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父親終於開口,換了一個稱呼,語氣中帶着明顯的失望,“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但是我的女兒說,她沒有做過對不起霍家的事情。”
我愣住了,即便是現在,父親還是選擇相信我。
“她說沒有做過就沒有做過嗎?”婆婆絲毫沒有覺得她的措辭有任何的不妥,“你們是一家人,當然會這麼說了。”她的話裡滿是對我們這種平民的不屑,雙手抱着肩,還毫無顧忌的冷笑了一聲。
這時候,父親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確認什麼,然後他似乎是在對着婆婆,又像是在對着不存在這裡的某個人,“無關乎是不是一家人,如果我的女兒做錯了事情,我自然會教訓她。”
“這個是你們自己家的事情,我管不着!”婆婆咄咄逼人的說道。
“親家母,”眼見我們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到達冰點,母親小心翼翼的站了出來,“話怎麼能這麼說呢?孩子們已經結婚了,我們就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婆婆似乎覺得母親的話非常的可笑,她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好,”她等着有些污濁的眼睛,表情誇張,“既然是一家人,那麼你的女兒就有義務維護霍家的名聲吧,因爲她的突然離場,現在記者們已經炸鍋了,如果不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霍家和sk遭受的損失一定更大。你們如果覺得我們還是一家人,那麼現在就讓遲晚出去,把記者會給我開完。解除了霍家的危機,一切都好商量。”
婆婆死死的盯着我,赤1裸裸的目光讓我無地自容。
母親被婆婆一番話說的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父親很平靜,這讓我無端的害怕起來。
“遲晚,”他的聲音很是低沉,他叫了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只見父親用帶着點兒紅血絲的眼神看着我,“這場記者會,你想跟他們說什麼?”
極度的心虛讓我不敢開口,剛纔還在他們面前說自己是無辜的,現在又要告訴他們我要在記者會上承認孩子不是霍家的,這種荒唐的事情,他們怎麼能夠接受的了?!
“當然是說她做過的好事了。”婆婆在一旁不冷不熱的說道。
我低着頭,不敢對上父親的目光,六神無主了起來。
“我在問你話!”見我不回答,父親大聲的呵斥道,聲音比剛纔還要大。
那種排山倒海的憤怒,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我······”我咬緊了牙關,艱難的開口,“要跟記者們說,我的孩子,不是霍家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因爲······”
我還沒有說完,臉上就傳來了火辣又強勁的力道,這一下來的猝不及防,又疼痛無比,我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小晚!”因爲力道很大,我被打的朝旁邊趔趄了幾步,母親驚呼着扶住了我,然後她朝着父親歇斯底里的大叫,“你幹什麼!”
父親打了我,在我的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打我。
一向嚴厲的父親,即便在我們小時候惹他生了那麼多次的氣,他都沒有動手打過我們,恐怕這次,我是真的讓他失望了吧。
我捂着臉,委屈又驚恐的看着父親,臉上又疼又火辣辣的。
“爸······”我渾身都在顫抖着,極度不安的看着父親。
“不要叫我爸!”父親大聲的呵斥着我,“我遲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母親抱着我,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也在顫抖着。婆婆似乎也沒有料到父親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間也愣住了。
“我從小怎麼教你的,我就教了你這些,讓你去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嗎?!”父親指着我,聲音洪亮的罵道,我似乎能看到他額頭上暴起來的青筋。
“你剛纔不是說你沒錯嗎,沒有做過的事情爲什麼要去承認?!”父親說,“你這樣做,有考慮到我們,有考慮到顏顏,對得起你肚子裡的那個小孩嗎、!”
父親的一番話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讓我從渾渾噩噩中警醒,一股龐大的後悔瞬間襲上了我的心頭,又跟深處那些爲了朋友家人着想的思想混雜在一起,劇烈的撞擊着。
“這還幸虧我和你媽來了,不然你要在電視上丟人現眼嗎?!”父親簡直暴跳如雷,“我······”
後面的罵聲沒有說的出來,我眼見着父親偉岸的身體就那麼頃刻倒了下去。
大腦裡一片空白,只覺得看着父親倒下去的那個瞬間,我的世界都崩塌了。
“爸!”我大喊了一聲,朝父親那邊撲了過去,母親也驚慌失措的一同撲向了已經倒在地上的父親。
怎麼辦,怎麼辦,一直在避免刺激到有舊疾的父親,如今,還是因爲我的原因,讓他就這麼倒下了。
“爸,爸,你怎麼了?”我蹲在地上,用力的扶着父親的身體,不讓他接觸到冰冷的地面,“你不要嚇我,你醒醒啊!”
