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被一道鐵鏈緊緊鎖住，景天行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當然不是他的脖子真的被纏住了，而是靈魂輕微被拽出來，身體和靈魂分開，那一瞬間，身體中的器官都停止了工作。

但是靈魂並未完全脫離身體，還能感覺到身體缺氧的窒息感。

“嗯？”

一聲悶哼，景天行甚至無法判斷對方是不是真的疑惑地發出了聲音，靈魂離開身體後，一切都朦朦朧朧的，像是人在睡夢中一般，根本無法清楚地記下自己的感受。

隨着靈魂漸漸脫離身體，一截鎖鏈猛地從景天行的靈魂後面露了出來，那截鎖鏈卻是深深連接在地下，黑無常順着這鎖鏈看去，最後卻是自己手中的鎖鏈一鬆，猛地將景天行的靈魂放了回去。

而這黑夜，晴空萬里的天空上，一道烏雲猛地遮蔽了月光，就在黑無常鬆手的瞬間，天上一道雷霆狠狠劈了下來，離景天行半尺的地方，猛地被紅色的閃電擊穿，地面都升騰起一股焦糊味，可見這雷霆的威力。

紅色的閃電，也意味着，這道閃電根本就是在這片天空上產生的，因爲只有空氣中鐵離子氧化，纔會在光線紅移中，顯露出紅色，離這裡遠一些的地方，看到的只能是藍色的閃電，因爲紅色的波普太短，根本不可能傳遞太遠。

巧合之中的巧合，卻是這道閃電落下，坐在車子裡的人都是一驚，藉着閃電的光芒，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景天行。

羅美人終於是反應過來，雖然只有短短十幾秒的時間，但是景天行卻是挺身而出，擋住了黑無常，此時躺在那裡生死不知，那一刻，不曾柔軟過的心，瞬間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攥了一下。

只覺得胸口發悶，張大了嘴巴，劇烈地喘息起來，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滴落，砸在腳下的腳墊上，卻是連聲音都沒有。

“天行！”羅美人緊張地叫聲傳來，躺在地上休克了幾秒的景天行，模糊地聽到她的聲音，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被人抱在懷裡，那身上像是洗髮香波一樣的檸檬味讓他緩緩恢復了意識。

“我沒事，我沒事。”景天行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如此沙啞，就好像喉嚨裡被人塞進了一塊兒燒着的木炭似的。

“沒事就好，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羅美人抱着景天行，回到車上，看了眼嘴歪眼斜，身體還有些痙攣的胡博，說道：“還能開車嗎？”

胡博點點頭，隨後雙手揉搓在一起，用力掰直了自己痙攣的手指，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晃晃腦袋，終於是緩了過來。

但是對於剛剛那恐怖的東西，只是看到就險些靈魂離體的恐怖黑無常，胡博決定閉口不談，顯然之前的降頭師，和這次的這個東西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如果上次他還能跑跑腿，這一次，只怕跑腿的差事都是用生命在賽跑。

“我想去睡會

兒，大姐大，那東西。”胡博欲言又止，羅美人坐在車上，看着面前的警局，說道：“你去睡吧，今晚多虧你了。”

胡博撓撓頭，說道：“嗯。”

只是簡單的一個字，胡博下了車走得卻有些踉蹌，羅美人看着對方的背影，嘆了口氣，這次的事情，只怕是麻煩大了，不僅僅是殭屍殺人這麼簡單，連根本沒可能出現的黑無常都出現了，這事情背後牽扯的東西，只怕不簡單。

“你爲什麼睡得這麼香呢。”羅美人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白小菊，這個小姑娘至始至終都睡得安穩，彷彿睡着之後，看不到這一切，這一切對於她都是不存在的一樣。

第二天，衆人疲憊地醒來，白小菊打了個哈欠，看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對男女，竟然不知羞恥地糾纏在一起，瞬間臉蛋羞紅，輕啐了一口，然後就收斂了情緒，拍了拍兩人的座椅，看着兩人悠悠醒來，問道：“我們到哪兒了？”

景天行看着對方，晃晃頭，再看看羅美人，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樣子似乎不太合適，有些尷尬地打開車門退了出去，羅美人則答非所問：“你昨晚什麼都沒感覺到嗎？”

白小菊聽羅美人的語氣有些質問的樣子，仔細回憶了一會兒，說道：“什麼事情？”

羅美人嘆了口氣，說道：“我們昨晚遇到黑無常了。”

