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位處於東荒南域，南北長兩千裡，東西長三千里，如此疆土在東荒不過是滄海一慄，這樣的國家在大荒幾乎無窮無盡。

它唯一被世人所知的原因，毫無疑問是中心地域的荒古禁地，自古至今，留下了太多的傳說，也不知有多少絕代高手殞落，更有絕世聖地覆滅在此。

而白凡來到這裡，卻只是爲了那個小女孩，那個狠人大帝第四世壽元蛻變留下的道果。

這一世，葉凡的人生軌跡因爲他的到來，而發生了一些偏離，很難再與這個小女孩發生什麼交集了。所以，不管是爲了那一絲香火之情，還是爲了在需要的時候讓狠人大帝再現，他都必須要親自走一趟，將小女孩收養在身邊，這將是他對抗生命禁區中那些禁忌存在壓箱底的後手。

爲了不節外生枝，白凡與領路的姬家弟子低調降臨在燕國國都一處偏僻小巷後，他們收斂氣息，如兩個凡人般在街道上行走，身邊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很繁華與熱鬧，叫買叫賣聲不絕於耳。

“嘞，熟透的柿子嘞，不澀的嘞，澀的還有換嘞！”

“一大一條，又滑又亮，我不是賣黃瓜的，我是賣金魚的！”

“張氏灌湯包，皮薄餡大汁多味美，快來品嚐啊。”

“冰糖葫蘆，一串只要一枚銅幣。”

……………………

各種叫買叫賣之聲不絕於耳。街道拐角處還有各種雜耍賣藝的人，圍聚了很多大人與孩童。而各個店鋪前都有熱情的夥計在向里拉客，好聽的話語能夠說上一籮筐。

“紅塵婀娜，一入似海……”白凡心中突然感慨，到了他這個境界，苦的已不是壽命短暫，弱小如浮萍只能伴着世事沉浮隨風飄搖，無力主宰自身命運了，而是修行清苦，前方又迷茫悠遠，不知何處是盡頭，令人忍不住在仙道上萌生退意。

許多真仙、金仙甚至大羅金仙都因此而重入紅塵，就此平凡歸隱，平度一生，最終淹沒在紅塵苦海之中。

並不能說誰對誰錯，絕大部分修仙者不管怎麼選，結果都是一樣的，或身死道消，或壽終圓寂，歸根結底，不到彼岸，一切爲空。

不過對於白凡來說，紅塵安逸的誘惑自然還無法撼動道心，他只是脫離凡塵太久，突然再次進入時心中有些感慨罷了。

隨着前行，他眉頭微微一皺，漸漸將思緒收起，卻發現這座凡人城市中的修道者竟出乎意料的多。

爲了探查原因，白凡將神念展開，很快從一些人的竊竊私語中，得到了一個消息，東荒甚至中州來了不少人，都在打荒古禁地中不死神藥的主意。

“怎麼這麼多大勢力集體來到荒古禁地大不死藥的主意，難道和半年前青銅仙殿一役中身受重創的姬家大聖有關？”

“並非如此，姬家這半年並無任何動靜，只是放出風聲說那位大聖正在閉死關修煉某種秘法暫時續命數百年，所以這次應該和他們無關。”

“不用猜了，有確切消息，中州一位不朽皇朝的老皇主壽元乾涸，東荒姜家也有一位老祖宗生命將盡，他們都不想離世。”

“不過，古族各大皇族都派人盯着這裡，因爲，七大生命禁區雖然都有不死神藥的傳聞，但是自古以來被人見到過的唯有此地，古籍中亦有記載。一旦那尊大聖真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話，最可能來的只會是這裡，到時候，恐怕立刻就會引起一場曠世大戰，古族能夠容忍那位抱着傷體寂滅，卻絕不會讓他得到不死聖藥的。”

“不錯，不但是兩尊大聖之仇，還有黃金族的那尊極道皇兵的緣故，就算那尊大聖避世不出，至多百年，也遲早會有皇族忍不住動手的。”

………………

白凡隨意聽了一段之後，便神情緩和了下來，不再關心了，荒古禁地他不會去，至於別人想要怎麼折騰，就由他們去好了，只可惜他們不可能成功，註定要悲劇。

倒是最後那句關於極道皇兵的提醒了他，這東西可以再造一個世家聖地，不過卻是個燙手的山芋。黃金族自是不必多說的想要討回，只是黃金大聖一死，他們完全沒有這個實力罷了，而其他幾個有大聖坐鎮同時又擁有極道皇兵的皇族，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等他們消除分歧，商量妥當怎麼分贓後，或許會聯手攻來。

