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發脾氣，你已經夠累的了。”胡苒笑笑。
這令喬北內心更是掀起波瀾，他又何嘗不知胡苒對自己的心思，只不過，自己的心，早已一分爲二，一半飛過太平洋，去了遙遠的對莫尼卡。一半順着省際高速，去了省城那個女孩身邊。
撐了撐眉毛，喬北裝模作樣的拿起名冊表細看：“這是你弄的？”
“下面分店報上來的，我翻一下他們的檔案，看看有哪些遺漏。”胡苒似乎對自己的工作很上心，所有的名冊表格，都歸攏的整整齊齊，一目瞭然。
“工作幹掉不錯。”喬北很假的表揚一句。
“瑤瑤姐教的，她說人事部很重要，也很鍛鍊人。”
“她讓你留在人事部？”
“不是，瑤瑤姐大婚，我只是暫進過來幫忙，再過幾天，萌萌姐的寶寶斷奶了，會重新歸來，負責人事部這一塊，聽瑤瑤姐說，萌萌姐做人事很有自己的一套。”
喬北知道她說的是張志平的媳婦呂萌，這本來就是喬北自己安排的，因爲呂萌要養孩子，直接給錢的話，會傷了呂萌的自尊，而給予一份合適她的工作，無疑是對她最好的幫助。
而且，在潛意識裡，喬北想用呂萌來堵住胡苒升職的途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或許不希望看到有第二個許婧出現吧。
感受到胡苒熱烈的目光，喬北有些坐不住了，虛假的表揚了幾句，連忙從人事部逃出來。似乎再呆下去，自己就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某種思緒，抑或是無法阻擋胡苒向自己飄過來的情絮。
我已負兩個女孩，不要再負第三個了。
這種情緒越來越濃郁，竟在新城總部都有些呆不下去。轉到馬洪辦公室，喚醒馮九斤，兩人匆匆離去。
“去哪？”馮九斤發動車子。
“百果園總部。”喬北斜躺在後排，點上一支菸。本來他不需要下來，只不過，無所事事，又兼之萬山集團給自己帶來的壓抑感，讓他在廣漢樓坐不住了，想要到下面來轉一轉，順便找點事做。
只不過馬洪將新城總部弄的井然有序，每個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在新城仿若一個局外人一樣。身爲老闆，他本來應該高興看到這樣的局面，但此時想找點事來做的喬北卻感覺到莫名的空虛。
車子很快到百果園總部，上去轉一圈，朱明明也下分店去了，辦公室裡的人和新城總部一樣，忙忙碌碌的，喬北只得又從樓上下來。
坐在旁邊看別人做事，這是不是喬北現在的風格。
“京鼎？”馮九斤大概明白了，喬地主這是要巡視一番。
“好！”簡潔應一聲，喬北倒在後排，閉目養神。
古城很小，車子不一會兒就轉到了京鼎，辦公室還是那間辦公室，只不過添加了幾個辦公人員。因爲鋒子在半年內，不僅擴充了無數的大客戶，甚至在每個菜市場都設了自己的檔口，還以合作的形式進駐大型超市，是以請了幾個女孩，專門負責來往帳目。
因爲喬北對帳目歷來重視，貪污一塊，罰一百塊。這條規矩已經形成整個新城一個不成文的生存法則，入職第一件事情，就是熟背這種規矩。
站在京鼎的門口，喬北有些恍惚。似乎仍然在一年多前，自己與一幫兄弟在這裡吹牛打屁，嬉笑打鬧。
“喬總？”最前排的一個女孩要站起來身，被喬北制止：“你忙你的，鋒子呢？”
“鋒哥去臨時倉庫了，應該馬上回來，你稍等一下，我給他打個電話。”
“好。”喬北這回沒有拒絕，轉了一天，分店也去看了，總部也連去三個地方，都沒有見着一個主事的，喬北連罵人的機會都沒有。對下面的員工，喬北向來脾氣好的很。
和馮九斤站在門外的走廊裡，喬北指着下面的檔口笑道：“九哥，以前我就在那個檔口賣菜，一天能賺好幾百塊錢，可高興了。”
“現在你一天賺上百萬，也不見你笑一回。”馮九斤挺着個肥碩的身體，斜眼看向喬北笑笑。
喬北報以微笑：“現在不是賺錢的問題，而是把身後跟着自己的這幫人帶着向前跑，比以前更累。”
“這就是爲什麼我不願意去管事的原因，一個廣漢樓的廚房都令我煩躁，有時候蠻羨慕林嶽的，每天無所事事，什麼也不想，只需要陪你出來走走，這多輕鬆。”馮九斤言語中帶有一絲酸味。
喬北拍着馮九斤圓圓的肚皮：“得了吧，林嶽天天都說屁股底下要生瘡了，想着要折騰，你倒好，一個廚房都不想管了。”
馮九斤笑道：“要不，讓他來管廚房好了。”
喬北哈哈大笑，遠遠的看見鋒子開着一輛豐田霸道進菜市場，找着一個空位停下，喬北指着切諾基笑道：“九哥，你看他們現在一個個牛逼哄哄的，我連一個自行車都沒有，他們倒好，手上有兩個錢了，就買這買那的。明明低調的買個雷凌，馬洪弄了一個切諾基，鋒子直接開了一個霸道回來，你上哪兒說理去？”
“那裡因爲你有足夠多的司機！你要有事，隨便手一勾，他們哪個不分分鐘把車開到樓下來接你？”馮九斤一語點破。
喬北呵呵一笑：“看來我是要去考個駕照。”
說話間，鋒子已經上樓，遠遠的向喬北揮手：“喬地主，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終於想着要出巡一下麼？”
“艹，小爺那是對你們足夠的信任。你還不樂意了？回頭我讓偉偉給你換一個位置？”
