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惠尊休息的房間前。
幾個僧人滿臉悲壯地守在那裡。
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善慧尊大人說可以見你們一面,不過大人身體欠佳,請不要耽擱太長時間。”
這屬於探病的一般禮儀,不用說這邊也明白。
“多謝。”
班長道謝之後,向着後面跟過來的人們點了點頭並用眼神示意放輕動作。
管不住嘴的司命被留在了車裡,皇緋劍陪着。
跟來的是皇太一和梅菲斯特,以及無論如何都要來道謝的大叔。
輕輕推開了大門,裡面還有一段路。
最靠裡的房間是敞開着的,裡面是一張牀,圍着幾個神色都不怎麼好的僧人。
皇太一已經看見了善惠尊的臉。
她的精神貌似還算飽滿,也正在看着這邊,暫時不像有生命的危險,也沒有迅速老化之類的副作用。
“你們先退下,孤和他們有重要事情要交代。”
善惠尊的命令,僧人們只能遵守,一個個退了下去,關上房門。
“對不起……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表達我的感激……實在是對不起……還有……謝謝……”
大叔首先深深低下了頭。
身爲名義上的老大,即使真的沒有任何關聯責任,這時候也要第一個出來表態。
“無妨,孤早有此意,若是能就此迴歸后土,也算是了卻了孤一生夙願……只是……那孩子……那孩子不知道能否撐得過去,對於凡間成長的孩子,果然是太難了嗎?”
善惠尊的淡然一笑,憂愁卻沖淡了七分的笑意。
“閣下放心,如果她連這點打擊都撐不過去,就沒有資格去揹負未來的重量,不僅會害了她,更會害了所有人,真要是那樣,我第一個就不能承認,相信閣下的意見也與我相同。”
大叔態度堅如磐石,沒有絲毫憐憫或者猶豫。
忽然間,兩人一同沉默。
善惠尊只是虛弱地點了點頭,閉目養神冥思,她的體力始終沒有得到有效的回覆,梅菲斯特正在想辦法診斷治療。
皇太一已經大致知道事情的經過。是皇緋劍親眼看到並轉述的。
當時真的是非常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會有這樣的展開。
溫和到幾近遲鈍的善惠尊做出了極其粗暴的舉動,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徒手挖出了體內的舍利子,鮮血淋漓的場面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得不輕,但真正可怕的行爲還不止於此。
她還直接撕開了站在身旁的卡莉的胸口。
空手,是的。
即使被認爲是上師當中實力最弱的一個,善惠尊的真正實力也依然是隻能夠讓一般人仰望的高度,就算體內有舍利子甚至不止一顆,卡莉依然連最基本的反應都來不及做出來,何況還是震驚狀態。
都不是血濺五尺那麼簡單。
然後就把自己的舍利子粗暴地直接塞進了她的體內,融合了。
這下子就算是想要拒絕也沒有辦法,她的手法又非常利落,剎那之間就搞定了一切。
也許是皇緋劍的描述有些過於誇張。
那個時候,善惠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瘋狂,也許是忍耐痛苦的原因,也許是心情過於興奮,當然也可能是過於誇張的轉述。
能夠確定的是她所散發的氣勢震懾住了周圍絕大多數的人,令他們一步都邁不出去。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決心與意志,在人類的勇氣之前,一切都算不上阻礙。
等大家都反應過來之後,會造成何等的騷亂,皇太一能想象得到。
出事的不止善惠尊一人,卡莉的狀況是更加嚴重的,因爲她一直都矇在鼓裡,不知道舍利子的事情。
結果也沒辦法隱瞞了,大叔就只好硬着頭皮交代得清清楚楚,結局自然是自閉。
現在也還在自閉中,想緩過來可能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突出一個麻煩。
其實對一般人來說就是天降外掛,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外掛的,有了外掛,就要肩負相應的責任。
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
“孤已經無法參戰,你們有什麼想法?戰況恐怕沒有那麼樂觀。”
短暫休息過之後,善惠尊再一次開口問道。
“那座塔正在向目標移動,如果融合了會怎樣?”
班長先讓大家暫時停止竊竊私語,把塔的事情大致報告了一下。
“孤也不是很清楚,但不論如何,還是先一步將它奪取爲好,大德尊之所以會落敗,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孤切斷了他與塔的連接,所以,塔中蘊含的力量無法想象。”
善惠尊的神情姿態中看不出謊言的成分,相信即使是從大德尊尚且在世的時代存活下來的人也未必就知道過去的所有秘密。
“大德尊是什麼樣的人?”
