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捨。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夫子不該不知這等淺顯之理！夫子既然讓李斯教導公子，就不該如此！”
“我看你這夫子叫的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吧，呵呵！”
摔了無數次好不容易學會了騎馬，本來想着拉嬴政一起出去打獵裝個X，沒想到卻直接被李斯給堆了一通。
難怪李斯一直混得不怎麼樣，這丫的就是個二愣子麼？
若不是自己跑去找呂不韋要人，李斯能混到現在的地步？居然還給自己擺臉了。
“雖李斯未有機會見識過夫子之大才，但見夫子如此被人推崇想必也是高人，李斯豈敢質疑？”
“行了吧，我看你就是不服！既然不服，那咱們就好好嘮嘮！”
跟有學問的人說話就是彆扭，這丫的分明就是說自己沒什麼能耐，但字裡行間卻讓你完全無法反駁。
“你可知你教的乃是大秦王上的長公子？”
比起李斯來，李凌還是更喜歡王翦，這邊李凌再次強調嬴政的身份之後，王翦就意識到接下來他便不適合繼續呆在這裡了。
果斷將殿內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而他自己則親自守在門口，防止任何人接近。
“做學問不問出身，爲師者亦是如此。不管公子是什麼身份，李斯都定當傾囊相授。”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但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李凌這一開口，直接把李斯給嚇了一跳。
人總是免不了以刻板印象來看人，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李斯幾乎認定了李凌就是一個腦子很聰明的武夫而已，大字都不識一個，可沒想到這一開口就把李斯嚇到了。
李斯身爲荀子的弟子，卻被一個文盲用荀子的言論開頭卻用莊子的理論直接反駁，這哪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文盲應該有的知識？
一時間，李斯居然忘記了反駁，只是任由李凌繼續說了下去。
“正所謂學海無涯，你要傾囊相授，又能傳授多少？而且，難倒你也要讓公子到了你這個年紀還只是這般成績？”
“立身......”
“我聽聞你師從荀子學的乃是帝王之術，難到這種眼界便是你所謂的帝王之術？倘若你學的就是這種東西，我又何必費盡心機從呂不韋手中把你要來？”
纔剛回過神來正要反駁，沒想到李凌根本不給李斯反駁的機會，直接一巴掌拍死。
坐而論道哪有這種不讓別人開口說話的道理？
“帝王之術我不懂，但我知道身爲王者當知人善用，而不是凡事親力親爲！你整日教授的這些之乎者也能用者有幾何？”
“夫子教訓的是，但公子現在還不是太子，而且公子的基礎實在是太差。”
“你知道你的當務之急到底是什麼麼？不是去給他補所謂的基礎，基礎差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去補，你的當務之急是趁着政兒還小，趕快給他樹立起一種全新的思維模式，一種屬於帝王才應該具有的思維模式！”
“思維模式？”
一個全新的概念，讓李斯直接陷入了沉思當中。
“沒錯，就是思維模式！以你爲例，你基礎很好，但假設遇到天災，全國糧食產量大減的情況下，你首先考慮的會是什麼？而如果是主管農業的官員又會從什麼地方考慮？一個普通的農民又會考慮什麼？而身爲帝王，他又應該下意識地如何去思考，才能夠稱得上一個稱職的君王？”
“聽夫子一言勝讀萬卷詩書，李斯多謝夫子教誨！”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這些道理李斯並不是不懂，只是在他的腦海中，萬丈高樓平地起，任何事情都應該從基礎打起。
可是他卻一直沒有考慮過一個問題，那便是思維模式造成的成長侷限。
就像李凌舉得例子一般，一個人很容易被自己長期以來形成的思維模式固化，農民考慮的是如何度過饑荒，但身爲君主需要考慮的則完全不同。
這跟一個人的基礎並無太大關係，更重要的是這個人身處的位置所形成的思維模式。
“我讓你教政兒詩書，並不是讓他整天泡在之乎者也裡成爲一個學究，我需要的是讓他成長爲一個合格的帝王，擁有屬於帝王的思維模式，而不是一個孩童！”
......
打獵裝X的機會是沒了，沒事可做李凌直接和李斯一起給嬴政上起了課。
從這一刻開始，李凌才真正感覺到了李斯的過人之處。
與其說是授課，其實李斯是在裡面夾雜了不少私貨的，比如他的一些想法，全國統一文字，統一度量衡。
比起之前那些之乎者也，現在的內容顯然更能引起嬴政的興趣，很快，這小小的課堂便從單方面教授知識變成了討論，嬴政也會時不時發出一些疑問並提出自己的想法和理解。
以前的嬴政頂多就是一個心智比普通人成熟一些的孩童而已，但現在的嬴政，卻真正第一次展現出了其不可比擬的治國才能的冰山一角。
“政兒以爲即便是建立了一整套的體制也只能是確保國家相對穩固的基礎，並不能確保國家的長治久安，更無法避免戰亂與分裂。”
車同軌書同文的理念對於嬴政來說並不牴觸，而且看得很清楚，的確非常重要，可是他認爲這並不是主要問題所在。
“那你認爲如何才能避免戰亂與分裂？”
“一個絕對強大的擁有無上權利與權威不可以被質疑的王室！”
“中央集權？”
聽到嬴政說出這句話，李凌下意識地說出了中央集權這四個字，同時瞳孔迅速縮小，形同針尖！
“師傅說的對，不過政兒太笨了，無法如此精練到只用四個字便準確表達其中的含義。”
嬴政一臉歉然，可是李凌的心中卻形同驚濤駭浪。
中央集權**用先秦的眼光來看的確是劃時代的，但以李凌這個兩千年之後的人來看，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畢竟，關於華夏曆史上第一個統一的中央集權的封建政體——秦朝的記載，實在是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