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刷好碗筷，我要回公司了。

鄧婷婷已經請了假，我叮囑她好好照顧宋羽，便離開了公寓。

回程的途中，接到了白少傾的電話。

她好像很着急的樣子，約我在市裡的星巴克見面。

沒辦法，我只好給公司裡的夏毅打了個電話，讓他安排一下工作，然後便讓司機掉頭去了咖啡廳。

我幾乎是跟白少傾同時抵達星巴克的，在門口看見我的時候，白少傾的神色似乎是有些······莫名的興奮。

她拉着我來到咖啡廳內部，點了我們各自喜歡的咖啡，這才湊近我說起她此番的來意。

“你說什麼？”聽完白少傾的闡述，我驚訝的喊出了聲音。

“你小聲點兒，不怕丟人啊。”白少傾看看周圍，示意我不要聲張。

白少傾跟我說，就在今天上午，遲馨去霍擎川家探望，結果被生生的罵了出來。而那個罵她的人，就是霍擎川。

“可是，怎麼會？”我仍然感到不解，車禍後霍擎川似乎是變了很多，但也不至於把自己的未婚妻罵出家門吧。

“你難道不知道嘛？”白少傾一臉的感嘆，“出了那事之後，霍總的脾氣大變，不管跟誰都發火，尤其是跟你那個妹妹。”

這個我倒是見到過，他總是無緣無故就會生氣，不論是關心他的人，還是無辜的人，都不能倖免。

“依我看啊，你那個妹妹就是活該，仗着跟老太太走得近就趾高氣揚的，現在被趕出家門了吧。”白少傾一臉嫉惡如仇的表情，似乎在痛斥着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但是我卻不能跟她一起痛快，畢竟那個人是我的妹妹。

雖然她對我不好，對父母不孝，跟我愛上同一個男人，我卻不能在她遭難的時候落井下石。

“遲晚，你別介意啊，我只是實話實說。”彷彿察覺到我的心情，白少傾收起了剛纔的表情。

我搖搖頭，“沒關係，你怎麼看待她是你的事，我也沒有權利左右你的判斷。”

其實我並不怎麼擔心遲馨，我現在擔心的，是霍擎川。

上次在醫院看到他極不配合治療的情景，我還在想慢慢的就會好了，但是現在看來，他仍舊是沉浸在仇恨中，纔會不斷的傷害身邊的人，同時也讓自己萬劫不復。

白少傾找我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件事情，我們兩個喝完咖啡便各自散了。

時間已經很晚，我索性沒有回公司，朝着顏顏的幼兒園走去。

接到女兒，我們直接回家了。

腦中一直在想着霍擎川的事情，做什麼是都顯得心不在焉，以至於連顏顏都看穿了我的不對勁。

“媽媽，媽媽，你在想什麼呢？”顏顏從牀的那一頭爬了過來，依偎在我身邊，聲音軟軟的。

她懷裡還抱着霍擎川送她的大白熊，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沒什麼，媽媽什麼也沒有想。”我笑笑，對她輕聲說。

大人們的世界，小孩子怎麼能懂呢？

但是顏顏的大眼睛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內心，她把大白熊放到一邊，在我身邊躺下，支起半邊身子用下巴蹭着我的脖子。

“媽媽，你要是有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跟顏顏說，顏顏不想要媽媽不開心。”

女兒軟軟的頭髮撓的我癢癢的，我笑了笑，“那你猜猜，媽媽爲什麼不開心呢？”

這次顏顏直接坐了起來，眨巴兩下大眼睛，“是因爲霍叔叔嗎？”

都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但是如此小的孩子怎麼能夠做到一語中的！

我掙大了眼睛看她。

“以前霍叔叔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媽媽總會很開心，但是霍叔叔已經很久不來看我們了，所以媽媽就不開心了。”顏顏嘟着小嘴兒說道。

“小丫頭，你懂什麼？”我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心底卻被女兒一針見血的話震撼。

“媽媽，霍叔叔現在在哪裡啊，顏顏想他了。”顏顏又朝我懷裡拱了拱，撒嬌似的說。

我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取而代之的提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你爲什麼想霍叔叔呢？”

“因爲霍叔叔給我買大熊，還帶我吃好吃的。”果然，小孩子的世界是純粹簡單的，用一個玩偶就能俘獲他們的心。

“可是宋叔叔不也帶你吃好吃的了嗎？夏叔叔也陪你買過書包啊？你想不想他們？”我突然好奇，在顏顏的心目中，霍擎川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那倒也是，而且宋叔叔長的好看，夏叔叔會說很多故事給我聽。”顏顏開始苦惱起來，小小的眉頭皺到了一起，很可愛。

“所以，你最喜歡哪個叔叔呢？”我接着問。

“霍叔叔！”想了一會兒，顏顏回答。

“爲什麼？”

