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念也將黎勝的股份賣出,她從股東之一變成了打工者,這可樂壞了黎佳,馬上耀武揚威起來,在公關部橫晃。
然而兩個人變賣了所有,距離那個數字還是有很大的距離,看着整天愁眉不展的男人,黎夏念心裡別提多心痛了,她記得醫生說過,項子恆這個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心理壓力過大,他頭上都多出好幾根白頭髮了。
一個星期後,黎夏念藉口去談業務偷偷離開了陽城。
上海浦東機場,下了飛機她直奔地鐵站,在人民廣場下車,出了站口給一個人打過去,很快對方接通,“你真的來了?”
“來了,我覺得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清楚明瞭,我在星巴克等你,給我半個小時就好,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會糾纏。”
上海天氣比陽城溫暖很多,黎夏念脫了外衣,點了杯咖啡,心裡不免忐忑,這是她跟項羽波第二次談判,她不清楚有幾分勝算。
很快開會結束的項羽波趕到了星巴克,他一推門就看到馬上站起身一臉恭敬的黎夏念。
因爲這次參加的會議比較重大,讓他沒有閒暇時間去關心陽城的事情,不過項子恆的舉動他還是知道的,他將一直拉開,“其實你沒必要跑這一趟,過兩天我就回去了。”
黎夏念沉了口氣,可了口咖啡清嗓,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想跟子恆一起住進項家。”
項羽波的思想有點跟不上她的節奏,不禁皺起眉頭,“子恆是我兒子,無可厚非,爲什麼你也要跟着,你知道葉蘭對你很敵意。”
“我知道提出這種要求讓伯父很爲難,不過,如果不這麼做,項子恆就會孤獨終老,伯父有義務爲了自己兒子的幸福做出犧牲,況且我不認爲伯父連這種小事都做不了主。”
服務生送上一杯拿鐵,項羽波接過,語氣不太和善,“你這是威脅我,還是激將我?膽子不小!”
黎夏念搭在桌面上的手下意識的扳扯在一起,已經暴露出她的緊張,“項子恆很可能會遠離我,說什麼我都要留在他身邊,伯父得幫我!”
“就因爲瑞瑞是子恆的兒子,你就要捆綁他一生?你可別忘了,我是子恆的父親,不是你的,我尊重他的選擇。”
黎夏念急得直皺眉,四下看了看,起身湊到項羽波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項羽波手一抖,咖啡溢出灑了一桌子,“你沒騙我?”
黎夏念情緒低落着,“這種事我怎麼好騙你,我翻到了他的藥,她不知道我知道這件事,所以,你幫我的同時也是在幫他。”
項羽波沉默了,良久問了一句,“你真的不介意?這可是一輩子的事,總不能來來回回的結婚離婚,你可考慮好了。”
黎夏念馬上表決心,“就是考慮好了才親自跑來上海的,我保證會拔光身上的刺,不跟伯母斤斤計較,不會讓你和項子恆爲難的。還有這個,我把我家老宅給抵押了,只帶貸到這些,還管朋友借了點,我不想子恆有負擔,以伯父的名義交給他吧。”
項羽波突然對眼前這個女孩有所改觀,身爲一個女人竟然能接受男人‘不行’,如果不是因爲真的愛,很難做到這點。
因爲項羽波下午還有會議,兩個人僅聊了一個多小時,他起身,“你是第一次來上海吧?我可以幫你預定酒店。”
黎夏念也起身,她就只帶了一個小揹包,看起來就好像出門逛個街似的,“不了,我訂了下午三點的機票,必須在六點之前趕回家,關於我來過的事情希望伯父保密,以及瑞瑞的身世,最好連伯母都不要說,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項羽波很吃驚,不遠千里的飛來,就爲了得到他的一個肯定回答,然後又馬上飛回去,僅憑她對他的尊敬就能看出她對項子恆的感情。
兩天後,項子恆站在落地窗前給某行長打電話,希望能辦下貸款,行長委婉拒絕,“項總,不是我不批給你,實在是你連抵押的東西都沒有,而且數額那麼大,我很難辦的。”
項子恆知道這些人對他已經夠意思了,嘆了口氣,“那好吧,我在想別的辦法。”
哐地一下,房門被撞開,沈建元手杵柺杖踱步進屋,“一天損失千萬,一個星期是多少?項子恆,你是打算故意拖垮我們沈家是嗎?”
項子恆已經夠焦頭爛額的了,面對沈建元的質問他無言以對,並非他將問題想的太簡單了,而是當時迫於形勢,只能放手一搏。
而搏完之後的現在,他依舊沒能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他甚至連個家都給不了他們,而他又沒法不要臉的跑去黎家住。
項子恆將手機揣好,腰背挺直的面向沈建元,“我說過損失那些錢有我承擔,也說過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籌集到資金,我說的話從不食言,也請老爺子放寬心!”
