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
報亭前。
“老闆,來一本《武俠世界》。”
這幾個月,每週一前去購買《武俠世界》,已經成了顧小玉的一個習慣。
《武俠世界》上也有一些不錯的小說,但是在顧小玉眼裡,唯一值得她看的只有《白髮魔女傳》。
而今天將是《白髮魔女傳》大結局。
這一期的雜誌封面是練霓裳傲立在雪山之上,皓白的頭髮隨風飄揚,孤傲,高貴,灑脫……
顧小玉心中也不由讚歎一句:“好一個遺世獨立的奇女子!”
“就是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怎樣?”
顧小玉想要立刻翻開雜誌看,但是又不忍心就這樣一下子看完。
此時的顧小玉就像是一個兜裡揣着美味糖果的小女孩,嘴裡流口水,想要吃,但是又想把糖果留着。
“還是看吧。”
如果不看,等會兒上網時候必定遇到無數劇透,到時再看,那就沒有意思了。
“練姐姐,我說過的話絕不會忘記,我一定要爲你找尋靈丹妙藥,令你恢復青春。”
首先,顧小玉就看到卓一航說出承諾。
可是頭髮既然已經白了,就算是服下靈丹妙藥,恢復到黑色,那還是以前的青絲嗎?
卓一航越是深情款款,練霓裳越是冷笑連連。
最後,練霓裳衣袂飄揚,一團白影,隨風而走。
徒留一臉頹然自責的卓一航。
我種的因,便讓我來服下這果。我負練霓裳的情,我去償還!
現在卓一航只有一個信念。
——找到優曇仙花,讓練姐姐的白髮變回青絲如墨。
這一找,就是三個寒暑。
最後卓一航尋到一座冰雪覆蓋的孤山。
孤山周邊嚴寒徹骨,但是山頂卻是溫暖如春,有清泉流瀉,有綠茵草地,有似錦繁花。
山頂花叢中,奇香撲鼻,卓一航欣喜若狂,因爲他看到了一株長有兩朵蓓蕾的花,那兩個蓓蕾一紅一白,紅的有如胭脂,白的宛如白玉,它們都如拇指般大,被花瓣緊緊包着。
這就是優曇仙花!
他尋找了三年的優曇仙花!
可以讓練姐姐青絲如墨的優曇仙花!
只是一心歡喜的卓一航,不知道這仙花至少也要五六十年後才能綻放。
卓一航一心守着優曇仙花,但是卻有惡僧來襲。
惡僧,悍匪,前來尋找自己的師妹、師叔,還有練霓裳……
幾番搏殺,幾番誤會。
最後天山之上。
“卓一航,從此你與武當派再無干系,終生服侍你的練姐姐吧!”
師叔帶着小師妹拂袖而走。
“練姐姐,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
卓一航看着面容枯槁、頭髮皓白的練霓裳。
只是面具下的練霓裳卻已經心灰意冷。
十多年來的波折,青絲都變成了白髮,縱許再成鴛侶又如何?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已經回不到過去,她寧願留一點未了之情,彼此相憶!
練霓裳走了。
天上是耿耿銀河,地下是黃沙漠漠,卓一航一人孤獨。
此夜是七夕,牛郎織女尚能走上鵲橋相聚,但是他卓一航和練霓裳卻不能。
……
孤山之上,卓一航雙目溼潤凝視着優曇仙花。
“徒兒,將來我死了之後,你也要守着這兩朵仙花。”
卓一航用沙啞的聲音如是說。
夜,夜,夜,一個個孤寂的夜,卓一航站在孤峰,遙望遠方皓白天山。
我們就像頭頂上的星星,像是很近,偏偏又很遠。
卓一航在石壁上寫下。
別後音書兩不聞,預知諧諑必紛紜。
只緣海內存知己,始信天涯若比鄰。
歷劫了無生死念,經霜方顯傲寒心。
冬風盡折花千樹,尚有幽香放上林。
《白髮魔女傳》全書完。
“……歷劫了無生死念,經霜方顯傲寒心。冬風盡折花千樹,尚有幽香放上林。”
顧小玉一時淚流滿面。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就是眼淚忍不住自己流出來。
冬風盡折花千樹,尚有幽香放上林……
她似乎看到了練霓裳站在天山之上,遺世獨立,她似乎看到了卓一航枯坐在孤峰,苦守着優曇仙花。
唉!
