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洞府中，白凡一步一閃，身若鬼魅，飄忽無形，以他的實力和隱匿氣息的本事，如果不主動現身，這裡的太古生物真的很難發現他。

他神念放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避開一些逡巡遊蕩的生物後，他來到一片空曠的洞府，像是一座大殿，非常廣闊，跟一片廣場沒有什麼區別。

“源天書……”

他沉吟着，凝眉掃視，很快發現了一具人骨，在其旁有一卷銀書，閃爍着冷幽幽的光澤。

白凡沒有去管那具白骨，不出意外，其生前是源天師一脈的後人張繼業，攜源天書入紫山，卻身死於此，甚至將“源天書”也遺落，讓源天師一脈的傳承差點斷絕，堪稱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後輩淚汪汪的悲劇典型。

這幾乎是所有擅入紫山之人的歸宿，區別只在於，能走多遠再倒下而已。

縱你曾經英雄蓋世，芳華絕代，一入此山，也終究難免沉淪。

他自己若非得仙古一世的機緣造化，能夠穿梭於各個世界，想來在修仙問道的路上，也不會比他們好多少，很多時候，爲了一點點機緣和進階的可能，都不得不以命相搏，哪裡會有而今的從容自若。

徑直將其身畔的銀書拿起，入手摩挲，此物確是金屬刻成，能有百頁，分外沉重，上面刻有三個古字，正是源天書！

銀鉤鐵畫，筆力雄渾，字體沉凝，如三條蒼龍匐臥。

“的確是源天書……”

白凡將銀書收起，佇立在原地不語，望着地上的白骨，似乎在沉思什麼。

這一卷源天書，對他而言，自然不是爲了尋源找礦，而是其中蘊藏的源術一脈之道理，能讓他的道果昇華，作用相當於一部大帝古經。

實際上，此書的確是一尊遠古帝尊所創，乃是段德的第二世冥尊，又稱源帝，以屍術和源術證道，其留下的源天書，包羅萬象，既有尋龍定脈之術，又涉及到陣紋道勢，不誇張的說，每一個源天師都是一名陣道巨匠。

所以，尋源一脈也是一種道，其名就是源天道，並不比一些大帝古皇留下的道統來的遜色，是一種強大的傳承。

此外，他尋此書還有另一個目的，便是期望領悟之後，進入湯谷靈界，能憑藉其中的陣法和源天道術驅逐那一界的冥霧，恢復大地生機。

他可一直惦記着，那主峰之頂，還有一尊被血箭釘死的大成金烏肉身，以及當初傳了他戰仙崩山式的恐怖殘魂，以他而今的境界，相信從遮天世界迴歸後，當有再上那峰頂一探，並全身而退的能力了。

思緒紛紛，都如電光火石般在腦海中一掠而過，且不止這些，還有其他。

片刻後，只聽他莫名低嘆一聲後，喃喃道：“罷了，既拿了你張家的源天書，便替你父張林還一個人情，也算了結這樁因果。”

聲音未落，他的人影再次鬼魅般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一塊巨大的源前。

源氣流動，此地一片祥和，白凡目中神光如電，打量眼前的巨大源塊，其高有兩米，恐怕足有數千斤重。

在源塊旁的礦壁上，留有一行字跡：張繼業拜祭，彷彿一個後輩在祭拜先祖。

這塊源彩霞紛呈，有不少裂痕，裡面有星星點點的光華，非常神秘，如一顆顆星辰。

白凡的目光透過源石，看到裡面封印了一個女子，非常美麗，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貌，嫺靜而淡雅，像是仙宮的仙子。

她很安詳，似陷入了永恆的沉睡中，經歷了無盡歲月，依然栩栩如生。

“萬年前的瑤池聖女楊怡……你爲尋第五代源天師張林而被封於此，今我將你救出，算是還張家一個因果……”

白凡沉吟了一聲，將女子連帶源塊一同收入遠古羅生門中，造化葫蘆當初給葉凡後，將分身收回時，他並未一起帶走，算是賜給他了。

他特意來此將楊怡救走，一方面是爲了還源天書的因果，另一方面則因爲這只是舉手之勞。此女怎麼說也是一尊人族聖人，能救的話，自然不吝於幫她一把。

再次來到姜太虛面前時，白凡依然是腳下一點，在平靜的虛空中蕩起一層水波般的漣漪，而後人影漸漸走出，從模糊到清晰，彷彿他不是穿梭了虛空，而是本來就在水下，此刻只是從水中走出，充滿玄妙的道韻。