沈建元拿着柺杖用力杵了兩下地,歇斯底里起來,“什麼東西,自命清高,敢算計我們沈家,告訴你,你這是惡意欺詐,我可以去告你!”
“新城的工程一直都是我負責,沈老爺子要是把我告了,就等着這個項目徹底土崩瓦解,到時候前期投資的錢全都成爲泡影,所以……”
沈建元一直憋着一口氣,“好,泡影就泡影,別以爲這樣就能威脅的了我,律師,進來,馬上給我擬定起訴書,我要告他,讓他十年二十年都蹲在監獄裡!”
律師早就有備而來,將事先準備好的起訴書遞給沈建元,“老爺子過目,你看這樣行嗎?”
“行,走,這就去法院!”
“都是生意人,傷了和氣不好,這筆錢我出了!”電梯間傳來男人深沉有力的聲音,緊接着項羽波走到項子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然他不贊同項子恆魯莽的做法,不過這件事辦的很男人,如果是他,他也會爲了爭奪回兒子的撫養權不擇手段的。
“爸,你怎麼來了,我不想牽連家裡。”
項羽波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了進去,一派生意人的沉浮,“我是個商人,此刻我沒考慮我們之間的父子關係,只是單純的想要投資這個項目,我看重的是之後的收益。”
項家幾代從商,家底自然豐厚,但突然拿出這麼大一筆資金也是有難度的,沈建元跟律師折回屋裡,“項總是在開玩笑嗎?”
“你看我這樣像開玩笑?”項羽波從電腦包裡拿出一張支票,擡眼看向項子恆,“還差多少?”
“十個……億。”畢竟是在老爸面前,那個‘億’字的音量一下就低了下去。
項羽波寥寥幾字,將簽好的支票遞到他手裡,卻在他上前拿的時候縮了下手,“有要求的,明天搬回家住,還有那個黎夏念和……”
他看了一眼沈建元,沒有說瑞瑞的名字,“和那孩子。”
項子恆一愣,這是什麼情況,讓他回家住倒還正常,讓黎夏念和瑞瑞回去,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愣着幹什麼,我說的話聽不懂?行了,我剛從上海回來,公司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項羽波將支票塞到他手裡,迎上沈建元的目光,“老爺子,項子恆在是恆諾總裁之前可是我項羽波的兒子,做什麼事請先考慮清楚他的另一層身份,我們項家也不是吃素的!”
本以爲項子恆已經被項家除名了,是個無根的草,沒想到項羽波會突然出現力挺兒子,面對一個龐大的家族,沈建元還是忌憚的,“既然錢已經到位了,那就快點讓新城的工程動工,耽誤了整整一個月,哼!”
說完沈建元率先走出辦公室。
項子恆攔住項羽波,“爸,讓夏念和瑞瑞回去住,這不太妥吧,媽對夏念成見很大,夏唸的脾氣又……”
“我說讓他們一起回去就是一起回去,這件事沒有商量餘地!”項羽波語氣嚴肅起來,他是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件事情,難道要說他已經知道他不能‘男人’?
雖然摸不清頭腦,可見老爸這麼堅持,他也只能答應下來,目送着項羽波離開,項子恆靠着門板上舒了口氣,舉起支票的手都有點顫抖,心裡這塊大石頭終於被清除了。
緩和了幾秒他給黎夏念打過去,“錢籌到了,我爸來了,夏念,這件事終於了結了,我現在就處理工程的事情,下班我去接你,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黎夏念裝出吃驚的語氣,“真的嗎?太好了,這回沒有負擔了,只要將新工程運營好,賺了錢就可以還回去了。不過,我今晚可能要加班,只能晚點慶祝了。”
兩個人欣喜的聊了一會兒,因爲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只能戀戀不捨的掛了電話。
黎夏念將手機揣好,繼續手中的畫,一名正紅的畫家坐在她身後的躺椅上悠閒的喝着茶,“不愧是天才畫家,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當年被爆出了那樣的醜聞,不過我也沒虧待你,憑藉我的知名度,給我當槍手,也算你有福氣。”
黎夏念沒回話,爲了錢她這樣算不算出賣靈魂?可她花名遠播,即使畫出再好的畫也不會有人買,這個人一幅畫能給她客觀的價碼,只要她畫一千幅畫就能償還從這裡借來的錢了。
但同樣的,她這輩子都別想以自己的名字去畫畫了……可哪怕是微不足道,她也想爲項子恆減輕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