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召陵。
剛剛經歷過戰爭的摧殘,城內狼藉一片。
曹操的鐵騎無情地踏着青石板,魚貫而入,爲首的,正是曹操本人。
沿着平坦寬闊的官道,一行人徑直來到太守府內。
張遼正一身戎裝,在門口迎接。
“文遠!”曹操大笑着上前,“真乃虎賁也!”
“丞相謬讚,只不過守將輕敵罷了。”張遼雖然勇猛,但卻是個謙遜之人,聞言並不居功自傲。
“你這一仗,打得好!”曹操則是不吝溢美之詞,稱讚道,“否則,軍心低迷,若要後續行軍,只怕更難了。”
張遼默然。
他知道,曹操還是對徐晃很不滿。
本來寄望他一戰攻城,勢如破竹的,結果沒成不說,自己也搭了進去,而且是被俘虜,簡直就是給曹軍丟臉。
“不說這個了,先進去。”
曹操拍了拍張遼的背,大步邁了進去。
身後跟着的曹仁同樣一言不發,只是經過張遼時,對他頷首致意,顯然也佩服這仗打得漂亮。
等落座後,曹操這才問道:“徐晃何在?”
“傷得很重,正養着。”
“養着好,就先養着吧。”曹操不以爲意道,“知道那日究竟爲何敗了麼?”
張遼心中一凜,知道曹操想要追究責任了,所謂先養着,恐怕就會讓徐晃就此賦閒,當然,也不會太久,畢竟是亂世,正值用人之際,不過對他的信任度要打一個大折扣便是了。
“據說是有個少年獻策,方有此敗。”
曹操的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皺起:“少年?”
“是,聽說也不過十餘歲。”
“怎的他林牧手下總是些年輕人?”曹操有些氣餒,對方人才輩出,明顯是要興旺之兆。
“這……許是他本人也年輕,恐降不住年長的吧?”張遼小心翼翼地答道。
曹操沉默了一會兒:“那少年抓住沒有?”
“聽說便是他拼死將那守將救出去了。”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曹操覺得,這場大勝帶來的喜悅已經被沖淡得差不多了。
對方最重要的守將不僅毫髮無傷,而且還冒出來一個少年英才,文能有韜略擊破徐晃,武能掩護守將撤退。
作爲一個出色的戰略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個集團裡頭有這麼多年輕人才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經得起失敗,就算城池失去了,只要有人,便隨時可以東山再起。
從前他以爲,只有劉備跟他纔是世間英雄,因爲劉備經得起折騰,熊心未改。可惜,如今這位老對手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林牧這樣的少年人。
“生子當如林子放吶……”他幽幽一嘆,“傳令,好生整頓,過幾日,啓程徵定穎!”
……
“魏叔叔,若是不用我的計策,你能奪回召陵嗎?”
文奉覺得不可思議,這位臉面大過天的大叔,居然拒絕了很可能取得大勝的提議,要知道,這幾乎是他唯一能夠翻盤的機會了啊!
魏延站了起來:“小子,你不知道,主公當年說過一句話,戰爭,要贏人,而不是城池。”
“贏人,而不是城池?”文奉一愣。
“按你的說法,反其道而行之,固然可以將城池淹了,但是,城內百姓該當如何?”
“百姓?”文奉不解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魏延氣樂了,“那你之後再奪城池時,城內的百姓便會負隅頑抗!因爲他們知道,你不拿他們當回事!”
文奉不以爲然,撇了撇嘴。
“屆時,本可以一千兵力拿下的城池,你得花三倍甚至五倍十倍的兵力才行,時間也越拖越久。”魏延顯然很是感慨,“我昔年同你一樣,亦是覺得無妨,後來見主公行仁政,所到之處,無不歡欣鼓舞以迎王師,這才知道所言非虛。”
文奉默然,他的確在思考這件事情了。
“所以,你這主意,或許能助我速速拿下召陵,但以後,可能會讓我們打不下城池來。”魏延最終還是決定,按兵不動,等待救援的人馬過來。
……
“什麼?召陵失守?”
還沉浸在做父親喜悅中的林牧有些震驚,他本以爲,開門紅之後,即便不能步步爲營,取得勝利,那好歹可以住戰果的。畢竟,徐晃級別的武將都奈何不得,曹操帳下還真沒幾個人敢說穩贏的。
等聽說了細節之後,他又是哭笑不得。
魏延的個性他是知道的,也難怪有此大敗,只是可惜了一城的百姓要跟着受苦,以及那些戰死的將士。
“先觀後效吧。”
他沒打算親自領兵去荊州,事實上,本來有進軍益州打算的,也因爲臨時出現的孩子而耽擱了。
再說了,這正是觀察龐統究竟有幾斤幾兩本事的絕佳機會。
如果讓他帶着魏延,可以硬生生抗住曹操的大軍,那說明此人的確有過人之處,即使有些小缺點,也瑕不掩瑜,能接受。
若是表現的跟魏延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差,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氣了,也許就要黜落爲一些政務官了。
龐統自然不知道,林牧已經存心要看他的表現了,他這會兒還在馬上優哉遊哉的,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
曹操他是熟悉的,甚至有段時間還曾經去投靠過,結果人長得太醜,沒得到重用;同樣的困擾也在江東發生,而且,被奚落得更慘。一怒之下,就選擇了林牧。
因此,他是存心憋着一口氣,打算一展所學,讓世人都爲之側目。
至於此行的目標,他除了要奪回宛陵外,還打算幹場大的,讓曹軍從此之後還想南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
諸葛亮算是在江東證明過自己了,和他齊名號爲“鳳雛”,龐統又怎麼甘心一直屈居人下?
諸葛亮能夠覆滅劉備勢力,自己就不能將曹操殺得丟盔棄甲,元氣大傷嗎?
他在知道召陵情況的那天起,就很仔細研究了一番,發現,只要操作得當,不禁奪回城池容易,而且,能夠讓對方好好喝上一壺,真的張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