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得那張褐色符籙，那是淨明宗四大符籙中的正道天師符。正道天師符以天師訣引天道正氣入符，專克人間邪崇。

林殷將正道天師符拍出，正中惡嬰靈面門。惡嬰靈整個定格了，就在我以爲事情已經解決了的時候，嬰靈突然大叫一聲。我看到它身上戾氣翻滾，它身上黑紅色的“痂”突然開始一片一片地脫落。我由衷讚歎：“正道天師符就是厲害，一貼上惡嬰靈就開始退化了。”

然而黃伊人和林殷都是臉色煞白，說：“不對勁，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說：“它不是正在變回普通嬰靈？”

林殷說：“正常情況下，正道天師符確實能夠讓惡嬰靈變回普通嬰靈，但是這滿屋子的戾氣是怎麼回事？”

黃伊人也沒見過這種情況，一時不知道何從下手。惡嬰靈身上的“痂”很快就全部脫落，然而從“痂”中出現的卻不是當初嫩紅的肉團，而是一個白慘慘的不明物體。

嗯，比剛纔的兩種形態看起來溫和多了。應該沒什麼殺傷力吧？但是看起來怎麼這麼面熟？我是不是在哪本筆記上見過？

“這是……”黃伊人和林殷同時大喊。黃伊人對我們大喊：“快跑！它不是我們對付得了的！”

錦年的母親淚眼婆娑地衝向那個短時間內變異兩次的東西，說：“我的孩子！”黃伊人忙把她隔開，叫道：“快走！它已經六親不認失去意識了！”錦年母親根本聽不見黃伊人的規勸，大叫：“你放開我！我的孩子是不會傷害我的！”

我突然心頭一動，這東西不就是……我想起來了，我沒有見過這東西的畫像，但是在啞叔帶來的其中一本筆記上見過關於這東西的描述。它就是……

“不好！”林殷的聲音充滿了恐懼。我急忙轉頭，看見那東西像炸毛的貓一樣拱起身軀，張大嘴巴撕心裂肺地大叫：“嚶——”這玩意兒也不知怎麼會發出這麼高分貝的聲音。我感覺一隻巨大的手緊緊抓住了我的心臟。耳膜被一股巨大的壓力壓迫着，就像飛機上升過程中的感覺一樣。它這一聲喊出，我的身體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氣，像一灘肉泥似的倒在地上。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但是身體就是不受控制。我艱難地移動眼珠，瞥見其他人的狀況也差不多。

那東西從我頭頂掠過，我無力的轉動眼珠，可惜視線範圍有限，看不到它做了什麼。

我不停地掙扎，但是我的身體就像已經不屬於我一樣，完全動彈不得。不一會兒，我瞥見那東西從屋裡飛了出去。小小的房子裡一下只剩下我們幾個失去行動能力的人。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一切都那麼慢，那麼慢，世界彷彿在旋轉……時間彷彿停滯了……周遭如此地安靜，安靜到我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從門口衝了進來。他們匆匆在屋子轉了一圈，一個稚嫩的聲音說：“真的是那東西。”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那東西已經走了，怎麼辦？”“只能以後再想辦法找了，你先去把人救醒。”稚嫩的聲音用的是吩咐的語氣。

隨後我看見一個身穿灰色中山裝的銀髮老者走到我身邊，拿出一瓶東西在我鼻子底下晃了幾下。一股極具刺激性的噁心味道沖鼻而來。我一陣反胃，騰地一下彈起來衝到角落一通乾嘔。咦？我能動了？

我忙轉身，看見那老者拿着一個小瓶子在每個人的鼻子底下都晃了一下。黃伊人、林殷和錦年母親先後翻身起來，大家都呈嘔吐狀。但是錦年仍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老者伸手在她頸動脈處探了一下，皺眉說：“死了？那東西的叫聲不至於讓人死掉纔對啊。”

黃伊人說：“那是私人恩怨。那隻孽障離開之前對她下了殺手。”

進來的兩人正是我們之前在醫院遇見的一老一小。老者的目光一下變得銳利起來。他盯着黃伊人說：“你知道孽障？”黃伊人揚了一下嘴角，說：“我不單知道孽障，還知道殭屍呢。”

老者看了那小孩一眼，像在等待他的指示。

小孩面無表情地說：“那孽障走了，我們留在這也沒用。”說完徑直往門外走去。老者的目光意味深長地逐一在我們臉上掃過，也跟着小孩走了。

錦年的母親癱坐在錦年屍體旁，不知在想什麼。

我們三人聚到一旁。我說：“現在怎麼辦？”黃伊人說：“我們也走吧。孽障這種東西千年不見，危害性極大，我們得想辦法把它收拾了。”我聽着覺得不對勁，說：“喲，你啥時候這麼有公德心了？你不是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麼？”

黃伊人給了我一個假笑，說：“哈哈，你還真瞭解我！”她把之前封印嬰靈的那個玉器遞給我。我發現玉器之上本來縈繞的屍氣全都沒了，便問：“怎麼會這樣？”

林殷突然一拍腦袋，說：“那孽障原來是我們造出來的！”

黃伊人嘆了一口氣，說：“別人的閒事本姑娘才懶得管，但是這玩意兒是咱們不小心弄出來的，不把它除了真是過意不去。”

我聽得一頭霧水：“是我們造出來的？我們怎麼把它造出來了？”

黃伊人說：“我有一個辦法也許能找到那個孽障。這辦法要準備幾件東西。咱們趕緊走吧。”

“可是……”我欲哭無淚，怎麼每次都吊着我的胃口？

黃伊人毫不留情地打斷我，說：“有什麼問題在路上再說！”

出了大街，黃伊人攔下一輛的士，對司機說：“去你們這座城市年代最老的道觀。”

車開了之後，我又忍不住問：“你們爲什麼說那孽障是我們不小心造出來的？”

林殷說：“鍾道友，你對孽障這種東西有多少了解？”

我說：“不多。我只是在一本筆記上看過一段關於孽障的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