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輕拂過，秋夜的風乾燥無比，吹在人臉上，彷彿是小刀子一般，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你怎麼樣？”景天行始終注視着白小菊，這個小女孩兒天生就長了一張娃娃臉，又嬌弱的讓人想呵護在懷裡，生怕她被任何東西傷害到。

“事出緊急，我還堅持得住。”至深之夜，四處根本沒有一個行人，白小菊跟着景天行與羅美人一同在丁福皇莊中尋找線索，白天人聲嘈雜的地方，此時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混合了食物、汗味以及腐敗之物的味道，令人有些作嘔。

“先天貧血，你的心臟不夠強壯。”羅美人雖然不懂醫理，但是常年在師傅的薰陶下，師傅教授廖春花時，也未曾避諱她，便是一眼就看出了白小菊的病症。

白小菊點點頭，這也是爲什麼她總會覺得頭暈目眩，甚至情緒稍微激動都有可能會暈過去的原因，她的心臟不夠強壯，身體發育也受到影響，好在只要保持平和，不參加劇烈運動，不會有生命危險。

“說起來，爲何你會覺得你們碰到了殭屍呢？”黑夜中，不言不語，唯有風聲似在哀嚎，似在傾訴，讓人有些害怕，但是白小菊一開口，卻覺得，這夜太寂靜了些，她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彷彿夜裡唯一的意志，壓倒了一切嘈雜的聲音。

景天行看了看白小菊縮了縮脖子，想了想，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從未注意過，自己的衣服尺碼竟然那麼大，披在白小菊肩膀上，竟然隱隱垂到她膝蓋上，而這衣服被女孩兒裹了兩圈，纔算是走到盡頭。

看上去還算亭亭玉立的女孩兒，竟然瘦小的和小孩子沒什麼分別，景天行錯愕的發現，女孩兒一直以來給他的感官，都是一種錯覺，這小姑娘和羅美人一樣，都是氣質非常突出的類型，如果說羅美人是彷彿火焰一樣耀眼的人，那麼這小姑娘，就是清淡如水的可人兒。

“就像是水不容於火，世上諸多怪異，人心藏鬼、死後怨靈，這些陰邪鬼祟之物，對於我而言，不過毛毛雨般，打溼在身上，唯衣衫感寒，不過如此。”羅美人淡淡地看着白小菊，用很難懂的比喻說道：“但這人間有與人對立，唯一可以同活人競爭，死後仍不肯消亡的邪惡。”

“殭屍，就像是生者的對立面，而且是天然對立的那一個，獵人與獵物經常倒置的存在，只有它的存在，能讓我本能顫抖，感到四肢冰冷，就像是傾盆大雨一般，要澆滅生命的火焰一般。”羅美人說着，渾身猛地燃燒起起來，在這夜裡，她身上的陽氣，竟然真的似小太陽讓人無法直視。

白小菊輕輕擡起手來，打下一片陰影，遮住眼睛，亮晶晶的眼睛中多了一份瞭然，說道：“明白了，不是你看到了它，恐懼它，而是你的身體告訴你，對手出現了，是這樣吧？”

羅美人收斂自己的氣勢，說道：“沒錯，若不是失去了

一顆心臟，只怕我渾身已經燃燒了起來，沒有理智地去追擊那個獵物了。”

“但是獵人獵物亦有反轉的時候，事實上，你們知道殭屍的種類嗎？”白小菊隨着兩人在樹林中穿梭，隨口問道。

景天行停下腳步，有些詫異地看着她，十分配合地說道：“願聞其詳。”

白小菊閉上眼睛，腦海中的文字彷彿在飛舞，無數書頁開開合合，最終一段文字出現在了她腦海中。

“殭屍，最早出現於逐鹿中原的傳說中，而世人所見的殭屍，其實分爲三類，第一種乃是怨氣凝聚，屍身不腐，借住月華之力，不斷吸食怨氣進化，最終恨天恨地恨世間一切，要毀滅人間的恐怖存在。”

“第二種，乃是古墓之中，陰氣匯聚，屍身異變，多有各色長毛依附於身體之上，帶有陰毒的殭屍，生者之氣進入，便會被其感知，與其說是殭屍嗜血，不如說是古墓在驅逐生者。”

“第三種，便是人造的殭屍，手段繁多，秘法無窮，無論中西，都少不了製造行屍，滿足自己慾望的人，而這些人往往也因爲褻玩屍體，不得善終。”白小菊說罷，擡起頭看向羅美人，問道：“你能感受到，對方屬於哪一種殭屍嗎？”

