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
皇帝的心情依然平靜。
存在着竭盡全力也無法戰勝的強者。
但是,自己已經用盡了完全的力量。
如果不是擁有了不死的特性,現在恐怕早已經灰飛煙滅,連一片殘骸都無法剩下。
結束了嗎?
那必不可能!
敗北亦不能相當於死,不,只是敗了一戰,甚至不可以稱之爲敗北!
朕乃是皇帝。
揹負着萬千生命,揹負着整個星球的守護者。
即使無人能夠理解那是何等重大的責任,也要孤獨的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沒有回頭的餘地,更不能夠就此停止。
此乃天命,身爲皇帝者所必須要承擔的衆任。
何爲天命?
那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守護一切的信念,以及所有臣民的統一意志,即是天命!
不能倒下!
需要力量!
無論什麼都好,只要是能夠獲得力量就……
“你,渴望力量嗎?”
甜美的聲音彷彿完全由“誘惑”這一性質而構成,悄然迴響在皇帝的耳畔。
“朕並不渴望力量,朕所渴望的,是成爲守護這顆星球,守護臣民們的盾。”
“那還真是足夠偉大的說法,你還真就能接受啊。”
“因爲朕即是一切,朕即是所有生命的統一意志,也是星球的唯一意志,唯一可以代表正確的存在,正所謂一言九鼎,豈有不能接受的道理。”
皇帝的信念,至今仍堅定不移。
無論在他人眼中正確與否,單是這份執着,已是十分不容易。
“那好吧,不過是力量而已,想要多少……就會有多少。”
奇怪的聲音漸漸遠去,連質疑的機會都沒有留下。
“汝是誰,爲何會……這……這是什麼?朕……朕竟然在掠奪朕所愛着的星球和……子民……朕……朕不會這樣做……啊啊啊把朕放開!放開……”
在這裡所發生的事,並不能夠被地面的人們所知曉。
“這傢伙要做什麼?”
皇太一看見從高空降落了無數條“根”。
原以爲可能是某種攻擊,但是它們顯然沒有什麼攻擊性,只是落在了地上,並且深入到血肉地毯之中。
“你們……聽見了嗎?”
司命忽然捂住了嘴,莫名其妙的流下淚來。
“啊?”
皇太一的第一想法是這又是在演什麼,可是又覺得不大像是演,迷茫的看了一眼班長,她似乎也完全不能理解司命的奇異舉動。
反正自己是毛都沒聽見,這是能拍着胸口保證的。
“沒。”
“不曾聽到。”
梅菲斯特和皇緋劍一先一後搖了搖頭,聲音到處都有,但絕對是沒聽到能讓司命忽然情緒激動起來的什麼東西。
“聽得見啊……無法計算有多少……每一個聲音都十分痛苦,可是……可是卻在痛苦中不停的前進,每個人都向着同一個方向……擁有相同的意志……明知道做出這樣的事就沒辦法回頭了,爲什麼會做到這種地步……那不值得吧!”
司命好像也陷入了聽不懂人話的狀態。
“喂,你清醒點,這什麼情況?你說明白啊!”
皇太一有點嚇到,司命應該確實似乎聽到了某種一般人無法聽到的靈異聲音。
“好多……越來越多了……痛苦的叫聲……咬着牙也依然要前進……”
司命的狀態絲毫沒有好轉。
“是那個吧。”
一直沉默的班長終於開口了。
“哪個?”
皇太一仍然懵逼。
“熊將軍,你一定聽得到。”
班長望向看似在沉默,其實居然在無聲落淚的熊。
“我……聽得到……仍然擁有意識的無數大唐子民……甘願放棄自己的存在,與皇帝真正融爲一體的聲音……甚至……甚至徐福也在其中……他在呼喚着我……可是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個皇帝絕對不會……”
熊捂着腦袋,震撼得擡不起頭。
“他們瘋了?”
皇緋劍也緊跟着驚駭得冒出了熱汽。
“那有什麼奇怪,皇帝可以認爲自己就是在守護一切,憑什麼別人不能認爲應該自我犧牲給皇帝力量呢,時代和人心都變了,大家都很扭曲啊。“
梅菲斯特似乎話中有話,遠眺的眼神之中,未必都是揶揄和取笑。
雖然不知道天上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不是皇帝本體,現在這個距離,已經能夠看清楚它的模樣。
本來還以爲又是一個血肉和機械混合的怪物,皇太一也沒想到居然造型還相當的精緻,就像某種裝飾了過多寶石的卵狀裝飾品,銀色的外殼搭配上足有數十種顏色的閃耀光斑,放在那裡的確是威嚴十足。
可是,它的外形忽然之間就發生了讓人難以想到的變化,由內向外用力膨脹的力量將金屬外殼撐得四分五裂,一條肉色的狹長物體是其中最暴力的,強行的擠開層層阻礙,在衆目睽睽之下唰地一聲展開,猛烈風聲震得皇太一耳朵都出現了雜音。
那是一隻形態近似蝙蝠的翅膀。
之後伸出了猛獸的利爪和如同魚類的流線型尾巴。
已經不再擁有正常生物模樣的巨獸,落地的時刻,輕到難以置信,甚至沒有濺起多少灰塵。
“朕揹負着這顆星球的一切,決不能在此敗北!”
