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的看着霍擎川,他也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覺得是自己的舉動有些反常,於是趕忙移開了視線,“你,你剛纔說有話要跟我說,到底是什麼話?”
“我很高興,遲晚,”沒頭沒尾的,霍擎川突兀的說了這樣一句回答,“因爲孩子真的是我的。”
真是有些跟不上他這樣的話題轉換速度,我頓了一下,心中有暖流涌出。“那又怎麼樣?你母親都不相信,你竟然不懷疑嗎?”
“因爲我相信你,”霍擎川說,“只要你說,我就相信你。”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當初我說的時候,爲什麼你不信?現在又來跟我說這些,我也是搞不懂你了。”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之前做過的混蛋事,霍擎川一時間無語了。
“說起來,你相信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醫院的證明吧。”我冷笑着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難道不是嗎?”
一向驕傲的男人此刻低着頭,似乎在思考什麼沉重的事情,他剛纔熠熠生輝的眼神也跟着黯淡了下去。我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重,但是不吐不快。
“之前,讓你受委屈了。”良久,霍擎川輕飄飄的說道。
就好比把人推進水裡然後再扔一個游泳圈,這樣的話語連道歉都算不上,更別提讓我原諒他了。說起來,霍擎川從來都是不會主動認錯的人,骨子裡的高傲和冷漠不容許他那麼做吧。
事到如今,我還在期待什麼呢?
我輕笑一聲,不作回答。
“霍少爺,”我提醒自己從短暫的動搖中清醒過來,“我也很感激你特意趕過來救我,對於你剛纔的行動,我得像你道聲謝。”我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是有多久,我們兩個都不能像現在這樣好好的說話了,真的讓人感慨頗深啊。”
我說話的時候,霍擎川就那樣看着我,然後靜靜的不發一言。
“想來你也清楚,我們兩個的關係,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因爲一些事情,彼此傷害的太深了。”我頓了一下,“我在這裡再次非常認真的對你說一句,我現在已經隨時準備好離婚了,如果你那邊實在是忙不開,離婚協議,我可以來擬寫。”
我感受到男人的視線一直在凝視着我,於是越往後說,語氣越是萎靡了下去,想想自己真的是不爭氣。
總算硬着頭皮把話說完,我鼓起勇氣看向霍擎川。
果然,比起剛纔還帶着點兒愧疚的目光,現在的他,看上去又冷峻了一些。
我輕輕的咬住嘴脣,話已經說出來了,想要反悔也沒辦法了。接下來能做的,只是等待男人的反饋而已。
“遲晚,”總感覺過了很長時間,讀秒如年,霍擎川再次開口,“你就真的這麼想要跟我離婚?你想好了嗎?”
剛纔還好,現在又恢復了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他就不能好好的低下頭彎個腰,對別人服個軟嗎?明明是自己的錯,他怎麼做到如此理直氣壯的!
如果說剛纔我還因爲他的舉動有些心軟,那麼現在,我也要跟他槓一槓。
我對上霍擎川的眼睛,“我想好了,我們之前,只有離婚這一條路。”
因爲我也強硬起來的態度,男人的眼睛掙得更大了一些,他似乎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吧。
“你怎麼這麼任性,你爲孩子着想過嗎?你想讓他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想讓顏顏再次失去美好的家庭嗎?”霍擎川用一連串的問題逼問着我。
“我就是爲了孩子着想纔想要離婚的,”我絲毫不示弱,“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生活在一個冰冷的家庭裡,只看重利益,不顧人情。”我越說越氣,“家人之家,連一點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不管是我喊她一聲媽的婆婆,還是曾經對我海誓山盟的丈夫!”
我的話有明顯的指責和埋怨的情緒,因爲聲音有些大,遲馨朝這邊看過來。
“你這話什麼意思?”霍擎川的語氣又冷了幾分。
“什麼意思?”我覺得自己的怒火快要抑制不住了,“你們家對我的所作所爲我已經不想去提了,但是你們怎麼能,怎麼能把我爸爸氣進醫院危在旦夕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去看一眼?你說,這個樣子,我們還能算一家人嗎?!”
霍擎川愣了愣,終究沒有再反駁我什麼。
我急促的喘息着,因爲一提起這件事,我就是一萬個想不通。
“那個,爸爸,身體好些了嗎?”沉默了一會兒,霍擎川問道。
我已經不想回答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了,“以後,我們家的事情由我自己來管,我現在只求能夠趕緊跟你們斷絕關係!”
