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趙啓明小小地埋怨了一下寧玉燕不給自己面子，居然把自己穿花褲衩的照片給髮網上。

倒不是說這種照片不能發，而是能發的照片、視頻其實都是帶着人設的，過於真實的話，很不利於趙啓明的人設搭建。

豎立人設的時候，那就跟豎立三觀一樣，初期的時候稍稍偏一點，這三觀就歪了，以後指不定能幹出什麼喪盡天良的壞事呢。

趙啓明很少出沒於網絡，也就這幾周他比較出名而已，一次是育德體育年會現金牆、一次是育德慈善線上年會、一次是華夏慈善獎頒獎典禮、一次是年後慈善風波，以及今天上午的線上志願者大會。

短短几次露臉，趙啓明覺得自己的形象應該是光輝偉岸的，這時候咔咔咔整一個這照片，形式上倒是和那些新聞主播差不多，但人家在前面挺了十幾二十年的嚴肅形象了，人家就算是暴露了，大家也不會對其固有印象產生懷疑，但趙啓明這邊就……

一言難盡啊~

“哈哈，我錯啦我錯啦~以後我會和你商量好再發的，不要生氣啦~”這時候纔回過味兒來的寧玉燕哈哈一笑，然後親手給趙啓明剝了一隻蝦以表歉意。

“對了，今天你還要去銀行捐款？”趙媽不想寧玉燕這個大肚皮繼續服務自家兒子，於是岔開話題，順帶把趙啓明筷子上的蝦仁夾走，放在寧玉燕面前的小碟子裡。

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寧玉燕低頭吭哧吭哧地開吃。

已經認清自己的家庭地位位居第四位的趙啓明，對這一幕深感無奈，生無可戀地點點頭，說：“嗯，每週一次，一會吃完飯我就去，下午你們有事？”

“倒也沒什麼事，這個年呢，咱們也算是和你舅舅、外公外婆一起過的，玉燕身體條件在這了，我琢磨着等你倆回帝都後，我和你爸想去看看你爺他們，然後回來再去拜訪一下玉燕的媽媽。”趙媽說起正經事來。

寧玉燕處在懷孕初期，短途飛機都坐得提心吊膽，更別說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機了，所以趙媽張口就把寧玉燕給排除在外了。

“媽……這樣的話會不會不太好，我是說我都沒拜訪過爺爺，今年地是一次過年的……”沒等趙啓明說話，寧玉燕連忙嚥下嘴裡的事物，有些爲難地說道。

作爲嫁入趙啓明家的新媳婦，寧玉燕只通過網絡和趙啓明大伯一家人見過，按理說過年了，新媳婦上門見見老人都是應有之義，但她現在屬於懷孕初期，這短途飛機都坐得提心吊膽呢，十來個小時的長途飛機根本不可能。

“過年那天不是通過電話了麼，這次我和你爸去看他爺爺，不過是想老人了，你別多想啊。”怕寧玉燕以爲自己話中有話，趙媽連忙安慰她幾句，然後話題就又岔開了。

不過能看出來，寧玉燕看上去興致並不怎麼高。

下午，本來想讓寧玉燕陪着自己去捐錢順帶帶着她散散心，但趙媽卻把她給留在家裡做心理溝通，於是趙啓明只好自己去辦理業務了。

同樣是沒打過招呼，櫃檯通過匯款單上的姓名和單位確定趙啓明的身份後，趙啓明一如之前在吉城一樣受歡迎，不過這位大堂經理的家人並沒有申請育德慈善的醫療救助金，甚至之後趕過來的副行長，也更多的是希望趙啓明考慮一下該支行的投資銀行業務。

這種功利性的談話很不對趙啓明的胃口，雖說這年頭不含功利的事情鮮有發生，聊了幾分鐘後趙啓明就撤退了，他心念家裡的小媳婦。

孕婦初期是胎兒器官形成的關鍵時期，外到吃喝飲食甚至是對空氣質量的要求，內到心情、心理變化，都很容易流產，趙啓明不太確定他現在對那個胎兒的感情是如何的，但他很清楚寧玉燕乃至自己老爹老孃是何等的重視，他也清楚寧玉燕是何等地在意她自己是否會被趙啓明親戚所認可。

插着兜，趙啓明推開銀行大門，日暮西沉的景色讓這冷冽的風更加寒冷，趙啓明豎起呢絨大衣的領子，徒步在街上溜達了會兒，心中卻有些小煩躁。

街道兩旁的路燈亮起，偶然間趙啓明看到一家花店已經開始預售情人節（2.14）的花籃了，腳步頓了一下，趙啓明徑直走進花店。

十幾分鍾後，趙啓明捧着一束99朵玫瑰花走出來，在街邊站了兩三分鐘後，一輛黑色的網約車在他身邊緩緩停下，隨後，他開車門上車。

島城昏暗的天空下，罕見地飄起了雪花，細碎如米粒的雪花隨風起舞，模糊了天際。

“誒？是送給我的嗎？”寧玉燕臉上帶着三分驚喜、三分感動、三分不可置信和一分害羞，甚至她眼睛都紅了些，大大的眼睛上矇住了一層水霧。

看到這，趙啓明心中暗罵自己之前太差勁了，有印象以來，他好像就沒送過寧玉燕什麼東西，更別提鮮花了，所以對方明明已經登記結婚並且懷孩子了，但收到鮮花之後還是如少女般不知所措。

“是啊，雖然今天……你惹到我了，但我還是很大度地放過你，並且玩一次浪漫，開心嗎？”話到嘴邊，趙啓明改換了內容，他之前本想說新年啊、情人節什麼的，但前者不合適，後者他還想稍稍浪漫一把，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誒嘿嘿~”一手捧着鮮花，一手撓着後腦勺，寧玉燕傻笑起來，此刻彷彿她好像飄到雲端一樣開心，完全衝散了下午的抑鬱。

說白了，無論寧玉燕如何在意趙啓明的親戚，本質上還是寧玉燕在意趙啓明這個人，如果不在意他，那寧玉燕根本不需要去挖空心思去討好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

“用不用拍照，然後發到微博上？”想起自己媳婦好像很喜歡發微博，趙啓明笑眯眯地問道。

“嗯嗯嗯。”寧玉燕連連點頭，都快點出幻影了。

雙手捧着鮮花的寧玉燕站在落地窗前，背景是晦暗的、飄着雪的天空，寬鬆長衫和黑色喇叭褲的她看上去異常高挑，在暖人的燈光下，她的笑容雖然有點傻，但卻異常的燦爛與美好，她身後的落地窗模糊地映出趙啓明與趙爹趙媽這三個並排站立的人。

咔嚓一聲。

一家四口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鐫刻在同一張照片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