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憐行拽着我下樓的時候,秦逸迅速向憐行擊了一拳,憐行側身避過,同時回踢了他一腳。將秦逸踢到一旁,冷笑說道:“你也太幼稚了,我是個和尚。”
秦逸鐵青着臉龐,衝着憐行喊道:“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我要你死無全屍!”
我默不作聲。他在說什麼,在做什麼,我都聽不進去。
我最不應該的,就是和他發生了關係。現在,我真的想死去。這個世界留給我的,只有殘缺。我曾經殺死過憐行,現在死在他的手上也算合理。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這麼合作。”憐行押着我朝着封山的方向行進。
“你有愛過嗎?憐行?”我茫然的問他。
“有,對麻雀,對昆蟲。所有的愛都是愛。不過已經過去了。”開着救傷車的他回答道,“都是騙人的。”
“鈴......”我的電話又一次響起。憐行皺着眉毛瞅了我一眼,“這是個什麼東西?”
“電話。”我回答道,急忙接了起來,“依......塵...沙沙......”
電話裡全是雜音,根本聽不到師父在說些什麼,“師父,你是不是還在火場裡,聽我說,快點出來!莫英縱是縱火犯!”
憐行本想搶過我的電話,但是在聽我訴說不像是在求救後,放棄了。
電話掛斷了。我拼命尋找着記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他不可能還在火場裡,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師父活下來了。或是還有人用了師父的手機給自己打電話?總之,我沒有找到師父相關的信息。
“看來挺重要的。”憐行說道。
“在五十年後,這個叫手機,是電話的變種。我接到了一個三年前的電話。有關於我師父的命運。”我說道。
“師父......哼。”憐行笑笑。頗爲不屑。
“我能有個請求嗎?如果這個電話響起,我必須要接。”我現在是他的人質,我不希望自己的這個舉動激怒他。
“如果讓我發現你在求救或是說地址,我就捏死你。”憐行兇狠的說道。
“你要去封山哪裡?還回道觀嗎?”
“我們一天沒有被她父親承認,就沒有地方可去。現在可是在動亂。就拿我們現在這輛車來說,原本是用來運送傷員的,如果不是被我們用,它的用途將會變成一輛革命宣傳車。”
“那受傷的人怎麼辦?”
“現在各地已經沒有比革命更重要的事。”憐行回答道。“人命,真的渺小。”
“爲什麼你要這麼做?乾脆你殺了我吧,想要什麼東西,你都拿去。”我衝他叫道。
“我是在救你,”憐行陰沉的笑了起來,“如果你還留在集團,估計到最後連渣都不剩!還記得你在三年前從火車上打開的靈書嗎?你已經把張角放出來了!”
“張燁霖嗎?”
憐行看了我一眼,“你還知道的挺多。沒錯。他就是張角的轉世。原本他只是在人的夢境之中才敢泄露一些行藏,但是現在,已經被你放出來了。你知道你對他來講意味着什麼嗎?你是他未來的一把殺人的刀,他現在不殺你,是因爲你還不夠強大,他等待道緣深厚的你給他帶來新的驚喜。他只會監視你的動向,等待你死去的那一天。”
“你是說術靈反噬?”我不禁問道。
“哈哈......”憐行笑了一陣,“你真相信術靈反噬嗎?等到術靈從你體內竄出的時候,你就死了!”
我心裡一驚!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除非能找到怎麼解決術靈的辦法。
“你的那本生書,上面有解除術靈的法門。”憐行看着我,“如果等我取得了你的修爲,你想改變這一切的話,就去把生書好好查閱一番吧。你的機緣比一般人的好太多了。要是我,決不會把生書交給他人。”
欲壑難平,你還想利用我拿回生書。他等於衝我透露出了一個消息,李睿淵也在這個時代裡!
“李睿淵呢?”我還不確定。
“他去審寧初雲。”憐行答道,“讓我好生照顧你。”
他真的在!而且寧初雲的悲慘遭遇,竟然就是他一手造成!怪不得,他當時能夠勸動寧初雲,因爲足夠了解寧初雲的本性和經歷。
寧初雲的詛咒也成爲了現實,我與秦逸永遠不能在一起。
決不能讓他再害人了!“去找李睿淵!”我衝着憐行說道。我的命運可以不再強求,但我可以改變歷史!這次不再聽任何人的勸告,我必須做我心裡想做的事!
“你不是離開秦逸後,又想起李睿淵的好吧?”
“停車!”我遠遠的已經看到封山鎮了。
“你瘋了。我們要上封山,找李睿淵做什麼!”憐行吼道。
看他不加理會的模樣,我一把抓住了方向盤。“停車!”