白小菊聞言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笑的很快，很淺，隨後收起笑容來，平靜地說道：“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我們確實碰到了黑無常，而且，羅姐的陽氣都被對方勾走了。”景天行坐到後邊，說道。

白小菊一愣，若是一個人在和她開玩笑，她還能笑笑，但是這兩個人都這麼說，她就不得不認真思考一下了，這兩人斷然不是無聊的來找自己開心的人，可是卻異口同聲說遇到了黑無常，難道真的遇到了？

“按理說，這很不科學，黑白無常，我們都知道他們的傳說，一般而言，他們這兩個鬼差陰神也是一起行動的，沒理由只遇到黑無常。”白小菊眼中精光一閃，心中所有關於黑白無常的資料都開始轉動起來。

“作爲道教神祗，似乎每個宗教都會有陰司神祗，而黑白無常則是華夏最熟悉的一對拘魂鬼差，一人笑面白臉，頭戴高帽，上寫一見生財，關於他的傳說，也往往是懲治惡徒，帶走善良靈魂的故事，溫馨的像是童話。”

白小菊撇撇嘴，評價了白無常的傳說後說道：“黑無常則傳說是爲禍鄉里的一個惡霸，被村民打死，後化作惡鬼，繼續行兇，其生父見其作惡，說原本失手打死他，還有些愧疚，如今看來，卻是沒有了罪惡感，其頓悟善惡，降入陰間，成了一個行善的惡鬼，最終得到了鬼差的官位。”

“這樣看來，兩人之間似乎沒什麼關係。”景天行聞言皺眉，若是按照這樣的傳說，只怕

黑白無常沒必要成雙配對，兩人不過衣服顏色款式不同而已，而昨晚他所見之黑無常，窮兇極惡，便是體內另一個靈魂都怕的縮了起來。

白小菊點點頭，說道：“這傳說，很可能美化了黑白無常，而身爲陰司神祗，黑白無常卻確實給人善惡分明的感覺，這很可能，並不是因爲一個人主管善，另一個人主管惡人魂。”

“只怕，這世上，根本不存在黑白無常，這樣像人躲過像鬼的陰司鬼差。”白小菊卻是語出驚人地說道：“只怕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十殿閻羅，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一切不過是故人傳說，妄圖求得死後公正的臆想罷了。”

“而真正的黑白無常，只怕是人們的意念匯聚而成，白無常乃是人們的善念所化，心善者靈魂離體，自然見到了天地間的善念，靈魂也歸於其中，壯大了白無常本身，而惡者，死時多不甘，罪行累累，便會被世間惡念所化吸收，也就是黑無常拘走魂魄。”

白小菊一番推論，卻是徹底推翻了神話傳說，神祗的存在，可以說，也帶着不少如今的無神論調調，這讓見過半神化身的景天行覺得雖然精彩，卻終究缺少了事實。

“那昨晚我們遇到的，是什麼。”景天行開口問道，既然對方這樣說，那麼是不是說，他們遇到的根本就不是黑無常。

白小菊眼波流轉，看向羅美人，道：“你發現鬼手遇害，遇到殭屍，便來找我，連夜去找線索，回來路上遇到鬼差拘魂，這一切，你覺得是巧合嗎？還是說，你平生罪大惡極，要在風華正茂之時，橫死暴斃？”

羅美人點點頭，顯然她也是想到，那黑無常只怕並非真正的黑無常，說到底，真正見過鬼差索命的人，都已經下了陰府，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而她兩次從這黑無常手中逃脫，只怕這黑無常，乃是圈養殭屍之人馭使的一個分身。

“若是按照我所推論，黑無常乃是人們意念匯聚化身，積聚了世間惡人魂魄，專門索命惡人的鬼差，這鬼差一定不是沒有神智的存在，能分辨善惡，最起碼可以看穿一個人的本心，透析人的靈魂。”白小菊摸着下巴，歪着頭，手輕輕將散落在臉頰上的秀髮別到耳朵後，露出白皙的脖頸，樣子充滿了知性，頓時看的景天行一陣眼花，竟然是被那白皙的皮膚晃得有些頭暈。

“只怕那人有道家手段，可以藉助部分道家神祗的分身，馭使沒有神唸的分身，而昨晚你們遇到的黑無常，只怕是那人招來阻止你找到他的手段。”白小菊說完，看向景天行，問道：“你看着我做什麼。”

景天行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聰明。”

“我也只有腦袋還好用。”白小菊聳聳肩，自嘲地一笑，她的身子骨確實太弱了，所以纔沒有繼承爺爺的衣鉢，只能看看書，來慰藉一下老人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