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中死一般地安靜。

“現在……怎麼辦？”我腦子一片空白，“見到石頭就砸？”

上官詭異白了我一眼，說：“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咱們破陣出去之前一定會成功被坍塌的山體砸死的。”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麼？難道我們真的只能在這等死？

我忽然想起什麼，對黃伊人說：“你剛纔不是往拐角投了九曲石粉，說如果陣中有九曲石的話二者就會產生反應麼？如果找到產生反應的源頭不就能找到九曲石了麼？”

上官詭異眼前一亮，說：“真的可以麼臭和尚？”

忘卻和尚搖頭，說：“九曲石粉和九曲石的反應是單向的。也就是說陣中有九曲石的話，九曲石粉會發亮，但是陣中的九曲石不會有任何反應。投九曲石粉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檢測自己是不是被困在九曲迷魂陣中。”

我徹底頹了。

烏鴉突然說：“師父，你們在陣中除了遇到火球攻擊還遇到哪種危機？”

忘卻和尚說：“這事說來也怪，這個陣中九個彎道居然全都是火攻。一般來說使用天火煅燒的九曲石佈陣的話，陣中除了火，還會出現雷、電、風、雨屬性的攻擊。但是這個陣中並沒有。清一色火攻……這是爲什麼呢？”

“啊！”烏鴉難得的不淡定。他說：“三昧真火！法絕找到的必定是經三昧真火煅燒過的奇石！”

忘卻和尚、上官詭異和黃伊人都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依舊茫然，說：“三昧真火？那是什麼？”

烏鴉說：“所謂三昧真火就是木中火加石中火再加空中火。木中火指的是凡人鑽木取火之‘人火’，石中火指的是火山爆發熔岩之‘石火’，最後空中火指的是雷霆擊空化火之‘天火’。同時被這三種火擊中的概率有多小可想而知。”

忘卻和尚說：“這種奇石都能被他找到，嘿，法絕那小子倒是幸運！”我看着已經死透的法絕，絲毫看不出他哪兒“幸運”。

烏鴉毫無預兆地說：“我們可以出去了。”

“嗯？”我們都沒有表現出興奮。因爲我們都覺得不可能。

烏鴉解釋：“三昧真火乃是至陽的辟邪之物，幾乎可滅一切妖祟邪崇。經三昧真火煅燒過的石頭也有相當強的辟邪效果，百邪難近。”

“所以呢？陣中範圍這麼大，天知道邪崇鬼怪不敢接近哪塊石頭？”我覺得他在說廢話。

烏鴉淡淡地說：“邪崇鬼怪自己知道。”

“你該不會想利用鬼怪探測吧？且不說咱們現在弄不來鬼怪。就算有鬼怪，也很難在這麼大的範圍內分出它害怕的是哪塊石頭吧？”

烏鴉說：“咱們現在確實沒有辦法把鬼怪弄進陣來。但是原本就已經進來的鬼怪呢？”

原本就已經進來的鬼魂？法絕的魂魄灰飛煙滅了，魔祖的魂魄被噬骨毒術蠶食了。我唯一能想到的是林殷的魂魄，但是他不是鬼魂啊。

烏鴉又說了句：“數十萬鬼魂夠不夠？”

黃伊人眼珠一轉，失聲叫道：“你去過伯萊克莊園？”

烏鴉說：“當初在X大地下讓法盡逃走之後，我就一直四處找他。後來讓我發現伯萊克莊園有法魔羅術法的痕跡。我進到裡面之後並沒看見法盡，但是發現一棟小樓裡被人施了障眼法。我破解了障眼法，看到小樓裡有一個地下儲藏室。儲藏室中擺放了幾百個寫了千鬼囚咒的軍用水壺。”

這麼說來他是在我們離開之後纔去的。

烏鴉說他聯想起霍元嬰的故事，推測水壺中裝的必是霍元嬰當初製造的改造鬼魂。他尋思這麼大量的改造鬼魂要是落到歹人手裡那可要糟糕。於是他就把那幾十萬改造魂魄轉移了。

烏鴉解下手腕的佛珠，說：“我把它們暫時禁錮在佛珠裡了。”

那種改造鬼魂沒有陰氣鬼氣，我在伯萊克莊園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了。怪不得我一路都感覺不到鬼魂的存在。

忘卻和尚喜道：“乖徒弟，好樣的。”

烏鴉唸咒將改造鬼魂放出。數量驚人的霧化影子浩浩蕩蕩地從佛珠裡出來。我們周圍剎那間就變成春運的火車站，熙熙攘攘、擁堵不堪。

我們穿過它們在陣中行走，很快就發現羣鬼雖然擠得摩肩接踵，但是有一個地方卻被硬生生空了出來。那地方躺着好幾塊其貌不揚的圓石。我們寧殺錯不放過，將那幾塊都毀了。

周圍扭曲的空間很快便恢復正常。從出口出去之後，上官詭異馬上催促我們帶他去找林殷的肉身。

林微微依然在小溪邊守着林殷。她傷得很重，全憑一口氣支撐。得知法絕和魔祖都死了之後，她心中釋懷，一下就暈了過去。

經過這件事，林殷本來想好好跟他師父聚聚。無奈上官詭異和忘卻和尚老哥倆因爲法絕和魔祖的死變得更加超然了。兩人決定不作停留，開啓新的雲遊旅程。

臨走前，上官詭異對我說：“當年我跟你爸一直互看不順眼，兩人鬥了小半輩子，沒想到後來我居然被他救了一命。我不樂意欠他的情，一直想找機會跟他兩清。天意弄人，我還沒等到機會他就死了。我欠他的是沒法還啦，突然知道你是他兒子的時候我實在太高興了，因爲我欠的終於有還的對象了。”

我說：“你們上一輩的事情就在你們那一代止住吧。沒有必要還我什麼，我又沒救過你。”

上官詭異說：“不行！我原本想就算豁出一條命爲你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欠鐘有天的情。但是經歷的今天的事，我覺得做人沒必要那麼較真。但是情還是要還的。我就送你點東西吧。”他給我一個布袋，我打開一看，裡面滿滿的都是符籙。其中幾種我認識，淡綠的是他們淨明宗的測鬼符，黃色的是追蹤符，湖藍的覓邪符還有好幾種極爲複雜的，我從未見過的符籙。

上官詭異說：“這些符籙對你肯定有用。不認識的就讓臭小子教你。等你家的完魂在陰陽紫金爐中待夠四十九天之後，我再回來幫他奪舍。”交代完畢，他就跟忘卻和尚攜手而去了。烏鴉沒說什麼，也走了。

我們三個將林微微送去醫院。回酒店的時候，黃伊人突然心血來潮，說：“我好久沒坐過公共汽車了。咱們坐公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