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我和先前跟陳宇飛說好的一樣，幫他做單，給他送吃的。

中考結果出來了，當天我們學校就放了一晚上的煙花，全都是99響的大炮仗。第二天早晨課間操的時候，校長特意加了個晨間會議。

在大會上，他笑得是臉上的皺紋都皺了了三層，他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據說是有800度近視的眼鏡，抑揚頓挫地說：“今天，特意在課間操上把大家留下來，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同學們衆說紛紜，臺下非常嘈雜。

不過，校長也不惱，他微笑地叫同學們安靜下來，說：“今年，我們的中考頭一次創造的佳績，一共有17個人考上了市一中。”

“哇哦！”同學們異口同聲，發出一陣驚呼。在康市所有的初中裡頭，我們學校是一般偏下的學校，在升學率上，只有一半的同學可以上普高，其他的不是技校就是沒書讀。能上市一中的更是少之又少，有一陣子甚至連續3年沒有人考上過市一中。所以，今年有這麼多人考進，可以說是奇蹟了。

“其中，陳宇飛同學提前保送進康市一中，並且在中考時發揮出色，進了全市中考排名前10名。”校長抑揚頓挫，官腔滿滿，絲毫不能掩藏語氣中的興奮。而站在臺下的我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更加驚訝了。驚呼着，讚歎着，一致把目光投向了陳宇飛。

我離陳宇飛站的地方比較遠，看不到他。但是，在我周圍，有很多同學全部墊着腳去看陳宇飛。葉小萍更是直接在隊伍裡頭尖叫起來：“哇啊啊——陳宇飛好棒哦，我愛你！”接着，還沒等校長命令了，我們自發地鼓起掌來。

“好，大家靜靜。”待我們安靜下來以後，校長接着他的演講：“今年考入市一中的人數，超過過去8年所有考入市一中人數的總和。”

“哦——”大家異口同聲，也不知道是在喝倒彩呢還是讚歎，不過，在聲音的末尾，所有人又一次自發鼓起了掌。

“這是我們學校建校以來。”校長眉開眼笑地說：“最好的成績。”

“哦——”“嘩嘩——”又是呼聲伴着掌聲。

“說明，我們今年採用的‘培優班’制度是有效果的，是個可以值得持續推廣的制度。”校長說。

“哦——”這次，真得就變成了集體的喝倒彩。

我知道“培優班”的苦逼，這個班就是挑出好學生、潛力股，沒日沒夜，不休不眠地學習，做海量習題，背大量例文、單詞，通過大劑量的輸入增加知識儲備，通過高頻率的考試訓練做題速度和心裡，通過做高難度的習題鍛鍊解題思維。完全就是把我們學生當成了考試的工具，爲了考試而學習，爲了考試而考試。

因此參加“培優班”的同學，不僅需要較高的智商、較強的抗壓能力，還要有較強的身體素質。陳宇飛這屆的培優班中，

有個男生，他的成績非常好，特別是科學和數學，有好幾次，他這兩門考的分數都能超過陳宇飛，可是，這麼一個有希望和陳宇飛一起考入保送資格的人中之龍，在市一中保送班考試的前一天突然發燒了。

原來是這個男生從小學開始就在父母的壓迫下，只知道讀書，不出去活動，也不跟小朋友玩。他爸爸媽媽告訴他“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他被洗腦了，從小就在這樣思想的影響下，除了讀書，什麼也不去做。以至於到了初三了，人還是瘦瘦小小的，鼻子上的眼鏡嘛厚得跟個啤酒瓶底一樣的，跟我們的院長有的一拼。

陳宇飛告訴我，這個人即使在培優班也老是被他們欺負，因爲這個人只知道讀書，不僅身材瘦弱，還不會說話。

有一次，這個人一張嘴說話就得罪了好幾個培優班裡的同學，畢業班的壓力大，培優班裡的幾人身上的壓力比普通學生又大了一倍。被他這麼一說，這幾個同學全都炸毛了。他們把這個人圍住，按在地上輪流揍，這個人連手都不還一下。

“他脾氣還真好。”我感嘆道：“要是我被人打了，我肯定是會還手的。”

“他脾氣好？”陳宇飛眉毛一揚，嫌棄地說：“你是沒有看到過這個人當時的樣子。”