絕代神王見此一幕，眸中綻放異彩，幽然嘆道：“傳說中最高的穿梭聖術乃是九秘‘行’字秘，一旦掌握，天下任行，上躍九天，下穿九幽，舉世無不可行之路……今日見道友之步法，只怕玄妙已不在那之下……”

吸收白凡傳入的木精仙氣後，他的身體有些許好轉，至少說話不再那麼費勁了，不過想要真正恢復生機卻艱難無比。

白凡聞言，似笑非笑地說道：“這本就是從‘行’字秘演化而出的，只不過與我的道果相融，走出了另一種路罷了。如果神王願意，我以此秘換你的‘鬥’字秘，如何？”

神王目光微微閃了閃，坦然道：“‘鬥’字秘本是人族瑰寶，若非道友來救，我困死於此卻要讓此秘失傳了，實在罪莫大焉，所以道友想要，無須交換，姜太虛奉上就是。”

“此事不急，先離開此地再說吧……”

白凡灑然，不置可否，腳下道勢陣紋浮現，神念展開卷起神王以先前留下的座標爲引，直接橫渡虛空離去。

……………………

數日後，北原聖城西部。

這裡有一片宏偉的建築，如今被姜家人重兵把守，附近密密麻麻的全是東荒姜家的修士，一股恐怖的威壓讓任何好奇之人都不敢靠近。

但防守最嚴的地方卻是在地宮中，裡面雲霧繚繞，聖潔氣息撲面。

光華點點，地下並不暗淡，在地宮最深處有一個三丈見方的龍池，池水成乳白色，分外的晶瑩。

此池便是聖城的化龍池！

是一口天地自然而生的寶泉，號稱化龍，自是擁有神妙莫測之能。

此刻，在當中有一具形似骷髏一樣的軀體，血肉徹底乾涸了，沒有一點光澤，乾巴巴的包在骨頭上，正是被白凡從紫山救出的絕代神王姜太虛。

池中一片晶瑩，池水成乳白色，有清香飄出，姜太虛乾枯的身體盤坐其中一動不動，生機在緩慢地恢復。

在周圍，還有一羣老頭子在打坐，佔據了各個重要位置，隱隱成一座大陣守護，不是姜家的太上長老，就是身份嚇人的宗祖。

地宮中歲月幽靜，沒有人在乎時間的流逝，只在乎神王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姜太虛終於睜開眼睛，微微環視，向負手矗立在池邊的白凡幽幽嘆道：“我聽他們說過你的事蹟，連斬大聖，威懾古族，實在歎爲觀止，惜乎驕陽當空，脾睨天下，能在千年之內做到如此，我不如你……”

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

儘管他說話時神態依舊從容，但曾經雄視天下，縱橫無敵的絕代神王，自己說出‘我不如你’四個字，卻讓人感到莫名惆悵，令周圍的姬家大人物們心中充滿了悲傷，如果神王老祖不是意外被困，苦熬了四千年，而今何至於此？

“呵呵……時運罷了”，白凡亦有些感慨，和神王以平輩相交，道：“神王自謙了，若非在最鼎盛之時被封困四千年，你必不會比今日之白凡稍差。”

姜太虛搖了搖頭，嘆道：“我已是油盡燈枯，黃泉路上望見了奈何橋的人，即便承蒙道友的大恩能夠脫困而出，也時日無多了……這就爲道友演化鬥戰聖法吧，此秘能被道友傳承下去，也算令它重現輝煌。”

話音未落，姜太虛眼中玄光一閃，直接一個光芒形成的人影飛出，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影，並無神力波動。

但當人影開口唸出一段口訣，且身子配合着連續擺出各種姿勢時，卻讓周圍之人感到了一股浩然壓力。

姜太虛傳法很快，如浮光掠影般，只須臾就將‘鬥’字秘的精義盡數展現，並沒有避諱周圍的姜家大能，顯然他以爲自己時日無多，是在藉此機會將聖法一同傳予族中後輩，只是秘法玄奧精深，難以在短時間內掌握，至於究竟能領悟多少，就看他們各自的悟性了。

不過對於白凡來說，一遍就完全足夠，他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推演，隨即暗歎不已。

不虧是號稱世間攻伐第一的聖術，這種無上秘術，極其繁複，攻伐之法變化無盡，幾乎可以衍化世間一切法。

然而，所有變化，都只是手段，最後歸一，纔是本源！

原著中的葉凡，正是以鬥字秘，將一生所學神通融爲一爐，返本歸真，從而走出自己的路，創出舉世無雙的天帝拳！

這很像他仙古一世道凡所創的融仙術，不過後者是將本就是自己所創的仙術融合，及至極致時，一生道行，一身神通，全部融合爲唯一聖法，震爍古今，威震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