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話出口，彷彿一記深水炸彈，讓在場所有人面露驚容。

“不要開玩笑了，就算你將自己的話語粉飾的再冠冕堂皇，也不過是一些歪理邪說，我們是不可能同意的！”

齊格飛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的拒絕。

“竟然想要將所有人融爲一體，這人也太可怕了……”

齊格飛身邊，琪亞娜看着蛇，彷彿在看一名瘋子。

“這傢伙實在是太瘋狂了，還是離遠點吧！”

羅莎莉婭抱着肩膀，彷彿立於冰天雪地中，瑟瑟發抖。

“莉莉婭同意。”

莉莉婭面無表情的點頭，不着痕跡的後退。

“瘋了，真是瘋了……”

就連可可利亞也都搖頭，不停的嘆息。

衆人中，只有路零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後擡頭看向蛇。

“蛇，我想知道你所說的“融爲一體”具體指什麼，換言之你的技術手段達到了什麼層次？是做到不同人之間的完全融合，還是單純的融合意識？”

路零話音出口，蛇還沒有說話，身邊的人已經一臉驚訝的看了過來。

“喂，小子，你問這些幹嘛，你該不會對這傢伙說的東西感興趣吧？”

齊格神色有些緊張。

他見識過路零的強大，比律者更強，如果路零認同了蛇的理念，和蛇融爲一體，那對於人類而言將是一場恐怖的災難。

“不，我並沒有認同他的觀念，只是想探討一下！畢竟每一種瘋狂背後都蘊含着一種哲學，肉體可以腐朽而哲學永存不滅，所以就算我們殺了蛇也無用，只要這種哲學還存在，很快就會有下一個蛇出現！”

擺了擺手，示意齊格飛安心，路零扭頭看向蛇，眼神認真。

“真是精彩的言論，沒想到人類中竟然有思想如此深刻者，如果你願意和我融爲一體的話，這個天地間還有什麼能阻止我們，就算是神也不行吧！”

蛇輕輕鼓掌，話語中蘊含着強烈的蠱惑性。

力量，無論在任何時候，總是吸引人的。

和蛇融爲一體就能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即便要付出代價，讓自己變得不再像自己，仍然會有無數人趨之若鶩。

然而路零對此不爲所動，只是微笑着看向蛇。

“蛇，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所指的融合，是大腦的融合，或者說是意識！人的腦內數千億神經元，就好像一個個信號發生裝置，會產生一些基本的信號，而這些信號疊加在一起就會產生一個人的意識……通過超級計算機將這些信號模擬並複製下來，我們就可以脫離自己的肉體，存儲於機器或者其他裝置中，很美妙不是嗎？我們的生命形態將不再是碳基生物，而是一段數據！”

蛇張開手臂，聲音中蘊含着狂熱。

“確實很美妙……但同樣很侷限！”

路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所說的複製永遠只能複製一個人在特定時刻的意識，而人的意識隨着時間的延伸是不停變化的；青年和幼年時候的想法不一樣，老年和青年時期的念頭又不一樣！”

說着話，路零表情變得認真。

“人之所以爲人，而不是動物，是因爲人類可以思考！誠如你所說，文明的發展依賴於數學的遞增，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提升效率尤爲重要……但受到個體生命所限，這種發展需要傳承，所以人總是不斷學習古人的知識，並不斷創造出新的知識！單純的將人類融合在一起，你只能得到已有的知識，不會再產生新的知識，你的這種做法與將靈魂能量當糧食的神靈無異！”

“休伯利安號的艦長，你說的很有道理，依靠我的做法人類將不再有未來，而且我確實是在效仿神靈！”

蛇沒有反駁，反而笑了起來。

“不過在指責我的做法有問題之前，你首先要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成爲意識共同體並非我的選擇，而是地球給我的反饋……艦長，你應該瞭解模因理論吧！”

“我知道，這是一種基於達爾文的進化論來解釋文明進化的理論！在模因理論中，一個文明的進步和發展依賴於人們之間的彼此模仿……比如說一個人發現了火，很快所有人就都會使用火；一個人製造出了槍械，很快槍械就會遍佈全地；如果說人類的繁衍是通過肉體的交融，那麼文化的繁榮便是靠着精神的複製！”

路零點了點頭。

“是的，當有一件對自己有益的事情出現的時候，人總是情不自禁的去模仿，這就是人類的本質，同時也是所有生命的本質……對於人類而言，神靈擁有超過我們的強大力量，我們想要與之抗衡，就必須模仿他！對於地球這顆行星而言，人類的過度繁衍讓它有些不堪重負，它也需要引入一種新的生存模式，減輕自己的壓力！”

蛇說着話，語氣突然幽默起來。

“艦長你看小說嗎？因爲我融合了很多人的緣故，我腦海中有很多關於小說的資料，我特意爲此建立了一個專門的數據庫……根據我的分析，超過80%的小說都會設定主角穿越，這並非沒有科學依據的，因爲被穿越的世界或是需要一套其他世界的先進科技，或是需要有人幫助減輕它人口的負擔；所以穿越後的主角要麼在異世界興建科技樹，帶動文明進步，要麼爭奪天地氣運，大肆殺戮！”

“根據“觀測者效應”，我們一定會影響我們所觀測的事物，只不過是程度的高低而已！當我們存在這個宇宙的時候，這個宇宙就一定會爲我們而改變，同時我們也被這個宇宙所改變！簡單來說，世界上所有的選擇都是雙向的，你選擇了別人的同時也被別人選擇……說到這裡，我想艦長你應該已經明白了！”

蛇看着路零，聲音低沉中蘊含着一絲無奈。

“不只是神靈選擇了地球，地球也選擇了它；神靈需要地球爲他源源不斷的產生靈魂，地球也需要藉助神靈，將生態文明進化到下一階段……所以你們沒法阻止我，你們阻止我，就是在與自己所生活的星球爲敵！”

咚！

蛇的聲音落下，所有人的心臟同時跳動了下，仿若沉悶的鼓聲。

沒有人說話，空氣莫名變得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