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去的桔梗樣子，輝月清冷的眸子中毫無波動，淡淡的說道：“花皇只是按照他設想的桔梗老去的樣子來迷惑她，你也只是照搬而已嗎？”
有輝月在，桔梗老去的樣子不會是這樣的，她能永葆青春，直到死亡那一刻，都是現在的樣子。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輝月真正隱秘的東西不可能給梓山的精靈看，它也不知道輝月的力量。
可是，老年桔梗用桔梗的聲音回答道：“我的外表不過是按照你心中最害怕的樣子變化出的，如果你不害怕，那你大可不必說這些。”
輝月沉默，它說對了。
“走吧，梓山的靈弓就在上面。”
老年桔梗說了一句，顫巍巍轉身往上走去。
她幾乎連走路都吃力。
輝月急忙上前去扶住她，去充當她的柺杖。
老桔梗用老年人特有的低沉而沙啞的語調說道：“輝月，即使你知道我是假的，可依舊不忍看到桔梗這樣艱難走路嗎？”
輝月沉默，老桔梗又說道：“這就是她老去的樣子，我也只是照着她來做罷了。”
“閉嘴。”
輝月淡淡的喝止她，這個梓山精靈的智慧不容小覷，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魔物。
兩人慢慢的往前走去，速度慢到無法想象，老桔梗一步三搖，就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一般，艱難的行走在山道上，她抖抖索索的樣子，讓人懷疑一陣山風過來，就能將她吹飛。
輝月沒有不耐煩，而是耐心的一直扶住她往前走去，最後看到她實在走不動了，就蹲在她面前，說道：“我來揹你吧，桔梗。”
老桔梗順從的趴在了她的身上，說起來，輝月被桔梗背了兩次了，可還沒有背過一次桔梗。
這也是當然的，現在的桔梗還是青春期，身材又發育了一些，身高起碼172了，輝月才140出頭，背上桔梗的話，會顯得很奇怪。
可現在的老年桔梗，身材萎縮下來，被輝月揹着，看起來竟是有些很合適。
兩人慢慢的沿着石階往上走去。
“你知道我不是桔梗，爲什麼還揹我？”
輝月沉默了一下。
“因爲你現在是桔梗的樣子。”
“僅僅是因爲這個嗎？”
“否則呢？”
兩人一問一答，又是一陣沉默。
她輕聲道：“桔梗……她是你愛人，對不對？”
“是的，桔梗是我的愛人。”
輝月在桔梗面前一直羞於承認這件事，可在這個梓山精靈前，卻又立刻承認了。
“兩個女孩子……很奇怪的愛情，你在害怕不被人接受嗎？”
“我沒有害怕這個！”輝月答道：“愛情無關性別、年齡、種族或者任何其他，這只是兩個靈魂的水火交融。”
“是這樣嗎。”
梓山精靈自言自語的說道，接下來又是沉默後，說道：“你很強，我看不透你。”
輝月不回答，她又說道：“我能看到，你的壽命很長，所以，你在害怕桔梗死去！”
“……”
“……”
輝月長久的沉默，才慢慢說道：“誰都害怕死亡，我也不例外。”
她追問道：“那你爲什麼還去愛她？你不害怕她死後，你陷入長久的孤獨嗎？你的性格適合獨處，即使沒有桔梗，你也能過的很好。”
輝月擡頭看着前面長長的階梯，她的速度很慢，階梯又是如此的漫長，就像她的人生。
又是一陣沉默。
“爲什麼不回答？不敢面對嗎？”
“沒什麼。”
輝月揹着老桔梗走到道路的一旁，摘下一朵紅紅的小花。
“看到了嗎？”
輝月給她看手中的鮮花，小花輕輕的顫抖，上面帶着點點的露珠，晶瑩可愛。
“看到了，很小，也不美。”
這朵花真的好小，也不好看，很平凡，只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花朵罷了。
“這條路像是我的人生，而這朵花就是桔梗。”
輝月將小花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繼續往前走說道：“她遲早會凋零，我的路也遲早會走完。
但在那之前，我感受到了她的美，聞到了她的花香，與她一起走過了一段路，留下了無比美好的回憶。
這些，已經足夠了。”
“已經足夠了嗎？”
“已經夠了。”
“不會後悔嗎？”
“不後悔。”
“桔梗死後，不會孤寂嗎？”
“……會。”
“不會傷心嗎？”
“會傷心。”
“會難過嗎？”
“難過。”
“後悔了嗎？”
“不後悔。”
她說道：“我不明白，你能自己過的很好，卻還要接受桔梗，從而讓自己在以後的生命中，去忍受這種相思之苦。”
她又繼續說道：“我看到了未來的你來找現在的你的事，未來的那個你很痛苦，她快死了也還是要來這個世界見桔梗。這些，你知道嗎？”
輝月淡淡的說道：“我當然知道。可是，事到如今，我又如何控制自己不去愛桔梗呢。”
“唉~”
她長長一個嘆息，“看的出來，桔梗很愛你，你也很愛桔梗，你們雖然都是女孩子，可之間的感情，卻是世間少有的，你們相信並愛着對方，我做的事只是徒勞而已。”
一陣沉默，她又說道：“你想要梓山靈弓去清除桔梗身上的蛛絲嗎？”
“對。”
“如果，如果趁現在，你還沒有和她定下關係的時候，讓她被奈落殺死，或許你將來的生命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哼。”
輝月輕蔑的說道：“梓山的精靈，你沒愛過別人吧？”
她沒正面回答，可是態度已經表明一切。
“沒有，我是魔物，也是精靈，我生存的意義就是爲了梓山。”
“只要是有智慧的人，都有資格愛別人。”
“是嗎。可我怎麼會愛上別人呢，我不懂愛情。”
類似的話輝月也說過，可最後卻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梓山精靈還不死心，最後一次問道：“即使桔梗老去，美貌的容顏不再，你也還會愛她嗎？”
“我愛她美麗的現在，也愛她未來飽經風霜容顏。況且，維持外貌對我來說不過是件簡單的事罷了。”
“是嗎……”
面對油鹽不進又實力強大的輝月，梓山精靈終於死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