“因爲霍叔叔像爸爸！”女兒的答案如同一面鼓，震動着我的心臟。以她的視角，到底怎麼樣才能作出像爸爸這樣一個比喻？

“宋叔叔是像王子一樣，但是他不會跟我說話，也不會笑，夏叔叔更像一個大哥哥，能陪我玩，我想讓他當我的好朋友。”似乎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說法，顏顏還跟我分析起了宋羽和夏毅的好處和壞處。

我的心裡一直迴盪着女兒說霍擎川像爸爸的事實，久久不能平靜。

“顏顏，你想不想小姨？”我摟着女兒，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小姨？”彷彿是在回想着一個遙遠的記憶，顏顏的話有些猶疑，想來她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遲馨了。

“想！”女兒最終還是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乖。”我摸摸她的頭髮，將女兒抱進了懷中。

那一夜，我又想了很多。我跟霍擎川這輩子可能無緣再續，但是卻不能眼睜睜看他這樣的作踐自己，和那些愛他的人。

就將他對我的恩情，報到他跟遲馨的姻緣上面吧。如果他們能夠廝守一生，我退出的也無怨無悔。

我打電話給小林，向她打聽霍擎川下一次去醫院做康復訓練的時間，小林絲毫沒有猶豫的告訴了我。

那一天，我獨自來到了醫院，事先到了訓練場等他們。

我沒有等待多長時間，就看到遲馨和醫生推着霍擎川出現在了視野裡。

我仍舊躲開他們讓他們走進訓練場，然後偷偷的觀察情況，畢竟那些只是道聽途說，要親眼見到才能對症下藥。

似乎是在配合我，訓練還沒開始，霍擎川就暴躁了起來。

醫生讓他拄着柺杖走走，他不僅不動，還對醫生挑三揀四，說什麼連個陪同的護士都沒有，萬一摔到了他怎麼辦？

看着霍擎川有些胡攪蠻纏的樣子，遲馨從一旁將柺杖給他拿過來，並且俯身想要扶他。

“誰用你了？我自己難道站不起來嗎？！”霍擎川幾乎是粗魯的將遲馨甩開，陰陽怪氣的說。

因爲力道遲馨後退了幾步，但仍舊忍着霍擎川遞上了柺杖。

接過柺杖之後，霍擎川倒是老老實實的走了幾步，然後就坐到了輪椅上再也不動彈。

“霍先生，你最近的病情已經有了起色，只要堅持訓練的話很快就能獨立行走了。”醫生一邊鼓勵霍擎川，一邊在表格上記錄着什麼。

“哼，如果再沒有起色，我都不知道你們醫院是幹什麼吃的了。”霍擎川不理會別人的好意，冷言冷語。

醫生乾笑了一下“那麼我們再試試扶着欄杆行走？”

“是啊擎川，慢慢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遲馨見狀也跟着勸道。“等你好了，我們就舉辦正式的訂婚儀式。”

沒想到遲馨的話又刺激到了霍擎川，他死死的盯着遲馨，“怎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入我們霍家，是想要貪圖我們的財產嗎？”

被這麼一說，遲馨愣住了。

“擎川，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清楚的很，天天往我家裡跑，還不就是看中了霍家的錢嗎？我告訴你，我媽被你忽悠我可不會，你少打我們家的注意！”霍擎川絲毫不在外人面前給遲馨留顏面，話說的非常狠。

我看醫生的臉色也有些尷尬，卻插不上嘴。

“擎川，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你明明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遲馨的話帶上了哭腔，似乎十分委屈。

“真心還是假意你自己清楚，不用在這兒給我裝可憐！”霍擎川看也不看遲馨，兀自氣憤的說。

聽到這裡，遲馨淚如雨下，哭着就跑走了。

剩下霍擎川和醫生兩個人，氣憤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我本來以爲霍擎川可以配合做康復，但是以現在這樣的情況，他的腿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才能痊癒。

遲馨走後，我從牆角處出來，走進了訓練場。

霍擎川是背對着我的所以沒有察覺我的到來，但是醫生卻看見了我。

他似乎還記得我，走了幾步來到我跟前，無奈的對我笑笑，“霍先生你好好勸勸，我先走了。”

然後就留給我和霍擎川一個寬敞的空間，施施然離開了。

這位醫生還真是心寬，看這樣子不知道受了霍擎川多少折磨了。

“一個妹妹還不夠，現在換成姐姐來煩我了嗎？”霍擎川的聲音傳來，只見他雙手轉動着輪椅，轉過身來。

才幾天不見，他的臉上，已經有鬍子了。

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特別注重自己的形象，不會以如此有些邋遢的面貌出現在人前的，如今如此的放縱，到底是有什麼想不開的。

“霍擎川，你到底要幹什麼？”我站在原地，盯着他仍舊銳利的眼睛，心裡不由的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