不僅是愛情小說不講人話,不幹人事,現在連武俠小說都開始不講人話,不幹人事了,以後還能一起愉快地看武俠嗎?
顧小玉淚眼望天,發出感嘆。
……
《白髮魔女傳》迎來大結局,《武俠世界》這份雜誌也迎來了銷量最高峰。僅一天過去,燕京地區已經銷售了二十萬冊,看着趨勢,銷量估計還能增加五六萬冊。
武林第一奇女子練霓裳!
練霓裳爲愛白頭!
白髮魔女!
卓一航沒有擔當,自食其果!
卓一航苦守優曇仙花!
卓一航就是配不上練霓裳!
……
市井街頭時不時地傳出類似話語。
相比市井之中零零散散的言論,啓明小說網那就真算是徹底爆炸沸騰了。
《白髮魔女傳》內容上不同於以往的武俠小說,加上略帶感傷,同時令人餘味無窮的結局,這些本來就很容易吸引人討論,更別提網站公佈的報酬誘人的徵文。
所以,從週一上午開始,網站上的帖子就像雪花一樣,不斷增加。
猛地攀升幾倍的瀏覽量不說了,一下子多出幾十倍的帖子,讓林白幾乎抓掉了頭髮,不得不把他的室友、隔壁室友、隔壁的隔壁的室友都拉出來當苦力。
在林白焦頭爛額的時候,陳啓也在瀏覽啓明小說網。
網站的帖子和陳啓想象中的差不多,書友們對練霓裳的評價還算一致,性格剛烈,敢愛敢恨,無拘無束,灑脫超然。
對於卓一航的評價痛罵的居多,大多人都認爲卓一航最後都是咎由自取,這一切悲劇都是源於卓一航的猶豫不決、優柔寡斷。
網站很多帖子都帶着太多的主觀感情,不過陳啓也不打算說什麼,每一個讀者眼中的練霓裳、卓一航都是不同的,不需要別人來講什麼,也由不得別人來講,哪怕這人是小說的原作者。
一本小說發表出去,這部小說雖然版權是作者的,但是內容卻是所有讀者的。
就像原來那個世界,金庸就喜歡時不時地修改一下自己的小說,但即使是金庸的忠實粉絲也大多都不買賬。
“不管了,我還是寫我的小說吧。”
陳啓現在每天需要連載《誅仙》,還有寫新武俠小說,時間也是相當緊湊。
啪啦——啪啦——
茶杯上霧氣縈繞,鍵盤敲擊聲錯落有致,陳啓開始勾勒心中浩瀚瑰麗的世界。
……
這一夜不僅陳啓十指舞動,在勾勒心中世界,《白髮魔女傳》的很多書友也趴在電腦前,用鍵盤書寫着心中的感悟、感想、感受、甚至是感懷、感情、感傷。
一間精緻典雅的房間中。
少女毫無風度的趴在牀上,一邊翻開着雜誌,一邊嘴裡咕嚕地念叨着。
片刻後,少女扔掉雜誌,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被扔到牆角的那本雜誌,其封面是一個傲立在雪山上的白髮女子。這個白髮女子除了頭髮顏色,其他的竟然和牀上的少女一模一樣。
沒錯,牀上的少女正是秦思雨。
在陳啓寫《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時候,秦思雨就寫過一篇《那隻咖啡色蝴蝶在飛!》支持陳啓。
現在《白髮魔女傳》大結局,她已經忍不住想要再寫一點東西出來。
“白髮傾城”照片讓秦思雨把自己代入成練霓裳,所以她一直有些不喜歡小說中的練霓裳。
但是此時此刻,秦思雨卻有一種“我是練霓裳我驕傲”的感覺。
是的,她已經爲自己是練霓裳而自豪了。
——《曾經有一個人爲愛白了頭》
這就是秦思雨文章的題目。
……
“我不喜歡悲劇,可是這小說結局也不算是悲劇。還是寫一點東西吧。”
宿舍中,呂馨也不理會還在吵吵鬧鬧的室友,抱着筆記本,開始寫了起來。
——《錯的只是那一場暴雨,不是練姐姐,也不是卓一航……》
每一夜都會發生很多事情,但是對於《白髮魔女傳》的讀者而言,這一夜就是屬於練霓裳和卓一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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