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炮彈打破了石牆，我只聽見了“咔——”地一聲響，雖然牆沒有裂，但是牆上掛着的一小幅四方的君子蘭心圖脫落了一個角，晃悠了幾下便掛了下來，從端端正正的四方形，一下子變成了尖尖角角的四棱形。

“年輕人，別這麼衝動，老生氣，對肝不好。”正在此時，只聽得“吱呀——”一聲，校長辦公室的門又被打開了。教導主任人未來聲先到，耐心地勸陳宇飛說。

隨後，洪一輝從門裡鑽了出來，他的頭現在腫得跟個南瓜一樣大了，看不出他的臉色。他腳下生風，在經過我二人面前的時候，對着我們伸出了中指，聲音提高了八個分貝，威脅我們說：“陳宇飛，潘雪，你們他麼的給我等着。我就不信我弄不死你們！”

“艹你大爺的！”陳宇飛也怒從中來，也顧不上什麼形象問題了，把洪一輝家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要不是教導主任在一旁阻止，我估計陳宇飛會把從小學來的所有道上的髒話行話全都罵個遍。

這次，是我和陳宇飛一同被“請”了進去。

“潘雪，陳宇飛，你們受委屈了。”校長陰沉着臉，給我們每個人倒了杯茶水。

“樑校長，我和潘雪從進校就開始就尊敬您，這次的事情，您給句話吧。”陳宇飛心情很糟糕，他像是一個點了信子的炸藥包，隨時隨地都會爆炸。

“陳宇飛啊，對於這件事情，我已經批評他過了。他說他承認錯誤了。還說下次不會這樣了。”

樑校長說：“你看，我就替他向你，還有潘雪道個歉，這個事情就這麼結了，你們看怎麼樣？”

“潘雪同學啊，今天發生這個情況，除了他的問題以外，也確實是我管理不周到，我這個做校長的沒有做好，我向你道歉，你看可以嗎?”校長皺着眉頭對我說。

雖然吧，校長向我道歉了，說明他真的是很看得起我，但是，這也說明了這件事情真的很嚴重，必須由校長出面才能擺平。

雖然說，校長都向我道歉了，我應該感到高興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覺得怪怪的，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但是礙於校長以及樑歡的面子，有句話就在我的喉頭，但是我就是說不出來。於是，我就這樣沉默着，沒有說一句話。

“校長，我們敬你不是因爲你替洪一輝道歉來着。”倒是陳宇飛膽子大，心也細，他纔不管這麼些邊邊角角呢，一張口就說了自己的不滿。

“洪一輝已經接受我們的批評了，他也跟我們保證過了。”樑校長說：“我這不是怕你們一見面就吵鬧打架嗎 ？陳宇飛，有事情要好好商量啊。更何況，你和潘雪都是我們學校的苗子呢。幸虧現在你們被老師發現的時候，是他在動手，而不是你，要是發現是你在打他，更加不好辦了。”

“不好辦？是因爲他家有錢，而我是個孤兒嗎？難道孤

兒就是要生來就被歧視嗎？”

陳宇飛和校長扯了一會，最終還是說不過校長，被校長打發出去了，我也跟着出去了。陳宇飛顯然很生氣，他出了辦公室後，沒有回到教室，而是直接走出了校門，我跟着他，走了出來。

一前一後的，我們就這樣在路上走着，走着。漸漸地,離學校越來越遠。

一路上我沒有和陳宇飛講一句話，陳宇飛天生就冷漠，現在更是沉默。

大街上，正是華燈初上，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吃好了晚飯，三三兩兩結伴走上了街，壓壓大馬路，逛逛精品店，跳跳廣場舞，好不快活。

這些個出來的大都是是衣食無憂的人們，雖然大多數人們生活並不富裕，但是拿到手的軟妹幣足夠解決溫飽問題。人羣中的大多數都覺得吃飽穿暖，能過得起安穩日子就可以了，也喜歡在柴米油鹽中過完一生，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求什麼理想抱負，只想在該掙錢的時候掙錢，該學習時學習，該考試時考試。隨着大流安安穩穩地走完這一生。

對於我來說，就算到目前爲止，命運對我實在不公平，但是，我仍然渴望着，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可以過上和常人一樣的生活，從我有自己的認知開始到現在，儘管每天都過得很艱難，我依然每天爲這個渺小的目標努力着。