白凡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古族內部也矛盾重重，並不是鐵板一塊，否則昔日那一戰就不是昆宙和黃金大聖一個一個上前，而是一同逼殺他了。

“此物……或許可以做一個誘餌拋出去？”沉吟少頃，白凡心中一個模糊念頭一閃而逝，正想要整理清晰時，突然眼神一凝，他終於見到了那個小女孩，一眼就認出了她，別人眼中平淡無奇的小乞兒，在他眼中卻像夜空中的皎月一般明亮。

“叔叔……我餓，給我個包子吃吧，求求你了，囡囡非常餓。”

這是一個渾身髒兮兮、可憐巴巴的小女孩，仰頭望向一個正從酒樓裡出來的矮胖男子，他滿臉發紅油膩膩的，顯然剛剛飽餐了一頓，而且似乎還意猶未盡一般，一邊走，一邊還拿着兩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啃。

小女孩不過三四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臉上滿是污跡，唯有一雙眼睛很清亮，望着那兩個包子吞着口水，發出稚嫩而可憐的聲音。

“哪來的小乞丐，別擋着爺的道，閃一邊去”，矮胖男子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便昂起頭繼續向前。

“囡囡好餓，叔叔你行行好，囡囡只吃一小口……一小口就好了”，小女孩怯怯的，眼中噙滿淚水，很是害怕的樣子，但似乎實在忍不住飢餓，拉着男子的褲腳小心翼翼地哀求。

“滾！”矮胖男子看都不再看一眼，大聲呵斥了一句後，直接一扯腿揚長而去。

小女孩嚇了一跳，委屈的抹了抹眼淚，低頭盯着自己有腳趾洞的小鞋子，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她摸着小肚子，一副很餓的樣子，偷偷打量周圍的行人想要再次乞討，卻很害怕，生怕又被人責罵，怯怯的，頭低的更深了，看起來真的很可憐。

此刻，白凡心中都忍不住發酸，看不下去了，眼前的景象，讓他驀然回憶起了遙遠的記憶，在他還沒有進入仙武空間成爲輪迴者之前，他帶着妹妹白嬋苟且求生何嘗不是如此？

不過，就在他邁步走向小女孩的時候，一個小二從酒樓裡走出，手上拿着一大紙袋包子遞給小女孩道：“今兒個你運氣好，裡面有一座貴客賞你的，拿着趕緊走吧，小心被別人搶了！”

小女孩大眼睛登時雪亮，很感激地朝酒樓裡看去，只見裡面有一桌坐着三個年青男女，全都衣飾華麗，俊美非凡，一看就是身份尊貴之人，其中一個丰神俊秀的男子朝她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旁邊兩人卻露出不以爲然的樣子，那名女子更嘴角一撇地嘀咕着什麼，顯出不屑之意。

小女孩朝前挪了兩步，似乎想進去道謝，不過看到女子的樣子後，便又怯生生地退了回來，而那名男子也朝她輕輕點頭後不再關注外面，低頭與同伴交談起來，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心血來潮的隨意之舉罷了，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這時白凡已經走到了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朝她淡笑道：“你叫囡囡嗎？跟我走吧，以後我來照顧你。”

“你……我……”小女孩很緊張，懷裡抱着紙袋裡的灌湯包，一幅害怕且欲言又止的樣子。

白凡見狀詫異道：“怎麼了？以後我給你買永遠都吃不完的包子，不好嗎？”

“可是囡囡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呀，囡囡不能跟壞人走的！”小女孩睜着一雙大眼撲閃認真道。

白凡摸了摸下巴，感覺有點無語。原著中葉凡似乎很容易就把她帶走了，難道到自己這裡就要做一個拐賣幼女的怪蜀黍？

想了想，白凡一把將身旁的姬家弟子拉過來，對她說道：“我肯定是好人，不信你問他。”

小女孩望向那名弟子，大眼中露出詢問之色。而後者也很是無語，想他們兩人，一個姬家嫡系弟子，一個人族大聖，竟然合起火來騙一個三四歲的女童，如果被人知道，簡直丟不起這個人。

不過此刻他心知白凡極爲重視這個女童，且不想用強，於是只得陪他演下去，心念一轉後，臉色一凝一板一眼地說道：“不錯，我能證明尊……這位先生是十全十美，一生吃素從不殺生，走路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冬天替鳥兒蓋棉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善人！你跟我們走吧，以後別說包子，山珍海味每一餐都吃得你的肚子裝不下爲止！”