憐行猛地一驚,他學會開車不久,心裡一慌,一腳將油門轟了一把。
“吱!”救傷車在柏油馬路上轉了半圈,翻轉起來。我隨着車體一甩,在耳朵聽到嗵的聲音後,失去了知覺......
噠。
一滴水珠打在布上,這聲音像是竄進了我的腦海。我的雙眼猛地張開,身上蓋着一塊完整的布。
我的身體平躺在一個冰冷的臺子上,此時覺得冰冷滲骨。我從臺子坐起,掀開了布。四周死一樣的寂靜。慘淡的月光帶着樹杈的倒影照在地面。
這是哪裡?爲什麼不是車禍的現場?
眼前是個封閉的房間,看上去十分窄小,而我,就躺在中間的水泥臺子上。空氣中帶着潮溼的味道,這感覺異常的熟悉。
走下臺子,衝着眼前的石臺看了一眼。不禁泛起一絲苦笑,這是太平間。而且,是在江州市的第三人民醫院的太平間。
就是我第一次遇鬼的地方。
算起來,我已經是第二次躺在這個地方了。憐行呢?在翻車的一瞬,他死了嗎?
看來,我跟這間醫院確實有緣,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要回到這個地方。
嘩啦!一聲清脆的鐵鏈響聲竄進了腦子。我的腳腕上,正栓着一條鐵鏈!鐵鏈的另一端,正拴在地板的凸起的一個釦環上。
我用力扯了一下,發覺鐵鏈帶着鎖頭,都是全新的。是什麼人把我鎖在太平間?
我朝着頭頂上的窗口看去,原來根本不是月光,那是一個光芒慘弱的白色日光燈管。似乎有樹還種在外邊。
“救命!”我不禁大喊起來。我竟然聽到了迴音!不禁摸着冰冷的石壁慌張起來。摸了一把身上的手機,還有我的寒光劍。已經被拿走了。
這裡和江州第三人民醫院的太平間一模一樣。而我不知道是昏迷還是已經死了。
我看着蓋在我身上的白布。上面乾乾淨淨,一個標識也沒有。從這個封閉的房間裡,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既然給我全身蓋上白布,自然是認爲我死了纔是,怎麼還會把我鎖起來?
有人預見了我死後復生。
我試着虛空畫了一符,這裡並沒有下咒。難道是憐行,他比我早醒,把我抓到了目的地,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將我囚禁起來?
“憐行!”我大吼了幾聲。除了迴音,這裡什麼也聽不到。
我已經不止第一次被困在密室了。我四處尋找着能用的東西。可是除了冰涼的磚牆,地上什麼也沒有。
不一陣。傳來了聲音。我急忙躺回石臺上,重新蓋上了白布。
那是一雙皮鞋的聲音。聽上去,腳步的沉穩像是一個男人。
隨着鐵門的一聲吱呀,像是有人打開了。
“別睡了,我知道你醒。”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傳入耳朵。我不禁掀開白布。眼前的男人拿着一個飯盒,身上穿着白色的研究服,帶着一副眼鏡。
“爲什麼把我關起來!你是誰?”我不禁問道。
“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菜?我下次帶來。”那男人說道。走了過來,伸出手摸上我的腿。
我身體一縮,從臺子上下來,仔細觀察他的容貌。他長着一副國字臉,臉上帶着細細的胡茬,整個人還算乾淨,就是精神不好。一股萎靡不振的樣子。
“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放我出去!”
“你問的再多,也還是要關在這裡,不如不要問的好。我也不能回答你。再說,這個地方你小的時候也來過。”那人說着,將飯盒放在了石臺上,打開了蓋子。
“如果要方便,可以在那邊,他指着西北角。”他邊說着,邊將食物往拿來的紙碗裡倒。
“相信我,在這裡,要比外邊安全。快吃吧,估計沒有多久,你就要搬上頭去住了。”他指指頭頂。
“其實,你在這裡,對我們都好,其實是我們有求於你。”那男人說道。
“你們是這樣求人的?”我甩了甩腿,鐵鏈發出了一些聲響。
“我們知道,你不會來,所以採取了一些辦法留住你。”
“到底你們是什麼人?”我不禁怒了!
那男人笑了一下不語,轉身離開。
“給我站住!”那男人不聽我的叫喊,鎖上門離開了。
我望着面前的食物,那是一份香噴噴的小米稀飯,搭配着饅頭和鹹菜。我確實餓了。抓起饅頭來一頓狼吞虎嚥。吃到一半,意識就開始迷糊起來。
看來飯菜也......