合體怪獸的正上方緩慢生長出一個成年男性的半身,依然的威風凜凜,風姿不俗。
其實風姿這個詞指代美女的狀況比較多,但非常神秘的是就是非常適合皇帝。
但這聲音,皇太一聽這卻覺得有些和剛纔不同。
“先撤退!”
班長已經察覺到了危險,就在卡車開始全力奔馳的瞬間,一道足以橫掃天地的能量炮由遠及近迅速放大,卡車原來停留的位置在能量炮的照射之下,地面在數秒之間被分解成了下陷的深谷。
能量炮移動了位置,開始追逐逃跑中的卡車。
“朕會用全部的力量毀滅汝等,這正是朕對汝等的敬意!”
如果這時候皇太一在能夠吐槽的位置上,回答一定是“你說是那就是”。
卡車裡面被強光刺激得眼睛都難以正常發揮作用,現在司命還沒有從聽到聲音的打擊中緩過來,只能讓班長開車。
“速度……速度要不行了……”
班長的駕駛技術本來已經聯繫到了十分強大的程度,但是還不能夠像司命那樣不要命的飆車,主要還是精神結構不同,正常的人總是懂得約束自己,和司命這種頭一貼近就當場爆炸的絕對不一樣。
шшш ✿Tтkan ✿co
後面能量炮已經越追越近,先一步逃離所製造出的優勢眼看就要指望不上。
“緋劍姐姐!斬斷空間給它看看!隔着卡車也能做到吧!”
梅菲斯特到了這時候也沒有開玩笑的閒心,但是她不怕,至少現在還不怕,大家都是從各種戰鬥中走出來的,有的是手段。
“能做到!你們退開——斬!”
皇緋劍刀無猶豫,儘管什麼都看不見,也不能夠影響到她的果斷。
空間中閃過一絲烏黑的直線。
如果說皇帝制造出的黑球是威猛的板斧,皇緋劍撕開空間的武藝,就是鋒利的剃刀。
刀能夠鋒利到什麼程度。
被斬殺的敵人,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死。
與霸氣十足的能量炮相互比較,那一刀所斬斷的裂痕實在是太小,小的就像宇宙和這顆小小的星球。
如果沒有放眼銀河的魄力,一顆星球無論如何都永遠稱不上小,就這樣在自己的星球上毫無波瀾的度過一生,哪怕偶爾出現一個心胸寬闊點的強者,也只不過是認爲自己能夠守護眼前的一切罷了,那能夠曉得天外有天。
接觸到黑線的能量炮就像接觸到了烙鐵的冰雪,毫無阻礙的被分成了兩半。
猶如遭遇到岩石的水流,水流尚可以離而再分,能量炮卻不能,只能夠保持着分叉的狀況。
但即使是分開了的能量炮,威力也同樣不能夠小覷。
皇緋劍的一刀,只爭取到了不過眨眼一瞬的時間。
接下來的狀況仍然不會發生變化,卡車仍然處於被窮追的境地。
速度不會改變的前提下,被追上仍然只是時間問題。
第二刀!
方向不同的斬擊確實再一次減緩了能量炮的速度,但看上去更像是迫不得已而採取的權宜之計。
“愚蠢!”
皇帝面無表情揮動另一隻手。
是的,他之前只是在用單手。
另一發等同規模的能量炮從另一側包抄過來,將卡車夾在了正中央。
事發突然,似乎已經不可能避開。
兩道能量炮終於在一個點匯合,彼此性質相同的能量沒法發生碰撞並相互消耗,而是產生了加成的效果,形成了一道衝向天空的光柱,周圍的一切都被碾壓成塵,一路甚至波及到了數百公里之外。
“結束了。”
皇帝的心中沒有喜悅,也沒有其他的情感。
因爲根本就不是自己。
某種外來的力量已經束縛了他的內心,無論怎樣怒吼掙扎都無法逃出囚籠。
但無數臣民依然相信着他,將力量奉獻出去,消滅了自己的意志,融爲一體。
事情不該這樣!那也並非自己的本意!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初還不如……
“什麼!”
皇帝的雙眼猛然瞪到了失態的程度。
剛纔還沒有一絲風波的地面當中突然衝出一輛卡車,一直向着他的臉。
“全功率荒神炮——發射!”
熊的爪子扣下了發射的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