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再次陷入了沉默。

聽說蘇聞找人來幫忙，菲似乎也不再嘗試從棺繭之中脫身，而是靜靜地呆在裡面，等待着被“救”出來。

“……那個，我還有記憶放在你那裡嗎？”

過了一會兒，蘇聞有些猶豫地開了口。

“是啊，那天你走開的時候放在我牙齒裡的，哇幸好牙齒這東西硬，不容易壞，要不然那些記憶就沒了哦！”菲的聲音從棺繭之中傳來，敘述之中，隱約蘊含着幾分懷念來：“對哦，你現在也沒有那些記憶的哦，裝作和我很熟的樣子，真是辛苦你了哦！！”

“……”

被菲看穿，而且被一下子直白地點了出來，即便是蘇聞，也不由地臉紅了起來。不過，既然菲看不見，蘇聞的窘態，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呃，那個啊……其實。”蘇聞使勁讓自己恢復思考，然後組織語言，回答道：“在見你之前，我拿到了格拉罕的記憶了，其中有一些是關於你的……”

“那傢伙也死了嗎？”

”……五百年怎麼也死透了好吧，不過他的衣鉢也有人繼承了，是個小姑娘，叫尤米。“蘇聞順口答道：”另外，約瑟芬你還記得嗎？我也見到她了，她現在在離這不遠的學院鎮開了一間血種酒吧，畫畫的技術也是越來越好了，她還送了一副你的半身像給我……“

“哦？半身像？什麼樣的啊？小號的我還是大號的我啊？”

“應該是小號的吧……”蘇聞回憶了一下那副畫，繼續說道：“哦對了，她今天也過來了，只是因爲一些原因不好過來。”

“她們也收到信號了啊……我估計除了約瑟芬之外，還有好多人都會過來呢。”

看來菲自己也知道，在她快要醒來時，棺繭自動地向她的眷屬們發出了即將甦醒的信號。

“所以你還是知道我的嘛，也對哦，要不然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知道怎麼幫助我醒來的哦。”

菲似乎沒有意願在“蘇聞裝作跟菲很熟的樣子”上面糾結太久，她的通情達理，是蘇聞也沒有意料到的。

不過……記憶放在牙齒上…………

這一點，就讓蘇聞比較在意了。

到目前爲止，蘇聞見識到的所有記憶，都是依附在寶石上的。這些寶石因爲其價值，都被收藏了起來，即便是有的被做成了裝備道具，但其中的記憶仍然不會流失。

但……把記憶放在牙齒上，這，就是蘇聞想不明白的操作了……

拋出記憶的方法，現在的蘇聞完全不記得該怎麼做，但在印象中，是要親自接觸載體的……

牙齒……

記憶在牙齒中的話，蘇聞怎麼想，也覺得自己不可能爲了存放記憶，而把手放在菲的嘴裡去摸她的牙齒吧？

這也太奇怪了啊！！

所以…………

想到這裡，蘇聞突然有些牙疼。

“想什麼呢，不說話了？……哦，你是不是在想，你的那些記憶，是怎麼放在我牙齒上的啊？奇怪了，以你的智商應該一下子就能想通的啊，我就告訴你吧……”

“……”蘇聞嚥了口口水，稍稍有些緊張。

“就是你伸了手進來一顆牙齒一顆牙齒摸過去的，還說什麼’啊你這尖牙真好看啊‘之類的，煩死人了，被你放進記憶之後我嚼東西都覺得很奇怪了好吧！”

誒……是這樣嗎？

蘇聞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呼氣的聲音，應該也被菲聽了過去。

“……你信了啊？”

“……”蘇聞嘴角翹起，顯得十分蛋疼。

“哈哈哈哈你怎麼變得這麼天真啊，怎麼可能那麼麻煩啊！！”菲笑的十分開心。

不過蘇聞，卻沒有因此惱怒或者羞憤。只是覺得，菲這麼開心，自己的心情，也莫名地變好了。

所以兩個人也很有默契地，沒有再提牙齒上記憶的事情。即便是，兩人都知道，牙齒上的記憶，是怎麼印上去的。

但在沒有記憶支撐的情況下，讓蘇聞去親口說出這個事實的話，是很窘迫的。這一點，對菲也一樣。

“喂喂，蘇聞。”

“啊，你說。”

“你醒來之後是怎麼過的啊？”

“說來話長了……”

趁着趕來幫忙的人還沒到的空隙，蘇聞便坐在了棺繭的旁邊，從在遠古之塔甦醒開始，向菲講述着自己經歷過的事情。

在蘇聞講故事的時候，菲也並不會閒着。她會時不時地插嘴，在一些地方提出自己的問題，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諸如“那東西好吃嗎？”“那人長什麼樣？”之類的膚淺問題。

但蘇聞的回答，卻十分詳細，而且蘇聞本人，也並沒有感到不耐煩，菲的問題，往往會把蘇聞帶回到那個時間點，讓蘇聞就像是再經歷一次那些事情一樣。

“所以說，多虧了艾莉，你才能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咯？”

“是啊，要不然，恐怕得等到你醒來找我了啊……”

“你沒事幫人家馬琳娜做啥？圖謀不軌嗎？”

“……這不是看着人家需要幫助嘛，何況人家之前也照顧過艾莉。”

等到蘇聞把馬琳娜的事情說完，菲沉默了一會兒，纔有些顫悠悠地給出了“厲害”兩個字的評價來。

以至於後來蘇聞口中講述的，更加厲害的瑞嘉娜，已經讓菲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但在知道瑞嘉娜就是歪打誤撞繼承了蘇聞留在上面的記憶，並且還是告知了蘇聞這個地點的人時，菲才恢復了正常。

“誒誒誒！那不是你的什麼東西都被她知道了！！”

“關於你的事情不是在你牙齒裡麼，我都沒慌，你在慌什麼啊……”

“……這種感覺不奇怪嗎？一個素未蒙面的人突然知道了自己過去的幾乎一切……”

“啊，還好，不奇怪啊。”

在這一點上，蘇聞跟菲似乎沒什麼默契。

“畢竟瑞嘉娜在很小的時候就摸到這些記憶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嘛……再說了我記憶中也沒啥見不得人的事情嘛……”

“……怎麼沒有。”菲小聲嘀咕了一句，並沒有讓蘇聞聽見。

等到事情差不多講完的時候，一聲如獅子咆哮一般的聲音，突然炸開在蘇聞的耳邊：“你出來接一下我們啊！！看守太嚴密了，我們進不來啊！！！”

蘇聞皺着眉頭，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雖然艾莉發出這個訊號的機制仍然是傳音，但物理性質上的定點傳音，在蘇聞的耳邊炸開時，卻一點都沒有衰減。

就等同於，是艾莉親自在蘇聞耳邊吼了一聲一樣。

蘇聞嘆了口氣，然後，便向艾莉回了一句，說自己馬上過去接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