再度醒來,身上關節彷彿散了架,躺在牀上的我連動都不想動。我掛着點滴,透明的液體裡不知道是什麼藥物。就連身上,都貼着動態心電圖儀的貼片。
我躺在牀上一陣煩躁,但是除了能夠扭轉脖子,我根本無法動彈。接着,我被右邊的牀頭櫃上的相框吸引了。
照片上有一個穿着黑裙的女人。這是秦逸的母親,或者說,這也是我的母親:李瑜。
“你醒來了。”嚴寶成的臉湊了過來,在給我送過飯的國字臉中拿着一份文件,在上面簽了字。
“同志,這裡,是一處研究設施,你知道,你出了車禍。如果不是我們救治你,你早就死了。我們曾經在火車上見過面,不是嗎?”他慢慢走了過來,坐在牀邊的凳子上,“你可以放心,這裡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你在這裡。我只是想知道,你在火車上做的是什麼?又是怎麼離開火車的。”
“穿梭時空。”我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估計是很久沒有開口的緣故。就算我不解釋,再過些時間他也會和胡國興去京城參加時空實驗。
“什麼!”嚴寶成看上去有些興奮,卻也帶着一絲驚慌。這裡是地下通道,也就是研究李瑜的研究所,如果我告訴他,他最終的歸宿就是這裡,而且被李瑜的魂魄折磨上了吊,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自己現在的行爲。
他不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只是具體的執行者,也是個可悲的人。但是也是他,在卓國勝的指示下,炸了舊內科樓。至少說明,時空穿梭,他也是成功了的。
“你是說,你過了時空隧道!”嚴寶成說道。“太不可思議了。不過這不是我的專業範疇。還有你施展的是什麼?
還未回答,就感覺牀板一顫。
嚴寶成站了起來,“出什麼事了!”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員跑進了房間,“所長,外邊有個和尚......”他放低了聲音,我幾乎聽不到。
好了。悟空來救我了。看來憐行也沒死,他要搶我的修爲,看似來救我,實際出發點也是自私的。
嚴寶成顧不上跟我談話,急忙衝着研究員說道:“你去通知何修謹和李睿淵,讓他們不要練劍了,趕緊回研究所來。把1號轉移到這個房間來,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發現!”
兩人匆匆走出房去,沒有多久,只聽得腳步雜亂,一個穿着黑裙的女孩子,被送進了房間,接着門被反鎖住了。
我擡起頭看了一眼,她的眼神看上去很複雜,一雙嫩白的小手放到了我的臉上。嚴肅的臉上突然笑了一下。
“阿姨,你問我幾歲?”她奶聲奶氣的說道。
“你幾歲了?”
她湊了過來,趴在我臉邊說道:“我三歲半了。我叫李瑜。”
我的母親還只是個孩子。但是這個特殊的環境,促使我們見了面。
“你和秦逸......”她看着我說道。
我心裡一驚。她的異能在這麼小的年齡,就已經顯現了!“媽,我不會在和哥哥見面的。”我立刻回答道,如果她能知道我和秦逸的事,也一定知道自己就是我的母親。
“你叫我媽?這樣啊......你要離開他嗎?不喜歡他嗎?”小李瑜問道,“如果這樣的話,估計秦逸會很傷心,不過你也太能闖禍了。”
一連串條理清晰的話出自一個三歲小女孩的口,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我和秦逸已經做下丟人的事,沒臉再繼續下去。
李瑜的小手拍拍我的臉龐,“好吧,要是你們在一起,我就分開你們。”
我點點頭。
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前天我做了手術,因爲有人做了手術之後就死掉了。所以我一直很害怕。”李瑜說道,“不過醫生卻讓我不用擔心,但自從手術之後,就覺得腦子裡變得鮮紅,還非常的疼。他們說明天要剃光我的頭髮,我難過的哭了。”
李瑜說着,臉上很是難過,“但是媽媽和醫生都讓我別難過。腦子裡像是要溶解在那一片鮮紅中了,雖然疼痛非常的難受,不過這種溶解的感覺卻非常舒服。”
媽媽?“外婆也在這裡嗎?”我看着四周問道。
“不,”她搖搖頭,“她在地面上。”李瑜指指天花板。
她們之間可以進行交流,即使不在一起,也同樣能夠做到。
此時的外婆,應該已經潰散,而她還很小,根本沒生下我和秦逸。我必須救她出去,不然,這世界上根本不會有我和秦逸的存在。我寧可消失,但是秦逸......