這個問題真是犀利無比，就像是專家教授在給學生出題一般，羅美人皺皺眉頭，思考半晌，說道：“沒有陰邪之氣，也不存在沖天怨氣，只怕是第三種，人爲的殭屍。”

白小菊點點頭，說道：“那麼我們在這裡找線索，也只怕是徒勞無功，對方雖然會被你身上的氣息牽引，但是其主人不是蠢貨，斷然不可能任由它出來行動，暴露自己，所以，我們要找線索，也只能是在有人出現在這裡之前，尋找對方的足跡。”

“如果能看到它留下的腳印，我想多半可以推測出其能力。”白小菊說罷，景天行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小姑娘，只看腳印就能推測出殭屍的能力？這話是不是有些太大了點，就像是在一張卷子上，畫出一個鳥的腳，讓你說出這鳥的名字、習性一般，有些刁難了。

“不相信嗎？”白小菊看着景天行，淡然地問道，臉上沒有表情，眼神也依舊是清澈見底，可是景天行感覺到對方在生氣，因爲受到了質疑。

“不是不相信，而是根本找不到腳印，你敢相信一個殭屍，行動不便，身體可能因爲脫水失重，卻不會留下腳印？除非是童僵。”羅美人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童僵？那是什麼。”景天行看着兩個女人，很白癡地問道，這些東西他一點都不懂，世上有鬼怪妖精也就罷了，竟然連殭屍都跑了出來，這個世界真危險。

白小菊看着景天行，用十分平靜地語氣說道：“自然是小孩子的屍體，煉製出來的殭屍，這些小傢伙們，身手敏捷，極其不容易被抓到，而且可以從成年人無法進入的通

道內通過，也好隱蔽，是一些心術不正的人，用來暗殺對頭的好幫手。”

景天行聽完，只覺得遍體生寒，用小孩子的屍體煉製殭屍？人間幾大極惡，殘殺兒童就是其中之一，因爲這完全是在扼殺一個種族的希望，這世上竟然有人想出這麼歹毒的法子。

“我們一定要找到這個殭屍，以及他的主人。”景天行面色嚴肅地說道，語氣也變得低沉了三分，足見他此時的憤怒。

白小菊點點頭，隨後說道：“我累了，揹着我。”

女孩兒言畢，竟然閉上眼睛，身體晃晃悠悠，站立不穩起來。

景天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對方，有些苦澀地看着羅美人，對方從脣縫中擠出一個不屑的聲音，說道：“你背上她吧，老孃現在可沒心情。”

景天行無奈地將白小菊背在背上，令人意外的是，小姑娘的身體並不像一開始景天行所想那樣骨瘦如柴，反而軟綿綿的，充滿了血肉感。

“先天性貧血，骨髓的造血幹細胞功能衰弱，心臟供血不足，這小姑娘的先天病如果羅列下來，只怕醫生們都會將她裝到玻璃箱裡，悉心照料了。”羅美人走在景天行前邊，拿着手電筒，帶着他向外走去。

“和小六的狀況差不多，但是更糟，我有點後悔把她帶出來了。”羅美人嘆了口氣，回過頭，兩人一起走，速度明顯快了很多，沒一會兒就到了主幹道上，之前爲了照顧白小菊，三人行走的速度簡直可以說是龜速。

“那將她送回去？”景天行看着羅美人，路燈下，昏黃的燈光讓她那對清亮的眸子裡，更加醒目，裡面有着景天行不太熟悉的東西，似乎是興奮？

羅美人搖搖頭，嘴角咧開一個笑容，說道：“不，她的知識很有幫助，至少在我們見到殭屍的本體前，她是無可替代的知識庫。”

“走吧，回去休息一會兒，等胡博那邊給我們電話，法醫和現場處理的人，可不是庸手，他們的努力，將會節省我們很多時間。”

景天行顛了顛身後的白小菊，讓這個小姑娘不要從他後背滑下去，手不由得託在了對方的屁股上，雖然貼着後背的地方沒什麼肉，但是這裡卻意外的讓景天行的手感受到了渾圓的觸感。

景天行頓時一個踉蹌，差點扭到腳，羅美人走在前邊，猛地回過頭來，說道：“別毛手毛腳的，趁着女孩子睡着佔便宜，可不是君子所爲。”

景天行眼睛左右亂飄，口中囁嚅着辯解道：“哪有，我什麼都沒做。”

羅美人嘆息一聲，剛要擡腳，卻猛地伸手攔住了景天行，景天行一下沒剎住腳步，撞在了羅美人後背上，詫異地擡起頭，卻看到羅美人一臉凝重。

在昏黃的燈光下，路燈與路燈中間照不到，僅有一兩米的空當，那裡有什麼東西，絕對不友好地注視着景天行和羅美人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