懷裡,想打開一看究竟!而莊/嚴則繼續開着車,並沒有在意。
隨後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接着是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伴隨着爆炸聲,附近居民都慢慢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