“潘雪，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我們走着走着，來到了橋邊，我們的腳下，流淌着康市護城河的水。陳宇飛停了下來，長長嘆了一口氣，面對着我，低着聲音對我說。

“沒關係，宇飛哥哥，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我說：“我要謝謝你，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就要被那畜生給欺負了。”

陳宇飛默默注視着我，他的目光如深山老林裡的水攤子，烏漆嘛黑的，似乎有萬千個秘密藏在裡頭。

“宇飛哥哥，請你不要再爲我擔心了。你還要高考呢，這纔是最重要的。”我被他盯得發毛，趕緊轉移話題，勸說道：“只要你考上了好學校，我看誰還趕來欺負咱們！”

“潘雪……”陳宇飛上下兩片薄脣一開一合，輕輕地喚着我。然後，伸出了一雙手，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手僵住了。我見着他上下打量了我好久，然後堪堪把手放下了。

他走到了橋欄邊，雙手扶着欄杆，倚靠着橋沿，望着河面上來來往往的船隻，駐足了很久……很久……

大概過了一刻左右，江面上不再有船隻來往的時候。陳宇飛衝着江面，大聲喊道：“啊……洪一輝！我艹你大爺的——啊啊——”

我就這麼看着他的背影，聽着他那憤怒的嘶吼，不知不覺的，眼淚水又流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是啊，爲什麼?爲什麼只要有錢有權，成績沒過線的人就可以進別人廢寢忘食，辛辛苦苦留着血和汗才進來的學校？爲什麼只要有錢

有權，就可以亂欺負人？爲什麼只要有錢有權，就可以連書都不用讀？

爲什麼？

章二天回學校，洪一輝果然還是跟個沒事人一樣，似乎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仍然帶着一羣小弟，牽着葉小萍的手，在學校裡頭晃悠。

倒是可憐了陳宇飛，他因爲昨天沒有參加考試，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裡頭訓了一頓，還被罰書寫了一千字的檢討書。

我知道，他是因爲我才受罰的，我心裡過意不去，就幫他寫了。他說我的字和他自己寫的不一樣，又拿着我的手稿，重新抄寫了一便，才交給老師的。在他交了檢討以後，老師就不再爲難他了。

我們班的老師倒是沒有對我怎麼樣，雖然我讀的是一中，但是，我畢竟還是高二，各科老師都沒有抓得那麼緊張。只要我能按時上交作業，上課時能認真聽講，就不會有什麼搞七捻三的事情來煩我了。

如果成績好，平時又能在各個大小賽事裡頭得個獎，很容易就能成爲老師的寵兒，不管大小事情，只要跟老師開口，全都好商量。

我雖然沒有本事在大小賽事中拿獎，但是，我文筆好，所寫的文章常常能在各個報刊雜誌上發表。還能在在各個級別的徵文比賽中拿到很好的名次。因此，老師們也很看得起我，只要我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們就不怎麼來管我。

像我做昨天那樣，我沒有去參加晚自習。這對於一般同學來說，肯定是要交一份檢討書的。但是，我的老師就問了我兩句，在得知我是因爲有事情，身不由己的時候，他們提醒了我兩句，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因爲洪一輝的事情，我和陳宇飛都沒有完成昨天的作業，我早上起了一個大早，在5點鐘的時候就趕到了學校。叫門衛老伯開了門。

清晨的校園裡空無一人，空氣裡還瀰漫着水分子的氣息。校園內種着很多矮灌木，不管春夏秋冬都是一個色調，要不是之中夾雜着少許木蘭、茉莉、梔子等會開花的花草，校園裡還真會少了不少生氣。

“今天這是什麼情況，一個比一個來得早！”看門老伯套了件深藍色外套，外套裡頭是一件格子睡衣。他睡眼惺忪，頂着個鳥窩頭，嫌棄着，哆哆嗦嗦地開了門。

“大伯，還有誰來了？”我很好奇，問道。心裡猜測着，怎麼會有人比我還早。

“一個瘦高個，帶着個眼鏡。天還沒亮就來了。我給他開門，他連句謝謝也不說，還要嫌我慢！要不是看他像是個好學生。我纔不給他開呢。”老伯翻着白眼，沒好氣地說。

我樂了，打趣道：“大伯，那您看我像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

“姑娘你一看就是好學生，還是語文特別好的那種。”老伯說。“大伯看這門十多年了。你們這羣娃娃誰好誰壞，我一眼能看出來。好娃娃和壞娃娃就是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