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文欽從身側猛地抽出了佩刀，將原本握在手裡的長刀擲在地上。

這是他最喜歡的動作，曾經無數次在腦海裡幻想過類似的場景，拼到一人一卒的時候，靠短兵相接，單刀斬將。只是，彼時眼前壓根兒連只螞蟻都尋覓不找，陶醉於幻想中的殺敵快感，然後緩緩收刀入鞘。

現在，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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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孫策淡淡一笑。

他伸手製止了身後的士兵蠢蠢欲動的戰意：“要單挑，我奉陪！”

作爲一名戰鬥狂人，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人了。這個時代，肯老老實實單挑的人不多了，一般都會在背後捅你一刀，或是利用人海戰術無恥地進行圍毆（林牧表示怎麼突然打了個噴嚏，是哪位美女紙想我了嗎）。

漆黑的鎧甲，包裹着一雙漆黑的瞳孔。漆黑的刀柄上，刻着金色的“斷崖”二字，這是文欽多方求索，特意打製的一柄鋼刀。它並不算長，不過整體的造型因爲厚厚的刀背顯得極爲厚重，不像那種疾速狂劈的利刃，倒是跟村頭屠戶的殺豬刀類似。

孫策同樣將長槍狠狠插進身側的黃土裡，銀白色的槍身因爲強勁的力道而晃動不已，宛如一道銀色的光幕。

他從馬匹一側抽出一支短戟，同樣是通體銀白，配合着身上的白色戰袍，彷彿神仙降世，一張玉潤的白臉不顯得柔弱，倒襯出幾絲仙氣來。

黑與白，如同暗與光。

交錯的瞬間，強烈的氣流刮到兩人臉上，俱是感到一陣生疼。

刀刃擦着短戟，刮蹭出一點點星星的火花來。

“好強！”

文欽的眼睛驀地瞪大，不是力道，而是一種……霸道！

此前，他與魏延交手過，與黃忠切磋過，跟甘寧比試過，這幾位都是林牧手下以霸道見長的武將。可沒有一個人，給人如此難受的壓迫感。

以柔克剛，這是人盡皆知的道理。

但孫策的剛，已經到了可以蠻不講理的地步，任你有多少花招，一律破之！

這還是人嗎？

文欽深吸了一口氣，沒有退卻，只是燃起了更爲強烈的戰意。

馬革裹屍還，這是每個披上戰袍的人早早樹立的覺悟，能與這樣的猛將過招，朝聞道，夕死可矣！

“你是何人？”他雖然有死的覺悟，但並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孫策。”

兩個字猶如驚雷一般在他腦海裡炸響。

居然是……江東的老大？！

文欽的興奮裡帶點緊張，他只回了五個字：“文欽，請賜教！”

黑影閃過，是比方纔更加迅猛的招式，但孫策依舊巋然不動地格擋住，並且，更加霸道了。

“噗！”

獻血噴出，文欽簡直難以置信。

他知道自己基本上沒有贏的希望，可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輸的這麼快，這麼幹脆。

兩招？

被殺得吐血，對方只出手了兩招？

他有些頹然地垂下手臂，放棄抵抗。

爲了尊嚴，他固然可以再次負隅頑抗，可是，理智告訴他，那樣，很可能死得更沒有尊嚴。

“你走吧。”

出乎意料的，孫策的短戟指着他，但沒有戳下去：“你，是條漢子。不過，太弱了。如果你家主公不能用你，那邊，來我這兒吧！”

是的，孫策儘管成熟了許多，可是，這種喜歡降服一個強大對手，然後爲我所用的性格，可能真的是與生俱來，乾洗也洗不掉。

撿回來的命，不能不要。

文欽默默拾起兵器，帶着殘餘的部隊緩緩歸去。

黑色的巨大蜈蚣似乎受了重創一般，顯得臃腫而膨脹，宛如一隻瀕死的蟑螂。

回到山上，陳大有跟廖化震驚了：“仲若，山下是何人？你贏了還是輸了？”

文欽目光渙散，恍若未聞，良久，才機械地轉過臉：“帶我……見主公……”

不多時，大本營裡，便多了兩對惴惴不安的眼神，以及一雙無神的眼睛。

林牧已經知道，是什麼人有如此威能了。

記得當初，黃忠、甘寧、趙雲等人都與其交手過，除了趙雲能夠與之勢均力敵外，其他人確實都奈何他不得。

“此人驍勇，我親自去會一會他！”

對於江東衆人，林牧的心情是複雜的。

因爲，拋開敵我關係不說，孫策的爲人的確光明磊落，是個坦蕩的男子漢。即便是作戰交手，也多半是靠着自己的強大能力取勝，而非陰謀詭計。

如果不是揹負着什麼，林牧可能會想要與他坐下來，好好喝兩杯。

“主公，萬萬不可！”

陳大有跟廖化大驚，雖說主公的實力的確提升不少，據說已經是一等一的高手，連黃忠跟趙雲都歎服，但誰知道這倆是不是因爲拍馬屁的心理而在那裡大放厥詞呢？

林牧起身：“他既然指名道姓了，我又豈能避而不戰？”

某些時候，他還是有點中二病啊，居然會放棄一羣人圍毆一個人這樣心曠神怡的戰術，爲的，就是爭一口氣。

“不過嘛，你們可以在後面帶着兵跟着，看準時機，給他來那麼一下，驚喜嘛。”

高人形象沒維持多久，林牧隨即又賤兮兮地補充道，讓兩人放心不少：這纔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主公嘛。

這次，不是蜈蚣，而是黑色的眼鏡蛇下山。

靈動的身姿順滑地溜到山腳下，便見對面已經嚴陣以待。

林牧看着孫策，孫策也看着林牧。

多年未見，彼此都有了一些改變。

林牧變得沉穩了，蓄起鬍子的他在裝深沉方面還是挺像模像樣的，而且，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形象了，至少，那張讓無數女人爲之坐地排卵的臉蛋，已經成了健康的古銅色肌膚，整個人也健壯了不少。

至於孫策，他霸氣依舊，但內斂深沉了許多，不是那種睥睨一切，不可一世的囂張，而是真正有實力吞併八荒的那種氣概。如果說，從前的孫策像是猛虎的話，現在，則是一頭睡獅，儘管看着懶洋洋的，但誰都知道，如果惹到他，隨之而來的，會是雷霆萬鈞的搏殺。

有股激烈的電流在兩人的眼神間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