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這種法術，最早是針對魔法師，用來打斷他們的吟唱的。被蘇聞用出來的沉默，卻是隻針對魔力，並沒有對人的發聲說話有什麼影響。

此時的艾莉還是一副黑騎士的樣子，雖然個子不高，但身上的威壓，卻讓在場的絕大多數學院高層都感受到了壓力。

能夠坦然處之的，也只有兩個半而已。

兩個，分別是神教祭祀帕梅拉和總院長，剩下半個則是拿捏不準的迪瑞科特。

“呃。”被一大幫精神矍鑠的中老年人注視着，蘇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道：“我們沒有惡意的，所以能不能把你們的法術收起來……”

在沉默效果結束的第一時間，幾個老頭便又開始悄悄準備起法術來，準備打蘇聞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蘇聞的提醒沒啥效果，動手的魔法師們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法術，在蘇聞站定之後，從各個方位飛向了蘇聞。

這些法術的目標沒有一個針對艾莉，看來他們對艾莉這一身黑色鎧甲多少還是有些忌憚，所以才選擇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保護的蘇聞。

蘇聞輕輕跳起，踩在了從地下鑽出的魔力鎖鏈上，然後略微彎腰，蹲了下去，躲過了一發擦着頭髮飛過去的氣彈，最後伸出右手，徒手握住了一枚從天而降的火球，輕輕一捏，將火球分解成了基本魔力，四散掉落開來。

“停手吧。”總院長舉起右手，示意讓周圍的人停下正在準備的第二輪法術。

這些法術威力都不大，不知是試探，還是出於避免引起太大動靜的考慮。亦或是，二者皆有。

“所以，可否換個地方說話？”

總院長點頭，帶着兩人，與其他高層一起，來到了某處大樓的一間小會議室裡。

會議室中掛着四間學院的院徽，院徽之下，分別坐着四院的院長，而總院長則坐在最中央，旁邊是神教祭祀帕梅拉和另外一個疑似副院長的老頭子，像迪瑞科特這種級別的，則是坐在更爲旁邊的席位上。

在這一幫學院高層的對面，則是蘇聞和已經褪去外骨骼裝甲的艾莉。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埃德加。”坐在正中間的總院長首先發言：“是馬雷諾帝國學院的總院長，可否請二位說明來意？”

“幫艾莉報名上學。”蘇聞真誠地說道。

幾位院長面面相覷，顯然是難以相信蘇聞這簡單的說法。

“這位……”

“我叫蘇聞。”

“蘇聞先生……”埃德加皺眉，說道：”我是很認真地在跟你交流，希望你尊重我們雙方的此次會談。“

“我也是很認真的。”

“希望蘇聞先生不要再開玩笑了，以這位艾莉小姐的水平，還需要來帝國學院學習嗎？”埃德加呼出一口濁氣：“你們的身份、立場、目的，在我們學院這邊，暫時是不做好的。”

“根據貴校的章程，凡是馬雷諾帝國境內的居民，年齡符合，且通過考試的，即能被貴校錄取。”蘇聞說道：“根據這些條件，我認爲艾莉在貴校唸書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

“但她是魔物！”

金盞花院的院長強調了關鍵的一點。

“她是人類。”

“雖然這位艾莉姑娘的靈魂非常純淨。”埃德加說道：“但是，她身上的魔物氣息，是一個我們始終無法迴避的問題。即便是隱藏的非常好，那也不能說是不存在對不對？”

“我讀過一本名叫《論人類與魔物關係》的論文，作者，似乎還是貴校的上前任院長？”蘇聞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子，慢慢說道：“按照那位老院長的理論，定義一個生物是否爲魔物，除了該生物的體質特徵之外，還有一個重要依據就是該生物的智力水平。”

埃德加點點頭，顯然，他也是知道那篇文章的。

“艾莉的智力水平，諸位還覺得是魔物嗎？”蘇聞繼續說道：“同樣在那篇文章上記載的，以前混入人類社會生活的魔物，除了誘惑男性的魅魔與吸食血液的血種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種類了吧？”

“蘇聞先生，你是想說，這位艾莉小姐，是不會對別人造成危害的魔物嗎？”安德魯問了一句。

“不，是人類。”

“那篇論文，我也讀過，並且，針對那篇論文所展開的一系列討論，我也曾經研究過。”帕梅拉說道：“在定義完魔物之後，學界面臨的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人類能否與高智慧的魔物對等交流……我想在座的各位應該明白，幾次降臨而來的魔物中，大多數，都是有着極爲可怕的實力與智慧的，這種想法，不僅僅只是設想，而是我們面臨的一個實實在在的問題。”

衆人的目光都投降了帕梅拉，等待着她的下文。

“雖然問題擺在那裡，但這些年來的記載中，並沒有人能夠成功地與那種等級的魔物成功交流，所以這個問題也就擱置在了那裡。”帕梅拉頓了頓，又道：“之後的學界，根據這個問題，引申出了許多的討論與交流，其中大部分是倫理類的，比如……一個有着人類外表，但是內心確實魔物的生物，和一個擁有魔物外在，但內心確實人類的生物，該如何界定他們的身份……”

“你說的那個問題，現在也並沒有得出一個結論吧？”紫羅蘭院院長補充道：“我記得當時引起了學界廣泛的討論，不過到了現在，也沒多少人繼續研究這個問題了，因爲假設中的那種情況，幾乎是不存在的。託這個問題的福，倫理學可是有了極大的進步啊。”

“事實上，人類面對魔物時，外表的第一印象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菖蒲院院長似乎也有些想法，並說了出來：“根據調查，魅魔這個族羣並不招致人類的討厭，甚至因爲其本身的性質，受到了人類的抓捕奴役，其種羣，在帝國境內都很難看到了，大部分不是遷移到其他國家，就是在某個小地方隱姓埋名了……”

……

會議室內的氣氛，被幾位院長的你一言我一語烘托成了學術氛圍濃厚的狀態，蘇聞看了埃德加一眼，似乎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尷尬和無奈。

艾莉則是在蘇聞旁邊坐的筆直，假裝很認真地聽着幾位院長之間的脣槍舌劍。

等了大概五分鐘，這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似乎仍然沒有停下爭辯的意思，甚至連中途打算制止的埃德加，也忍不住參與了進去，發表了幾句自己的看法。

蘇聞一陣頭疼，心想是不是該稍微制止一下這羣太過投入的學術大牛。

畢竟，這個會議的主題已經從“讓兩人交代清楚身份目的”，變成了“魔物降臨對帝國經濟發展的利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