“得，偉偉那個活我幹不了，他現在一餐能喝三斤白的，還面不改色，我要喝到那個份上，估計早就癱了。我還是老老實實賣我的菜吧，怎麼着，今天喬地主親自下來，有指示？”鋒子從兜裡掏出一包精品白沙，抽出兩根扔給喬北和馮九斤。
喬北掃過煙盒，笑道：“倒還不忘本哈？”
“那是怕被你訓！哈哈！”鋒子大樂。
“中轉倉庫一建立起來，你這邊臨時倉庫要縮減，還有，最近有空去臨縣逛逛。”喬北深吸了一口煙，他對煙的品質，毫無追求。
“早就準備好了，臨時倉庫到今年年底結束，中間我留了幾個月的過渡期，怕有什麼變故，也有一個防範。”鋒子簡略的將京鼎的情況說了一遍，就看着喬北賤笑道：“這麼說來，咱們新城要過江了？”
“中轉倉庫一弄成，幅射面就廣了，到時會有許多同行踩進來，我們不出去，別人就會圍進來。所以我們要先行一步，搶佔位置，你這塊先進入，佔領菜市場，因爲菜市場最好立足。明明的百果園緊跟着上，霸佔住宅小區，主要目標是現有的果蔬店，收購還是加盟，你們操作，我不管，但必須是新城的旗！”
“明白！就等着這一天呢。”鋒子立馬興奮起來。
“晚上讓明明和馬洪去廣漢樓找我，咱們再好好合計一下細節。”喬北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這是他的習慣，先將想法扔給他們，然後再讓他們尋思對策，自己再總結，決策。
“收到！還有什麼指示？”鋒子習慣性的追問。
“嗯……別的晚上再說，不過，今天到你地盤上來，你得管飯！”
“艹……又開始摳縫子了……”鋒子有些抓狂。
“你霸道都開上了，還不得請兄弟們吃個飯麼？我可告訴你，我身上只有三十塊煙錢，九哥，你身上有多少？”喬北一本正經的掏兜。
馮九斤當然知道喬北的意思，將兩個褲袋都翻轉過來：“一分都沒有，剛兩百塊錢全加油了。”
鋒子狂搖頭，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笑道：“成，接待董事長，必須高規格，今天晚上廣漢樓，不醉不歸。”
“醉就不要了，我提醒你一下，剛纔咱們是說公事，現在說的是私事，私事不讓公款吃喝你不知道麼？換個地兒，廣漢樓我天天吃，再說今天九哥也跟我出來了，你還不得破點財麼？”喬北說的很嚴肅。
“得，你說地兒，我破財消災。”鋒子無可奈何。
“咱們去橋頭烤串吧，快一年沒去了。鋒子你通知他們一下，晚上聚一聚。”
“橋頭啊？”鋒子有些驚訝，他也半年多沒去了，平時只要吃飯，都是在廣漢樓。
喬北的目光不懷好意地在鋒子身上掃來掃去，頗俱玩味地問道：“怎麼？開霸道了，吃不了路邊攤？”
“停，喬地主，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難怪明明說我不該買霸道，看來是真的！”鋒子一邊搖頭，一邊去給他們打電話。
待得一一通知完畢，鋒子過來：“都通知了，六點準時，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我們走走吧，車子就扔你這兒了，回頭你安排個人送到廣漢樓。”喬北從馮九斤手裡接過鑰匙扔給鋒子，自己和馮九斤先下樓。
沒多久，鋒子快步跟上來，邊走邊道：“喬地主，今天這是怎麼了？要憶苦思甜麼？”
“思個屁，小爺街上看少婦呢。”喬北罵過一句，兩手插兜，很是悠哉的和馮九斤和鋒子兩人穿過老街，路過馬家衚衕的時候，指着衚衕衝馮九斤笑道：“九哥，兩年前，我差點死在這裡，七八個警察，四五個悍匪，各種槍，我嚇得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擡。”
鋒子聽得一愣：“不會吧？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
“這種事情，和你們說，你們聽不懂，只有九哥他們才明白。”喬北擠兌鋒子一句，又道：“還有一次我和林嶽，段風派了個高手來殺我，林嶽在這衚衕裡和他大戰了一場，我以爲見鬼了，嚇得我抱着電杆樹直哆嗦，呵呵。”
“小北，你知道爲什麼林嶽一個電話，我們就過來了嗎？”馮九斤聽得也觸動心思。
“他救過你？”喬北應道。
“嗯，他是我進倉庫時候的班長，第一次出任務，我見到血，整個人愣了，槍都拿不穩，我圈的那個毒販開槍了，幸好林嶽及時將他撂倒，完了過來狠狠的踢我一腳，我痛了一個禮拜，從那次起，就再也沒犯過渾。”提起往事，馮九斤微微一笑。
“呵呵……這老街估計也要拆了，全是老房子。這一拆，得拆掉多少故事？九哥，十八歲之前，我特別討厭這些衚衕，因爲太窮，沒人看得起，也因爲我父母去世後，我叔酗酒，老揍我，我常常想出去，哪怕去南方打一份工也好。現在卻十分留戀這裡，似乎這裡的每一塊磚頭都有感情了。”喬北不勝稀噓。
一直跟在旁邊的鋒子一頭霧水：“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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