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叔帶回來的我爸的其中一本筆記上寫了這麼一個故事。

西漢末年，外戚王莽代漢建新，創建“新朝”。王莽執政期間積極推行新政。但是王莽改制沒有解決西漢末年以來的土地兼併以及流民問題。

相反，由於他興師動衆討伐匈奴和周邊少數民族，大興土木，還大大加重了老百姓的賦稅、徭役負擔，甚至造成成千上萬的百姓死於非命。例如徵句町時，王莽發吏民二十萬，因軍糧前後不相及，士卒飢疫，才三年多就死了數萬人。人禍加上天災，使土地荒蕪，物價飆升。米價由漢文帝時的每石數十錢漲至每石二千錢。

到王莽末年，米價更達到了每斛價值黃金一斤。天災人禍迫使百姓流落他鄉，各地都出現人相食的慘狀。

然而王莽是個奇葩絕倫的人，他面對這種困境無計可施，無計可施就算了，他還想象力爆棚，居然想到派人去教流落關中的饑民“煮木爲酪”。

這裡的“酪”指的當然不是奶酪。而是用草木、樹皮煮成的糊狀物。這種玩意兒幹了之後就是一種外型上像沙琪瑪的硬塊。這種東西能吃麼？這不是忽悠人麼？

朝廷救災不力，天下千千萬萬災民實在苦不堪言。一天，一戶人家的小孩活生生餓死了。雖然那年頭人間是把屍體當食糧的煉獄，但是人皆有心，任是多麼餓瘋的人都沒有辦法吃掉自己的苦肉親人。那時的人們採用的是易子而食的解決之道。

那戶人家抱着新死的孩子屍體上街找人交換，正好碰到另一戶人家的老人過世了。帶着老人的屍體回到家後，那戶人家迫不及待地在老人的大腿上切下一大塊肉來。不料老人慘叫哀嚎起來。原來老人之前只是一口氣上不來，並未真正死去。此時吃痛，一下就清醒了。

那戶人家的男女圍在老人身邊，一個個都眼冒紅光。他們眼裡看到的已經不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他們用自己孩子的屍體換回來的食物。他們不顧老人的苦苦哀求，一刀劃破老人的脖子，將老人的肉一塊一塊切下來丟進鍋中煮熟分食。

他們狼吞虎嚥地把人肉吃完之後，忽然看到一個白慘慘的不明物體出現他們眼前。之後，那戶人家七口人全都死了。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也沒有人在乎他們是怎麼死的。

一下死了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七個人，這是多麼喜大普奔的事情！鄰里像過節一樣，將那七人的屍體分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吃了那七個人的肉的人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死狀都跟那七個人一模一樣！

我的故事說完之後，車子裡一片寂然。過了三秒，黃伊人和林殷一左一右打開車窗一陣乾嘔，剛纔聞了老者瓶子裡的東西他們都沒這麼大反應。

林殷說：“臥槽！鍾道友，太重口了！”

我萬分無辜地攤手說：“不是你問我對孽障有什麼瞭解的麼？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說出來。”

林殷不願意多說這些，馬上岔開話題說：“沒想到錦年的妹妹投胎轉世，居然這麼巧就投到錦年腹中。因果這種東西有時候真是不由得你不信。”

我說：“我們到底是怎麼造孽的？”

林殷和黃伊人對看一眼，臉上浮出愧疚的神色。黃伊人說：“都怪我們事前沒有認真檢查這些玉器。”她拿出我們從古玩市場地攤上淘來的另外幾件玉器。我看見這些玉器上依舊縈繞縷縷屍氣。

“這不是普通的屍氣。”黃伊人補了一句。

我仔細研究了老半天，說：“沒發現有什麼不同啊。不就是屍氣麼？”

林殷說：“沒錯。但是這上面只有屍氣。我們因爲缺乏經驗，一時竟沒有發現當中的問題。”

“啊？”我還是不明白。

黃伊人說：“從墓中拿出來的東西不可能單純只有屍氣。肯定有其他氣息纏雜砸一起。比如說死氣，陰氣等等。但是這幾件玉器都只有屍氣，而且屍氣還相當濃郁，我乍一看還以爲必定是從古墓中取出來的。”

林殷：“現在想想，玉器上只有屍氣說明它們之前待的地方沒死過人，沒有陰靈，只有屍體。大量的屍體。”

“怎麼可能？有這種地方麼？”我說。

黃伊人說：“你想想我們剛纔見到了什麼。”

“什……”我終於反應過來了，“你們是說殭屍？”

黃伊人說：“沒錯。這上面纏繞的是殭屍的屍氣！只有殭屍的屍氣纔會這麼純。哼，那個奸商不知道是從哪個煉屍地得到這些東西的。殭屍的屍氣肯定經常把附近的孤魂野鬼找來，那個奸商自己被孤鬼野鬼騷擾還不夠，居然敢把這種東西拿出來賣禍害別人！”

她一口一個奸商，絲毫想不起她只出單個五十的價錢就把這些古玉買了回來。

林殷說：“說起來我纔是造孽的最大推手。我們把嬰靈封在這玉器裡，讓它沾染了殭屍屍氣。後來它被那個叫錦年的女孩刺激纔會變異成惡嬰靈2.0版。可是我當時卻沒想這麼多，馬上用對付普通惡嬰靈的方法對付它。結果適得其反，正道天師符促使殭屍屍氣和惡嬰靈的戾氣相融合，使得戾氣翻滾，才讓惡嬰靈變異爲孽障。”林殷相當自責。

我說：“這怪不得你。誰能預知這些？”黃伊人也說：“事情已經這樣了，怪自己也沒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在那孽障在世間造成重大傷害之前趕緊把它送回老家。”

司機把我們送到龍城城南的離境觀。黃伊人讓司機在門口等着，進離境觀問觀中道友要了一大袋陳年香灰。

“司機，走吧！”黃伊人抱着香灰上車。

“去哪？”司機問。“繞着整座龍城走。”黃伊人說。

司機開車的時候，黃伊人不停地往窗外灑香灰。我看不明白，說：“你在做什麼？”黃伊人說：“這種陳年的香灰極具正氣，對孽障有天然的抵抗。如果孽障在附近，香灰就會自動避開。我們可以根據這個特性找到孽障所在的大致方位。”

我說：“這不是大海撈針麼？”黃伊人說：“對啊，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林殷突然問：“然後呢？”黃伊人說：“什麼然後？”

林殷說：“就算讓我們找到那個孽障，然後呢？你有收拾它的辦法麼？”

黃伊人沉默了，過了很久才說：“辦法倒是有。洞元驅煞法是對付孽障的絕佳辦法。”

我喜道：“有辦法就好啦！”

林殷說：“好個屁！洞元驅煞法是全國道家協會列出的十大禁術之一！但凡使用就會被協會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