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女兒有些害怕的看着我，臉上的表情漸漸委屈起來。

我依舊沒有放開顏顏，直直的盯着她。

“顏顏，”我下了決心，早晚她都要知道她已經沒有爸爸了，不如直接告訴她，我幾乎要放棄之前的對策，“你爸爸他，不會跟我們住在一起了。”

聽了我這句話，女兒愣住了，小臉上滿是懵懂的表情，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霍擎川一直在我的身邊看着我和女兒，此刻他默不作聲，大概是希望我自己能夠處理好這個關係。

“媽媽，你在說什麼啊，爲什麼爸爸不會跟我們住在一起呢？”女兒果然不能接受我的話，她更加委屈的問我。

我咬了咬牙，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瞞下去也無濟於事了。

“顏顏，你聽媽媽說，”我注視着女兒的眼睛，一字一頓，“我和你爸爸，已經離婚了。”

大概對於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來說，“離婚”這個字眼的含義太過晦澀，她也許會從電視上聽到過，但是並不能準確的理解其含義。

“媽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去找爸爸。”即便是不知道含義，但是一向聰明的女兒也從我的態度中察覺到了什麼。她開始想要掙脫我的桎梏，也不再跟我對視。

我有些粗魯的制止了女兒的掙扎，強迫她看着我，此刻我的心情也開始劇烈的動搖起來，無法分辨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我和你爸爸已經分開了，以後他不會跟我們一起生活了，你已經沒有爸爸了！”我的聲音驟然的大起來。我原想用這個方法震住不老實的女兒，沒想到卻起了反作用。

女兒不再掙扎了，可能是被我剛纔的吼聲嚇到了。她怔怔的看着我，眼圈開始發紅，馬上，豆大的淚珠便一顆一顆的滾了出來。

“遲晚，你說話太重了。”一直不吭聲的霍擎川在我旁邊提醒道。

我愣在原地，看着女兒撕心裂肺的眼淚，心裡也就跟着難受起來。

“媽媽，我要爸爸，我要去找爸爸！”小孩子一哭便更加的不管不顧，她開始奮力的掙扎，我幾乎要控制不了她。

但是從女兒口中不斷出現的爸爸這個詞，猶如一把利劍，瘋狂的撥弄着我剛剛想要癒合的傷口，那種總是揮之不去的傷痛如同江水一般襲來，讓我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我說了，你已經沒有爸爸了，那個男人不要你了！”我有些粗暴的重新扯回顏顏，對她大聲吼道。

我的爆發徹底嚇到了女兒，她開始哇哇大哭起來，也不喊找爸爸了，只是單純的大哭。她的哭聲裡面充滿了委屈，不知道是因爲一向溫柔的我突然發脾氣，還是因爲那個永遠失去的爸爸。

女兒的哭聲也將我從憤怒中拉了回來，剛纔還躁動的內心因爲傷害了顏顏而變成了剜心的疼痛。

“對不起，對不起······”無論我的心裡有多少的不甘，但是連累到女兒受到傷害是我做的不好。我將顏顏摟到懷裡，不住地向她道歉。

旁邊的霍擎川一隻手按住我的肩膀，彷彿在給我勇氣。

我擡頭看看他，看着他堅毅的眼神中似乎也有對我們母女倆遭遇的悲愴，我的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

生活中的一些坎不能說過去了就過去了，它們總能給你留下一些抹不去的傷痛。時而提起，撕心裂肺。

在我的安撫下，女兒的哭聲漸漸的小了下去，我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後背，藉以平復女兒受傷的情緒。

但是由於剛纔哭的太傷心太用力，顏顏小小的身體還是一顫一顫的，我不由得抱緊了她。

過了好一會兒，女兒終於不再哭了，她慢慢的從我的懷裡出來，看着我，伸出小手擦掉了我臉上的淚珠。

“媽媽，你怎麼也哭了？”這麼懂事的女兒我還要向她發脾氣，我這個母親真是有些失格了。

我忍住又要涌上來的眼淚，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媽媽沒事，只要顏顏不哭了，媽媽也不哭了。”我握着女兒的小手，用溫柔的語氣說道。

但是即便是我們的情緒都緩和了下來，最根本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顏顏只是現在不問她爸爸的事情了，對於我和展翼的關係仍舊還是雲裡霧裡。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一個再次提起那個話題的好時機，我也不打算再次傷害女兒。

我從地上站起來，長久的蹲着讓我有些頭暈，還好霍擎川在一旁扶住了我。

“顏顏，今天霍叔叔帶你出去玩好不好？”霍擎川似乎也看透了我的想法，他走到顏顏的身邊，微笑着對她說。

女兒的小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珠，霍擎川用十分輕柔的動作替她抹了去，從我的角度看，這個男人似乎從來沒有如此溫柔的表情。

