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仙界，這風是真正的仙風，周圍的靈氣濃郁得令人無所適從，隨意地呼吸都在吞吐靈華，尤其是太陰靈氣，非常純淨，天空中那輪日夜都在高照的天體，的確就是傳說中的太陰星。

仙古之末的浩劫，仙陸破碎了，其中一塊化作了如今月照深淵中的這些碎島。

萬年過去，殘存的人類重新開始修煉，但仙人已經全部隕落，修行之法也只能從仙古的遺蹟中尋找。

那些最精華玄妙的部分，許多都已失傳或者仍被埋葬在某一片廢墟中，不見天日。

對於這一紀元來說，仍然是仙道初開的時代，就如白凡在天道輪迴中所經歷的時代對於仙古紀元一樣。

只不過，相比而言，這一紀元自上一紀元保留下來的東西要多得多，至少還有遺蹟能夠發掘，甚至傳說有仙人自仙古存活下來，在暗中蟄伏。

而不像仙古，洪荒被徹底打得分崩離析重新演化，幾乎所有修行法都湮沒了，更別說那些仙人的洞府，比鳳毛麟角更加罕見，每一次發現都會鑄就無敵強者。

聽着介紹，白凡的思緒在飄飛，他與陸雪琪盤腿而坐，二人對面也坐着兩人，同樣一男一女。

男子名叫羅辰，乃是這一代守護者一族的修士大統領，相當於凡間的大將軍，統管征戰之事。

而那女子，其名羅瑤，徐娘半老，風姿綽約，面上帶着風塵，卻無法猜出她的真正年齡，更加詭異的是……她竟是這一代的族長。

他們的修爲皆深不可測，遠遠超過白凡自己，他們二人的目光大多時候都落在陸雪琪身上，因爲她眉心的那道輪迴印記，乃是地府之主的傳承序列，擁有這樣記號的人，被他們稱之爲聖子或聖女。

而白凡，他眉心的兩顆星星，二人並不認識，所以也沒把他當回事，只不過因爲陸雪琪的關係，所以纔對他頗爲客氣。

這讓他哭笑不得，仙古末年的浩劫，仙界慘敗，對方佔領諸天后，動用了一尊無比恐怖的道器，直接暫時改變了大道，將當年殘存的仙人幾乎全部鎮死，守護者一族的傳承也因此斷了大半，對於地府的細節，其實他們知道的亦不多。

白凡自然不會對這樣的虛名感興趣，他所憂慮的是如何回到誅仙世界。他若不能及時回去，很有可能會與仙武空間失去聯繫，從而被剝奪輪迴者的身份，這是他絕對無法承受的。

沒有輪迴者的身份，無法進入任務世界獲得修煉資源，他在這月照深淵中，至多不過是一個根基不錯的普通修士罷了，以後的修煉之路必然會無比崎嶇，況且本源世界中的一切他都未安排好，如何能夠放得下？

然而連帝墓中的老者都幫不了他，守護者一族就更加沒有辦法了，況且他們所立誓守護的乃是黑帝而非聖女，只要陸雪琪一日沒有成爲真正的黑帝，他們便一日不會發誓效忠，只會給予尊敬和有限的支持。

白凡呆了半晌，自知難以索解，心中長嘆一聲，也就不去費心多想了，順着羅辰的話接道：“當日那些與你們戰鬥的是什麼生靈？”

羅辰目中露出凝重，肅容道：“他們是月照深淵之外的異族，體態能力千奇百怪，傳聞是古神族留下的餘孽，當日你所見的是翼族一脈。月照深淵有仙古時地府留下的‘陰月大陣’守護，他們平時進不來，只有當大陣運轉失常，暫時出現破綻時，他們才能乘虛而入。”

白凡聞言，喟然無語，看來仙界的情況也很糟糕，甚至不如仙古之初時，最起碼那時只有人族和妖族爭鬥，可以安心發展，而沒有古神族留下的毒瘤搗亂。

這時，羅瑤驀然開口嘆道：“其實異族雖然勢大，但並不足爲慮，可怕的是我們人族自己喪失了鬥志，更可惡者甚至助紂爲虐，反過來幫他們屠殺人族修士，所以纔會造成如今只能被動防守的局面。”

“人心叵測，自古如此，若爲清明，唯有斬之！”陸雪琪在外人面前一如往常，冷若冰霜。

這幾日來，白凡將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本源世界和對仙界的猜度，在知道人族處境如此艱難之後，她才明白白凡爲何當日會那般問她了。他身上所承擔的責任，遠遠超過一個青雲門，所以爲了達到目的，他不惜任何手段，光明與黑暗，對他而言，只分有用和沒用。