活下來比較好。
“媽。我們得離開這兒,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爲什麼?這裡的醫生都挺好。”李瑜說道,“如果要出去,早就出去了,外邊實在太亂。”
“這裡的人會害死你的。”我衝着她說道。
“媽媽已經死了,沒有人不會死。”李瑜說道,“除了你。”
“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送你走,反正我將來還是要出去生秦逸的。當然這裡也是我的最後歸宿。不然誰送你和秦逸回來?”李瑜衝我說道。
她的異能已經能夠翻天了。只是在於自己想用還是不想用。看來那天我和秦逸的穿越,完全是她的功勞。當時的她一定躲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聽我們聊天。
可是這穿越,造就了我和秦逸的悲劇。女兒很丟臉,做出這亂倫的事情。
“你和秦逸的事,我管不了,我只是要孫女好好活着。”李瑜說道,接着眨巴眨巴漂亮的的大眼,“你跟我孫女也處不好。生下來也不教。”
什麼!
我心頭大震。覺得一陣耳暈目眩。秦逸和我有孩子了?身上不知道那裡來了一股力氣,將右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不,不要,她不應該到這個世界上來,不能。
“你和秦逸一定要好好處。不要鬧彆扭了。”李瑜說道。接着扭過頭去,看着門口。
啪嗒!門竟然開了!
技能實在太逆天,我有些受不了。此時門口走進來一個女人。我不禁嘆了口氣,原來是有人進來。
那女人左手拿着一部手機,另外一隻手,握着我的寒光劍。
小李瑜歪了歪腦袋,那女人慢慢走了進來,眼光無神,看上去就像是個瞎子。她身上穿着白裙,她是我們在殯儀館下的通道里,遇到的那個被折斷腰的女屍。此時不同的是,她仍活着。只是被小李瑜控制了。
“我送你。”小李瑜奶聲奶氣的說道。
那女人走到我面前,將東西遞給我,接着幫我處理身上的監控儀器。
小李瑜此時走到房屋的中間。啪的一聲,扇了自己一個嘴巴。隨着這一聲響,房間的四個角落同時響了一聲。分別冒出了一股黑煙。
我仔細一瞧,那是非常老舊的攝像頭。
“走吧。”小李瑜回頭說道。
我穿好了衣物,將物品收到身上。那女人攙扶着我,向着門口走去,我的雙腿麻軟,沒有一絲力氣,幾乎靠在那女人的身上。
打開房門,我看見了一副輪椅。女人把我放到輪椅上,不用問,這是小李瑜的想法。
“抱我,抱我。”小李瑜衝我叫道。
我將她抱入懷中,覺得身上暖乎乎的,她的一雙小手放在我的手臂上。很是乖巧和可愛。
門外已經是一片嘈雜。不時有研究員從我們身邊經過,但是卻沒有一人駐足看我們一眼,更無一人撞到我們身上。就像我們是真空的一般。
這異能太可怕了。
嚴寶成也從面前着急的經過,看樣子是要去我的房間。接着我聽到了他歇斯底里的喊叫聲:“人呢!快去找!把1號和3號給我找回來!”
我心裡一陣慌亂,小李瑜卻渾然不覺,低頭板着我的手指把玩。
我媽真厲害。
小李瑜回頭衝我笑了一下,接着又轉過頭去,看來我的任何一個想法也逃不過她的腦子。
在我似曾相識的走廊裡,我看到了已經塌陷的那些部分。在一輛輛的軍車面前,三個人影正在纏鬥在一起。
我瞅了兩眼,在明亮的燈光下,我看到了何修謹和李睿淵,正與手握着降魔杵的憐行打成一片。李睿淵的劍法像是初學,總是被憐行找到破綻。何修謹就在一旁補着漏洞。
“一點都不好玩。”小李瑜說道,擺了一下手臂,三人同時停下了。憐行迅速的向着門外跑去,而何修謹和李睿淵則呆愣的杵在原地。像是兩尊雕像。
我回過頭來,卻被自己的天眼嚇了一跳。
一團棉花狀的模糊出現在樓梯口。
隱約像是有一個圓圓的東西慢慢的從樓梯口升起。“吱呀。”地面上傳來輪子滾動的聲音。那東西慢慢的出現在眼前,那是一個蒙着半邊面紗的黑衣女人,看不清眉眼,一張青白的膚色上,有着一隻淡淡的嘴脣。
她手中推着一把輪椅,另一個長髮低着腦袋穿着古裝的女人正坐在輪椅上。她沒有擡頭,完全看不清臉龐。
咯吱吱的輪椅已經鏽跡斑斑,慢慢的從我面前大廳走廊經過,停在了我們的面前。
它們一動不動,擋住了我們的道路。
“你帶女王陛下走吧。”小李瑜衝我說道。“她是2號。”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