顏顏的大眼睛眨了眨，看着她面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沒有做聲。

“你難道忘了跟叔叔的約定了嗎？”霍擎川循循善誘，“叔叔要給顏顏買更大更可愛的公仔呢。”

他總是能一眼看穿別人心底的弱處，不管是在商場上，還是在生活上。

果然，聽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女兒臉上的表情變得鮮活起來。

但是從小的教育不是白教的，隨便收別人的東西是不好的習慣。於是顏顏仰起小臉兒，似在徵求我的同意。

我笑着對她點了點頭。

女兒這才放心的大笑起來。

我們三個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這才朝着市中心的百貨商場奔去。

將車子停好後，霍擎川牽着顏顏的小手直往五樓的兒童玩具區走去，看着他們兩個有說有笑的走在前面，我倒是覺得我纔是那個局外人。

顏顏在琳琅滿目的玩具中興奮的穿來穿去，像在尋找寶貝一般。霍擎川不厭其煩的跟在她的身後，那表情活脫脫就像一個任由自家女兒胡鬧的父親。

我看着眼前的兩個人，腦中浮現出了一家人和樂融融的畫面，如果這樣一直下去，該有多好。

但是我立刻搖了搖頭，我和霍擎川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我自己並沒有什麼想法，只是抱着一切隨緣的態度看待這段感情。

跑了好一會兒，顏顏終於停在了一個比她還要大的白色維尼熊玩偶的旁邊，她直直的看着那頭巨可愛的熊，眼中的欣喜藏也藏不住。

霍擎川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看來顏顏是找到寶貝了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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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也跟了過去，不得不說，我女兒的眼光還是很可以的，那頭潔白的大熊不僅做工精緻，渾身都是柔軟的毛毛，而且價格也是同類商品中最高的。

但是現在我已經有能力滿足女兒小小的願望，不會像以前那樣讓她遺憾。

在我行動之前，霍擎川二話沒說，抱起那個玩具熊就朝着收銀臺走去。

我愣了下，看着有些不搭的筆直的男人和一頭熊，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剛結完賬，那頭熊便到了顏顏的懷裡。但是過大的體積她抱着有些吃力，於是玩偶再次回到了霍擎川的懷裡。

一個看起來就氣場強大的男人抱着一隻巨熊走在人滿爲患的商場裡，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我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爲不論怎麼看，霍擎川都跟玩具熊不搭。

好幾次，我都想要把熊接過來，但是都被霍擎川拒絕了。

爲了體諒一下霍大總裁的格調，我提議把熊先放到車裡，然後我們再繼續逛。

霍擎川想了一下，答應了。

帶着顏顏在五樓的兒童遊樂區玩了一會兒，我們三個人又去吃了頓西餐。期間霍擎川不斷細心的爲顏顏夾菜，顏顏也並不排斥這個陌生的叔叔，讓我倍感欣慰。

送我們母女回家，霍擎川這次並沒有想要留下來的意思，我明白他的想法，估計一是爲了讓我們母女好好的敘敘舊，二也是爲了不讓顏顏奇怪。

送走了霍擎川，我抱着“戰利品”帶着顏顏回到了樓上。

替女兒洗漱完畢，我任由她將那個新寶貝搬到牀上自己玩，而我則是稍微的洗了個澡，也上了牀。

女兒和熊面對面的坐在牀上，倒像是真的好朋友在對話似的，顏顏時不時捏捏熊的鼻子，摸摸它的臉，展現一個小孩子該有的天真。

見我回來，女兒乖巧的讓出了一個地方。

“顏顏很喜歡這個熊嗎？”我坐到牀上，試探性的問道。

“恩，喜歡！”女兒一把抱住大熊，將臉埋在柔軟的毛中回答我。

“那，今天晚上不要媽媽摟着你睡了？”我逗她。

聽到這話，女兒擡起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熊，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的將熊放到了牀邊，朝我這邊爬過來。

她摟上我的脖子，聲音軟軟的，“當然要跟媽媽一起睡，顏顏想媽媽了。”

就算再苦再累，受再大的委屈，只要有女兒這一句話，我都覺得那些苦難都不算什麼。

我摟着顏顏躺下，我們母女倆面對面的，我伸手摸摸她的小臉，“以後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好嗎？”

“好。”想也沒想，女兒使勁的點點頭。

“以後就顏顏和媽媽一起生活，好嗎？”我用特別溫柔的語氣，將對她來說還是有些殘酷的事實說了出來。

女兒將頭鑽到了我的懷裡，蹭了蹭，良久，我才聽到了一聲悶悶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