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葉行的臉上沒有面對其他隊員們的時候，那平和而爽朗的笑意。

而是平靜的試探。

他想要試探什麼？

——誰纔是支持他走到現在的力量。

捫心自問，凌風腦海中的答案並不是艾薇。是什麼？

從前身爲赤風的時候，他只是想要在《創世》之中發光發熱而已。那麼現在呢？

他的目標是什麼？

“……”凌風抿了抿脣角。

其實，他是知道答案的。

凌風沉默片刻，擡起眼看着葉行。他認真地看着葉行，一字一頓地問：“這和您今天來找我的事情有什麼必要的關聯嗎？”

聞言，葉行挑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人。

凌風……比他想象得還要敏銳。

吞雲吐霧之際，葉行從夾克衫的口袋中掏出一張紙片般的東西，放到了凌風的面前。

“看看吧。”

“……？”凌風慢慢地將視線從葉行臉上轉移到桌上的紙片上。

這紙片十分厚實，看起來似乎像是一張照片。

照片……？

一時間，凌風腦海中閃過許多猜測，但是他沒任何多餘的表情，擡手就將桌上的照片翻了過來。

頓時，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照片。

照片之中，是一條狹長的走廊。這條走廊一看就佈置得十分精緻，應該是在什麼高級建築物之中。

但是第一時間注意力的不是這條走廊，而是位於走廊上，距離有些遠的一個人。

這個人身材纖細，穿着一襲黑色的連衣裙，一頭長髮落在肩後，襯得一張微微側過去的小臉非常的蒼白。

看凌風僵硬着，葉行抽了一口煙，慢慢悠悠地繼續說：“她的眼睛非常令人印象深刻，是一雙非常沉靜而烏黑的眼睛。”

當時，正是她的那雙眼睛和眼神，讓葉行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瞳仁黑而大，眼睛黑白分明，明明是一雙應該非常有靈氣的眼睛，卻猶如一潭死水一般沉靜——

不，不應該說是沉靜。

應該是……死寂。

宛若已經荒廢幾十年的叢林，別說沒有人煙，就連草木也在逐漸枯萎。

眼中一片荒蕪。

最重要的是——

這雙眼睛，與如今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少年，有三分相像。

不是說那荒蕪死寂的眼神，而是那眉眼，與眼中的沉靜。

若不是第一眼那個女孩給他的印象太過強烈，他恐怕會第一時間想到與她長得有七八分相像的凌風。

正是因爲她的眼中有凌風所沒有的冷漠與絕望，以及她消瘦的臉頰、削尖的下巴完全沒有凌風平時那靈氣逼人的樣子，恐怕葉行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不用等到特殊儀器將當時的畫面顯示、打印出來之後，葉行看着照片上的那張臉，才恍惚地聯想到凌風。

只不過，世上的人長相各異，凌風與那個女孩一個在中國，另一個在美國，理論來說不可能有交集，十有八九是他猜錯了纔對。

然而巧就巧合在……葉行曾經查過凌風的背景。

這是作爲接近艾薇必須要有的過程。

嚴格來說，調查他的人是葉歸，只不過葉行拿到了葉歸的調查結果罷了。

六歲之前與母親一起生活，直到母親過世之後，纔跟孿生妹妹一起進入孤兒院一起生活。直到他與妹妹先後被人領養。

最重要的是——

領養他的妹妹的人，是姬家姬嫦。

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那個時候，姬家分明就已經有了姬長霄和葉燕初兩兄弟了，爲什麼還要領養一個女孩？

因爲姬嫦不能生或者不想生，而且他們夫妻還想要一個女兒，所以才領養了那個女孩嗎？

這個理由未免太過牽強了。

從前葉行也曾經在姬家看到過那個女孩幾次，由於兩家交往頻繁，他們有來往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那時候的她是個非常安靜，不太喜歡說話的孩子而已。

並且總給人一種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印象。

沒想到過去了這麼多年，不僅在外形上有了這麼大的變化，蛻變成了一個冷豔的美人，最重要的是那一雙眼睛……那一雙瞳仁之中，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目光。

將那個女孩子與凌姚聯繫在一起之後，葉行腦海中理清了些許，但更多的疑惑隨之出現。

其中，還有凌風這麼一個重要人物開始牽扯其中。

所以，葉行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跟凌風談一談、探一探。

不過，令葉行意外的是，凌風這小子比他想象中要敏銳得多。

……

凌風伸出手指在照片上的女孩臉頰輕輕摩挲了一下，垂下眼說：“您剛纔問我，我一直走到現在的動力是什麼……想必您也已經很清楚了吧。”

“哦？哈哈，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更別說清楚了。”葉行笑着抽着煙，就是裝傻。

“我之所以努力到今天，就是爲了她。”葉行擡起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葉行，“請您務必告訴我，您是在哪裡見到她的，或者，是哪裡得到這張照片的？”

葉行坐直身體，將左手狀似不經意地放在桌上，漫無目的地叩了叩。

平靜而有節奏感的輕叩聲在空氣中響起來。

葉行沉默一會兒，說：“不是從別處得到的照片，我昨天晚上親眼見過她。”

嘭——

凌風猛地站起來，然而才站直，他就已經反應過來。

不能這麼激動！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坐回去。

“在哪裡？”

“這我不能告訴你。”葉行淡笑着，側了側頭，說，“但是，我今天倒是的確想要問一問你，關於這個女孩子的情報。”

凌風詫異地擡頭：“什——”

“他不知道的。你問他，倒不如來問我。”清淡的聲線陡然在陽臺上響了起來。

葉行慢慢地回過頭去，看到站在另一間客房門口的姬長霄，他像是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

“原來是阿霄啊，你怎麼也來美國了？莫非你也是中國代表隊的選手？”

“並不是。”姬長霄勾着脣角，捧着一杯咖啡，靠在陽臺的牆上，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說道：“來問我吧。比起凌風，說不定我能夠提供給你的信息更多更有用一些——我也是正因爲這個，纔會到美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