小女孩聽完後，歪着頭問道：“那誰能證明你是好人呢？只有好人的話囡囡纔會相信的！”

“我………”姬家弟子張了張嘴，徹底無言了。

白凡揉了揉眉心，在想是不是直接掠走算了，不過看到小女孩天真無邪的面容後，他心中微微一嘆，打消了這個想法。

他之所以沒有讓姬家直接將她帶回去，而是執意要親自走一趟，一來是怕姬家認錯人，二來他擔心姬家弟子出手時不知道分寸，惹出什麼亂子來。

小女孩畢竟是狠人大帝的道果所化，能一個人活到現在就已經證明了她並非現在看起來的這麼簡單。誰要是真的欺凌她，讓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指不定真的要被她小宇宙爆發，迷迷糊糊地一波給打得灰飛煙滅了。

“那你認爲誰是好人？”白凡開口問道。

小女孩聞言立刻指向酒樓內的白衣青年說道：“那個大哥哥……”

“原來買包子給你吃就是好人？！”白凡後悔開始沒有搶先買包子給她吃，不過現在也不算太麻煩，他轉頭對身旁的姬家弟子說道：“去把那個人請出來。”

“是！”姬家弟子應諾一聲後，轉身直接朝酒樓大廳裡走去，今天這檔子事他只想早點了結。

不過他走進去對那位白衣青年還算客氣地請他出去後，他旁邊的兩位同伴立刻不虞冷笑道：“你是什麼人，大能還是聖主？敢對我大哥呼來喚去，知道我們是什麼身份麼？”

姬家弟子神色如常，淡淡道：“你們什麼身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你們肯定惹不起外面的人，所以我奉勸閣下乖乖走一趟就好了，不要招來滔天大禍！”

“大言不慚，今天本公子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大人物，敢讓我姜家惹不起，如果你說了假話，就一起跪下來磕頭認錯！”

兩人聞言立刻驚怒，直接起身朝外走去，而那名白衣男子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什麼，此刻眉頭微微一凝，也起身跟了出去。姬家弟子看着三人的背影哂笑不止，讓大聖跪下來磕頭認錯？虧你有膽子說得出口！

“就是你找我們？”先出來的二人見到抱着小女孩坐在一塊大青石上的白凡後，打量了幾眼沒有看出什麼後，以爲只是個凡人，登時眼神一冷，高喝道。

但這時，他們身後的白衣男子卻臉色大變，快速上前，恭敬行禮，而後道：“拜見前輩！”

他彎着要，露出無比恭謹的神神色，向前行大禮。

“大哥，你在做什麼？他身上一點修爲的波動都沒有，明明只是個凡人而已，你何須如此？”白衣男子的兩名同伴中，那名神情乖戾的男子滿臉不解。

“是啊，就算他是燕國的皇帝，也當不起你這般大禮，反過來還差不多！”那名女子也十分不解地呼和道。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還不行禮參見？”白衣男子低聲呵斥，不過他身後的同伴臉色微微一變後，儘管露出遲疑之色，卻並未依言而行。

這時白凡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平靜道：“罷了，我不認識你們，也不必來這麼多虛禮，你告訴她這孩子我是不是好人就行了。”

他撫摸着小女孩的頭，聲音不大，語氣平緩，笑眯眯的望着白衣男子，卻讓他不寒而慄，頭上生出絲絲冷汗，立刻答道：“前輩自然是好人！”

“好了，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吧？”白凡這時不再理會對面三人，朝小女孩笑道。

小女孩點了點頭，純淨大眼中露出光彩，很高興很開心的樣子，甜甜道：“囡囡早就信了，大哥哥不嫌囡囡身上髒，是第一個抱囡囡的人呢，囡囡要大哥哥抱着走……”

“好！”白凡彷彿看到了白嬋小時候的樣子，會心一笑，而後抱起小女孩徑直踏步離開，從三人身前走過時腳步未停，彷彿當他們完全不存在一樣。

姬家弟子嘴角一彎，留下一個不輕不重地譏諷後，緊跟上白凡的步伐。

“大哥，他究竟是什麼人？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你該亮出身份來的！”

“身份？在他面前你的身份只有活人還是死人之分！”白衣男子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而後望着白凡的背影凝神沉吟了一瞬後，眼中精光一閃，道：“你們在這裡等我，不要再跟上來壞我大事了。”

話音未落，他便已疾步追了上去。

“難道我們真的看走眼了，那人是一尊大能？”

“大能又怎樣？我們姜家還缺大能麼？我看逸飛大哥最近被進入荒古進的取不死藥之事弄得有些……神經兮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