就在這時，白凡腦海中忽地亮起了一道光，隨即響起一道十分飄渺，幾近虛無的聲音，他聽完後，面色驟然一變，拉着陸雪琪的手，站起身來對羅氏二人說道：“今日多謝二位介紹局勢，在下與夫人突有要事，先行告辭，請見諒！”

羅瑤起身，眼中閃過流光，微微含笑，露出風情萬種，說：“不礙事，二位儘管去便是，如有難處，只管提出來，我羅氏一族雖然沒落，但若是聖女之事，必當竭力完成。”

白凡回了他一個笑臉，而後徑直與陸雪琪攜手離開，神態間隱現急迫之色。

羅辰也站起身與羅瑤並肩而立，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沉吟道：“聖女的心性與天賦皆是上上之選，可惜修爲太低，並且……已與人結爲夫妻，多了這一道牽絆，只怕距離重建地府之日會更加遙遠。”

“呵呵……”羅瑤撇了撇嘴。

羅辰登時疑道：“你笑什麼？”

羅瑤美目眯起，微微搖頭，嘆道：“我笑你有眼不識金鑲玉。”

“什麼意思？”

“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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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氏給白凡和陸雪琪安排的住處是一間僻靜的閣樓，臨山面海，仙霞縈繞，如詩如畫。

白凡進來後，便徑直盤腿坐在牀上。

他腦海中一尊石塔閃爍着金色輝芒，映射出一個人影，正是他曾在仙鴻城中見過的那名矮胖老者。

他伸手朝白凡扔來一塊晶石，說道：“三日之內，你捏碎這塊晶石，裡面蘊含的能量會將你直接傳送回誅仙世界。”

白凡仔細看了一眼，這是一枚紫色晶石，裡面遊離着一道血紅色的霧氣，與定界石頗爲相似，但又不盡相同，他沉眉問道：“它可以帶幾個人回去？”

“帶幾個？”老者重複了一句，登時怒道：“你知道爲了將你弄回去，我們花了多大的代價麼？還帶幾個，你自己能滾回去就是萬幸了！”

白凡沉默片刻，決然道：“她是我妻子，我必須帶她一起回去。”

“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仙界，乃是仙武空間眼下無法觸及之地，距離本源世界十分遙遠，橫跨了無數時空，若不是你修爲在輪迴者中排在第一，再加上本尊竭力堅持，你以爲會有人管你麼？”

老者解釋了一句，隨後一擺手，似恨鐵不成鋼，說：“一個道侶而已，等你日後成仙稱帝之時，多少絕色女子都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不要捨本逐末！”

白凡面無表情，看着老者說道：“前輩的庇護之恩，晚輩沒齒難忘，但我曾發過誓，此生必不負她，所以……我必須帶她一起走。”

老者聞言，面色鐵青，盯着他看了許久，忽地收斂神色，變得古井無波，嘆道：“沒有仙武空間的幫助，你那點修爲算得了什麼？別說大劫來臨，就連日後有修爲比你高的人欺負她時，你能拿什麼保護她？退一萬步來說，這一次又不是永別，你回去之後，再重新去找她就是。”

白凡臉上浮現掙扎之色，閉上眼睛，許久之後，忽然開口道：“我明白了，多謝前輩。”

老者點了點頭，而後飛入石塔中，一道金光刷過，便遁入黑暗，消失不見。

白凡醒來，睜開雙眼，打開手掌，裡面竟真的握着那枚晶石。

在沒有傳送陣的情況下，隔着一段時空傳送物品，仙武空間之能，竟恐怖如斯。

他轉頭凝視着身旁的陸雪琪，心在顫抖。

她嘴角含着淺笑，白衣若雪，清輝如霜，擁有着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再加上那冰霜中展露出的溫柔，讓她看起來顛倒衆生。月光，從天空中灑下，落她的身上，如水波一般。

說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她曾經都這樣靜靜地坐着，凝望着他。

許久！許久！許久……

白凡的眼中漸漸露出不捨，露出哀傷，露出痛苦。

陸雪琪看着他的眼神，懂了。

但她沒有在他面前顯露悲傷，而是報以迷人的微笑，這段歲月以來，經歷一場輪迴，她懂了白凡，也更懂了自己。

她伸出雙臂，抱住他，緊緊的，擁抱着懷中的男人，再也不肯放手。

“師兄，夫君……”

“雪琪明白，我會等你的。”

“一定會等你的，你也一定會來的！”

她輕聲地說着，聲音溫柔卻堅定。

月光如水，灑向人間，將那一對相互依偎的身影，輕輕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