我的聲音有些大,在遲馨看來也許是認爲我們兩個又吵了起來,於是她走了過來。
“姐,怎麼了?”遲馨看看我,又看看霍擎川,“不要生氣,對寶寶不好。”
然後她看着霍擎川,“霍總,我們現在都這樣了,您還有必要來欺負我姐姐嗎?”
霍擎川沒有說話,甚至被遲馨誤會了也沒有反駁。
我覺得談話也應該到此爲止了,於是嘆了口氣,“霍總,我們兩個真的可能已經沒有辦法好好的相處了,”然後我拽了一下遲馨,“我聽說公司那邊出了很大的亂子,對此我不會道歉,您回去忙吧。”
遲馨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於是挽着我的胳膊,“姐,該回去了,爸媽肯定等着急了。”然後她對霍擎川點了下頭示意,“霍總也回去吧,您路上小心。”
然後不等霍擎川說過什麼,我們姐妹兩個便轉過身,朝回家的路走去。
身後一直沒有聲音,霍擎川既沒有挽留我們,也沒有立刻開車離去,我隱隱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終於走進了公寓裡面,那種不安的感覺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姐,”進了電梯按了樓層,遲馨問我,“你們剛纔在說什麼?怎麼說着守着就吵起來了?”
想起剛纔的談話,我苦笑了一聲,“沒什麼,只是說了些離婚的事情而已。”
剛纔心裡的小小的動搖,我不想對妹妹說,我擔心她會笑話我。
“那談好了嗎?”遲馨追問道。
我嘆了口氣,“談好的話,就不會吵起來了。”
遲馨也跟着面露難色,“哎,你們兩個,到底要怎麼辦纔好啊。”
電梯停了,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只要能好好的離婚,我的煎熬也算過去了。”說着,我和妹妹一起走下了電梯。
來到門前,我剛要敲門,遲馨的一個問題讓我舉起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說,“姐,你真的想跟霍總離婚嗎?”
這個問題,剛纔的時候霍擎川也問過,我本以爲這是一個無需回答的問題,但真的要面對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出一語成讖的回答。
“咚咚咚”我的關節落在了門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我沒有回答遲馨的問題,因爲我自己也不清楚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很快便有人過來給我們開門了,母親有些擔心的看着我們兩個,“怎麼這麼晚,你爸給你們打電話,一個沒有接的。”
我對遲馨使了個眼色,剛纔的遭遇,一定不要讓父母知道。
持遲馨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父親的身體剛見起色,怎麼可能再去刺激他。“我沒聽到啊,嘿嘿······”說着,打着呵呵就往屋裡走。
“剛纔看到了小區的一個熟人,跟她聊了兩句,所以可能沒聽到吧。”我編了一個謊話,對母親說。
母親還想問什麼,但是動了動嘴,最終也什麼都沒問的出來。
父親在客廳裡看電視,見我們回來,也沒給個好臉色,丟下了遙控器,“還知道回來了你們兩個?”
經過剛纔連續跟霍擎川和婆婆的對峙,我總覺得精神不濟,艱難的笑了笑,坐到父親身邊,“抱歉啦爸。”
也許是我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奇怪,父親竟然沒有再追問下去。
遲馨喝了一大口水,然後過來幫我解圍,“姐她大着肚子,爸你就不要怪她啦。”
“我不是讓你好好陪着你姐嗎?”父親把焦點轉移到了遲馨的身上,“出去這麼久也不知道打個電話。”
“是是是,知道啦,是我的錯。”遲馨有些撒嬌的對父親說,“爸,我看姐有些累了,我陪她去臥室休息啦。”
說着,遲馨就來扶我,並且在父母看不見的角度朝我遞眼色。
我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於是動了動身子,跟父母道了晚安,就回去了臥室。
“姐,我總覺得爸媽在這裡不太好,如果霍家那個老婦人再來找事,我們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關上門,遲馨悄悄地對我說。
她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是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父母再受到傷害。
只是,現在能用什麼理由讓他們回去老家呢?
“我現在還放不下父親的身體,再養一養吧。”我說,“至於霍夫人那邊,我試着想想辦法,儘量不讓他們碰面。”
不知道霍擎川這次回去會不會跟自己的母親好好談一談,如果他能做的了主,想來那麼重視自己兒子的婆婆也八成不會再來這邊找事。
我有些煩躁的躺到了牀上,看着天花板,心裡一片雜亂。
這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一場風波,正在暗處風起雲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