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案50

顧明見那人消失有些着急，他來到文殊大殿內，只見三面牆壁上，有懸塑五百羅漢圖。

懸塑的形狀如山洞裡倒垂下來的冰岸冰凌，支離參差，又像縷空的大浮雕倒嵌於殿內牆壁，加上藍、綠、紅對比鮮明的色調，在殿內柱子上還蹲有一尊羅漢，是濟公和尚。傳說羅漢們要昇天國的羅漢堂了，人堂那天，是按貢獻排位次，濟公本應坐在一個好的位置上，但由於他來晚了一步，所有的座位都被印度來的羅漢佔據了，他只好蹲在柱上了。

顧明又走進寺後面一間客堂，上書“善靜室”。顧明見室內有個白淨的年輕尼姑，正靜靜地坐在那裡看書。她穿着一身淡藍色的僧服，雙眼下垂地坐着，一種憂鬱的端莊神氣瀰漫着她的整個姿態，生動地、傷心地反映在她那美妙的外形上。顯得文靜，透出一種高雅和美麗的魔力。

顧明想不到在這深山古寺裡還有這樣一位典雅的女子，他注意地看了看她手中的書，竟是一本《紅樓夢》。接着退了出去，又來到顯通寺、羅喉寺、十方堂、圓照寺等處，都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他見天色已晚，又折了回來。路經殊像寺時，正巧遇見一個汲水的小尼姑。小尼姑笑道：“我家住持喚你。”

顧明問：“你家住持是誰？”

小尼姑嫣然一笑：“你隨我來。”

小尼姑帶他走進殊像寺大殿，殿內文殊菩薩駕狻猊塑像，高約九米，如出神工，那隻神獅四蹄蹬地，昂首豎耳，雙目圓睜，張牙捲舌，躍躍欲試，如抖擻精神，即將騰空而行。

獅子的腰身和腿上呈藍底白點顏色，頸上長滿深綠色捲毛，胸間佩掛鮮紅的穗纓，顯得活脫生動。文殊菩薩端坐在獅子背上，面頰豐滿，兩耳垂腮，雙目平視，雙手做舉，身後的一片黃亮，真好像菩薩身L放出的靈光。

燭光搖曳。方纔看《紅樓夢》的那個年輕尼姑走了進來。

小尼姑道：“她就是我們的住持清潔法師。”

清潔法師合掌向顧明作揖道：“遊客定是貪遊本寺，不能乘車歸去，不如暫住寺中。”

顧明心想，那特務來到五臺山，肯定是找接頭之人，方纔瞬間不見，必是躲進深寺，我不如在五臺山暫住一些日子，好探查明白。於是道：“既然法師願意施捨房屋於我，我倒想住一段時間，到時付錢吧。”

清潔法師搖手道：“佛家以救濟行善爲旨，哪裡有收錢的道理？我觀你這相貌，像是江南人？”

顧明說：“正是，我是江蘇人。”

清潔法師點點頭：“與我是同鄉。你可曾到過上海？”

顧明接着說：“我現住在上海。”

清潔法師問道：“你可曾去過復旦大學？”

顧明道：“偶爾去過。”

清潔法師沉默不語。顧明見她似有難言之隱，便岔開話題道：“這座大殿好漂亮，文殊菩薩好像活了！”

清潔法師徐徐道：“這裡面還有一段神話呢！那是盛夏的一天，綠毛獅子已經塑完，文殊菩薩也就差塑造頭部了。工匠們犯難了，菩薩的面容、神態究竟是什麼樣子，誰也沒有見過。有的說要塑成這樣，有的說要塑成那樣，七嘴八舌，衆說紛紛。

做飯的伙伕正在伙房裡和養麥面，聽見院裡吵鬧，以爲是發生了什麼事，忙出來擠插在人們中間打聽。弄清吵鬧的根由後，伙伕大聲說：”文殊菩薩像貌可不是隨便**的，你們再吵也沒有用！‘伙伕返回房裡，正準備做養面饃饃。突然，院內金光閃爍。伙伕朝窗外一瞧，原來是文殊菩薩顯了真容！尋彩畫匠描摹已經來不及了，他急中生智，就把籠屜裡的養面搬出來，照着菩薩真容的樣子捏起來。頭部捏好了，文殊菩薩也在空中隱沒了。匠人們來了以後，急忙把養面頭安了上去，又在外面貼了金。看來，殊像寺的殊字，就是指這尊特殊塑像。

“清潔法師說到這兒，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從何方來？“

顧明打趣道：“不要問我從哪裡來，也不要問我到哪裡去。”

清潔法師笑了，她把顧明引到寺後西北角和那個客堂相鄰的一間僧房內。顧明見那僧房也就十二平方米，一張木牀，被褥整齊，一張木桌和兩張木凳，牆上貼着一幅觀音圖，佈置雖簡陋，但覺安靜、整潔。顧明剛坐下一會兒，那小尼姑便端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麪條。清潔法師和藹地說：

“先生，你一定餓了，快吃一點吧。”說完，飄然出去了。

顧明腹中正是飢餓，狼吞虎嚥般吃光了麪條，便倚在牀上睡着了。

睡至深更半夜，他被一陣嚶嚶的哭聲驚醒。哭聲是從隔壁客堂裡傳出來的。他想：這漆黑寂靜的夜裡，是什麼人哭得這麼傷心呢？

顧明披衣起牀，悄悄走出房門，來到客堂門前，他知是尼姑所居，又不好貿然問話或闖進去，只得站在那裡偷聽。

哭聲充滿怨哀，在這古寺之夜顯得悽婉、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