班長突然問道。
問得好,皇太一也想知道,現在只知道他是過去的統治者,有着各種強大力量,結果被反叛的五大宗上師聯手擊敗,但是這個人究竟是不是RPG裡惡役擔當的大魔王?
也許未必。
“他作爲一個人,擁有足以讓民衆敬仰的德行與力量,是的,作爲一個人……”
善惠尊短暫地沉浸在回憶中,脣邊微微有些笑意。
“人……啊……”
梅菲斯特忽然好像有了某種感觸。
“自從他失去了人的心,妄圖成爲神而永恆不滅之後,孤就明白他再也不是過去的無上武勇了,也不在是孤所知道的那個胸懷大志的人……”
她所提及的“無上武勇”貌似是大德尊獲得至尊之位之前的法號,而這一宗教的正式名稱就是“無上武勇天三摩提教”。
這還是皇太一第一次聽到大德尊算是真名的稱號。
“閣下與大德尊的關係是……”
好,八卦開始!班長幹得好!皇太一在心中無聲加油。
“你們不知道?那個人雖有無上權威,結髮之妻卻只有孤一人,但是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人的感情,就連孤的女兒也成了爲了達成永恆不滅的犧牲品,可笑,還是可悲呢?不再提這件事,如何?”
善惠尊的肩膀略微有些動搖。
其實大致也猜到了一些,一個男人要專橫獨斷到什麼程度纔會連至親都會背叛?實在是可怕。
大叔在一旁低頭不語了好久,皇太一覺得他應該是聯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女兒並作出了對比,人人心中都有些傷痕。
“是,知道了,現在我們擁有了多數的舍利子,想知道移動到那座塔最近的距離。”
班長切入了正題。
“爲何不用傳送?”
善惠尊反而表現出相當程度的意外。
“傳送可以?”
“傳送自然可以,五座塔只是大德尊的備用工具,主塔當中怎麼可能沒有控制的裝置?”
“啊?”
皇太一忽然被盲點打擊到。
這是司命的鍋,她沒說過怎麼會想到!
不是自己沒有考慮過的錯!
“現在舍利子的數量,能控制到什麼程度?”
班長繼續問道。
“孤不能確定,舍利子的功能不僅僅是開啓塔的機能,還有權限解鎖的能力,相當於五把鑰匙,無論湊齊多少,至少也能夠開啓響應的部分,如果先一步佔領了塔,就可以嘗試着使用塔中的武裝迎擊敵人,孤認爲有必要進行先制。”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麼我們這就先行告退了,還有作戰計劃要進行研究。”
班長基本上得到了所有想要的情報,心滿意足。
“稍等,你可不可以暫時留下?”
善惠尊抓住了梅菲斯特的手。
“橘?”
梅菲斯特擡起頭來,兩眼閃光。
橘你個錘子啊。
“孤時日無多,但心中記得的咒法還在,你天賦異稟,孤要將這些咒法託付給你。”
很好很好,賣隊友啦!
於是留下了全身上下都寫着不情願的梅菲斯特,一行人趕緊退出了善惠尊靜養的病房。
現在只剩下了兩人獨處。
“孤有事情要交代,只有你有必要知道。”
“人家也覺得肯定不是那麼簡單,什麼事呢還要瞞着大家?”
“是這樣……”
兩人進行了秘密的交談。
不橘,一點都不橘。
房間外。
“我……我去勸勸卡莉,這次的作戰她是關鍵。”
大叔擼起袖子抖擻精神,準備去執行說服任務。
“早一點說明就好了。”
皇太一設身處地的想象了一下卡莉的心情,有點擔心。
現在她壓力必然炸裂。
“我去吧。”
班長對大叔的說服能力表示並不信任,當然沒有直說。
“不用。”
一個依然有些虛弱,但明顯已經有了精神的聲音由遠及近。
是卡莉。
黑眼圈很重很重,幾乎已經影響了顏值。
身上的血跡都沒有清洗乾淨,隨便換了一件衣服。
“沒……沒關係嗎……再休息一下也……”
大叔頓時變成白癡老爹模式,話都說不完整還想說服別人,有點想多了。
“哈?老頭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我可不記得你把我養成連這點破事都要猶豫的蠢貨,有什麼好猶豫的?”
卡莉插着腰,指着大叔的鼻子就開始吼。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一定要小心知道嗎?一定……”
大叔的聲音越來越小。
皇太一知道他想說而說不出的是什麼。
這個作戰計劃並不安全,很多無法確認的地方,身爲一個能夠把人人垂涎的舍利子果斷留給女兒的父親,就算真的爲了世界,爲了大義,心中的不安也是無法打消的。
身爲父母,註定要揹負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