母親也蹲在一旁拉扯着父親的身體,但是此刻的父親半睜着眼睛,臉上剛纔還震怒的表情變得有些呆滯,這更加加大了我心中的恐懼。
用僅存着的一絲理智,我意識到這樣呼喚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我仰頭看着婆婆,用央求的語氣說,“夫人,我爸他暈倒了,求求您,幫忙叫救護車吧!”
因爲巨大的不安和罪過感,我的聲音顫抖着,跪坐地上,讓父親的身體靠着我。
耳邊是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分寸。
婆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着了,在愣了幾秒鐘之後,她還是吩咐身邊的人打了120電話。
救護車在5分鐘左右後趕了過來,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把父親擡上了車子,我扶着母親焦急的鑽進了車子裡,隨着救護車一起朝醫院趕去。
一路上,我都緊緊的握着母親的手,看着腳下躺着的臉色越發蒼白的父親,心裡一個勁的祈禱着。
老天啊,請千萬不要讓父親有事,所有的罪過,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就好了。
救護車特有的警鈴聲似乎在提醒着我們父親此刻情況的危急,我也顧不得擦眼淚,轉向一起過來的醫生,“求求您了,救救我的父親!”
醫生只是在查看着父親的大體情況,無瑕回答我的問題。手裡的手掌的溫度越來越低,我看向母親,母親的情況也不好。
“媽,媽你怎麼了?”我不安的問道。
從剛纔開始母親就一直不停的在哭泣流淚,現在已經有些虛脫的樣子了。
“小晚啊,我沒事,沒事······”雖然回答了我,但是看得出來,母親現在的精神已經有些渙散了。
“大夫,”我強忍着馬上就要崩潰的意識,“請快點兒吧,我的母親情況也不好。”
“已經快到醫院了。”坐在副駕駛的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轉頭過來對我說。
我也不能強求什麼,只能懷着忐忑的心情祈求上蒼。
終於到了醫院,因爲提前做了通知,有兩輛擔架車正等在外面,他們把父親擡上去了之後快速的從我眼前離開了,我扶着有些虛弱的母親坐上另一輛擔架車,拍着她的手背,“媽,你不要擔心,你的身體要緊,等我一會兒,我去辦手續。”
一個人甚至連年邁的父母都照顧不過來,我一邊自責着,一邊心急如焚的朝醫院的掛號處跑去。
從剛纔開始肚子就有些難受,但是現在我已經顧不得自己了,包包還放在會場那裡,我連通知人過來幫忙都做不到。
來到掛號處我纔想起來,我現在是身無分文。
自己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吧,我絕望的想道。
“求求您,我的父母現在情況很嚴重,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近乎央求的對立面的負責人說道。
“這個是醫院的規矩,不能爲了你一個人破壞,我無能爲力。”我早該知道,這裡都是現實的人,沒有人對我的遭遇感同身受。
情況危急的父親,虛弱病倒的母親,他們在等着我,稍有耽擱就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禍事。
“求求你了,”因爲不知道怎麼辦,我再次懇求那個人,哭了出來,“我爸剛纔昏倒了,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怕是會有生命危險,我馬上就會辦好手續的,求你救救我爸爸。”
我的眼淚只是讓那個面色冷漠的男人稍微愣了一下,並沒有改變任何結果。
就在我渾身冰冷,天昏地暗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轉過頭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朝我這邊跑過來,手裡拿着我的包。
“少奶奶,這是您的包。”男人把包遞給了我。
“謝謝,謝謝!”像是看到了救星,我語無倫次的說,然後焦急的拿出錢包,終於辦好了手續。
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我也沒有心思再去想這個人的來歷,急匆匆的朝着住院去奔去。
父親已經被推進了搶救室,我只能先去照看母親。
掏出手機,我給遲馨打過去了電話。
我現在誰也想不到,只能給這個唯一的親人打電話了。在聽到我哭哭啼啼的傾訴之後,遲馨說馬上就會趕過來,讓我不要着急。
找到了母親的病房,我趕了過去。
母親掙扎着起身,眼睛仍舊紅紅的。
我跑過去,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媽,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