“嗯？”我茫然地看着陳宇飛，問道：“他怎麼了？”“他手腳亂動，想要反抗，結果直接被按住了，一動都不能動，只能在那裡瞎哼哼。”陳宇飛這麼說，眼神裡透露着涼意。

“宇飛哥，你不會也加入了他們吧。”陳宇飛的這副樣子讓我忍不住就多想了。

“哼，也就打了幾拳。”陳宇飛說，眼睛裡的光更加冷了。

“可是，你們這樣。”果然跟我猜的一樣，我心下了然，問道：“那，你們這樣，老師不管嗎?要說，你們可都是我們學校的精英啊。”

“只要成績好，老師才懶得管你。”陳宇飛說，一副“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的表情。可在我看來，他這麼酷酷的樣子讓我覺得他說什麼都對。

“呃……”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額頭上冒出了冷汗，爲了證實我的猜想，我問道：“那，不會是你們把他打發燒的吧？”

“什麼？”陳宇飛瞟了我一眼，眼神中滿是不屑，他說：“他這種人還不值得被打發燒。你想多了。”

“好吧。”我無奈地聳了聳肩。

“再說。”陳宇飛說：“我們打他的時間和保送考的時間相差好久，起碼2星期。在這個這麼長，長得連骨折了的骨頭都能長好的時間裡，怎麼可能會對他考試有影響。”

“那是？”我很好奇，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陳宇飛最大的對手缺席了。

“嗨——”陳宇飛嘆了口氣，說：“考試前幾天溫度變化很快，早晚溫差大。這個傻叉不知道脫了的衣服可以加起來，也不知道熱

了可以脫衣服，就一直在那邊扭扭捏捏，忽冷忽熱的。不感冒就怪了。”

原來是這個樣子，看來“培優班”進去後，不僅要較高的智商，還需要有強壯的身體素質，就連情商上也要提高。

“那他後來怎麼樣了。”我問道。

“後來，後來啊——他就退出了。現在他不知道在哪個學校裡頭混呢。”陳宇飛說。

可見，被挑選出來參加“培優班”的都是人中龍鳳，堅持下來中途沒有退出的，都是不管有沒有考上重點，都是英雄豪傑，而像陳宇飛那樣考上市一中的，可以說是功德圓滿了而且，也都算稱得上是人尖了。

因此在我看來，培優班雖然過程很痛苦，但是事實證明，效果非常好，唯一的缺點就是，進培優班的門檻很高。但是進去了，就相當於是一隻腳踏進市一中的大門了。

就算不是市一中，普通高中肯定是穩妥的。就像是他們現在一樣，其餘的幾位基本是進了康市其他幾所普通高中了。

“我們會在今後繼續推行這個制度。”校長如雷鳴般洪亮的聲音把我從回憶裡頭拉了回來，只聽見他不顧臺下的噓聲，泰然自若地說：“在今天這個碩果的背後，我們離不開老師們的兢兢業業。他們愛生如子。並且爲了‘中考’，爲了‘培優班’，以校爲家。讓我們用掌聲向爲了中考付出過大量心血的老師們表示感謝，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哦——”同學們歡呼着，鼓着掌，給一直以來默默付出的老師們點贊。

“最後，讓我們再次向取得優秀成績的畢業班的同學、老師們表示祝賀。”校長聲如洪鐘，字正腔圓。

在他的號召下，我們又一次鼓起了掌，把我們的敬佩、羨慕、祝福全部融在裡頭，並將這些不可名狀的情感全部化爲掌聲。這一次，我們鼓了好久的掌，直到第三節課的鈴聲想起，我們才意識到已經很晚了，我們的校長又在我們的面前嘚瑟了這麼長的時間，因此，我們差點就都要遲到了。

知道這一點後，我們所有人都往回走。

“哎哎哎你們不要跑這麼快！”我聽見校長說：“先從最接近通道的新一班開始，一個班一個班的離開。”

有了校長在維持秩序，我們所有人都安靜了，聽着他的指揮。

薑還是老的辣，更何況這老薑還是個帶着職務的高級老薑。在他的指揮之下，原本無序的隊伍一下子變得井井有條。

我們跟在上一個班級的屁股後面，很快就離開操場了。其他隊伍也沒有出現擁擠等雜亂的現象。讓人不得不承認，老領導，真的很厲害。

出來後，我在下面一節課下課後找到陳宇飛，我問他：“宇飛哥，你說‘培優班’好嗎？我要不要也去‘培優班’呢？”

陳宇飛像是在看弱智一樣地看着我說：“當然要去上了，如果你還想讀高中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