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邦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這時突然開口說：“我好像知道爲什麼。”

我們紛紛轉頭看他。

田邦說：“那個女鬼跟着我的這半年偶爾會提起它是怎麼死的。”女惘是當地一個地主家的女兒。那天她正準備出嫁，哪知好死不死竟然遇到鬼子進村。鬼子進村能做什麼？自然是燒殺搶掠。女惘的父親怕家中女眷遭到玷污，趕緊發散她們往荒僻處逃。最終能逃出去的只有女惘一人。但是她驚慌失措地在外跑了一陣後還是被鬼子兵發現了。

鬼子倒也不着急逮她，而是像貓捉老鼠一般各種戲弄。後來女惘逃進鬼溶洞，鬼子跟進去意欲對其施暴。女惘含恨投入水潭，死在溶洞中。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死後魂魄一直困在水潭裡出不去，直到田邦掉進水潭，女惘才能附體而出。

我說：“看來女惘的死氣就是在那時候混雜鬼子的殺氣的。”唉，當年人家霍元嬰研發改造鬼魂是爲了殺鬼子，沒想到幾十年後盧一關和大東卻枉受此劫。

嶽武說：“那個姓霍的道士爲什麼不把這些鬼魂都用了？”

黃伊人說：“三九年那次事件之後沒幾天霍元嬰就病死了。”

我們不由嘆息，真是天公無道。

進來那人說：“那小道士在短短几年時間裡把幾十萬冤魂怨鬼改造成這種鬼魂，定是日日夜夜被陰氣侵體，被戾氣傷身，用膝蓋想都知道他活不久。嘿嘿嘿嘿。”他看着地下倉庫的“水壺”，眼中迸出無限貪婪。

我察覺不對，下意識地擋在地下倉庫入口。幾十萬鬼魂，要是落入歹人手裡天知道會出什麼亂子！

那人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說：“憑你也想阻攔我？如果今天那個戴面具的小子也在，我倒可能會忌憚兩分。”

戴面具的小子？烏鴉？

“還真是你！”我急忙揮手對陳其他們大喊，“你們快走！”這鬼傢伙不就是老警察法盡麼？他要是在這裡彈幾團魔羅屍氣出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那什麼，我們不會把你丟下的！”陳其倒是義氣。

嶽武也說：“他只有一個人，本事能大上天去？我們人數是他的四倍！怕他個鳥！”

田邦的反應最簡單利落。他當即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田邦經過法盡身邊的時候，法盡雙手肆意撥弄，當着我們的面就把田邦的三魂七魄抽了出來。法盡掃了我們一眼，說：“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這裡。”田邦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抗就已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陳其和嶽武這纔開始知道害怕，趕緊朝我跟黃伊人聚攏。

黃伊人眼睛睜得跟牛眼似的，說：“法魔羅這個邪教居然還有餘孽！”我注意到她說話的時候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挎包。一團精黑的物什從包裡竄了出來，迅疾無比地在法盡身旁躍動。

原來她把掌狐也帶了出來。

法盡氣定神閒地看着掌狐，嘴角帶着一絲古怪的笑意。他眼睜睜地看着掌狐在他身邊畫下困陣，卻完全沒有閃躲的意思。掌狐完成任務，發出“啾”的一聲竄上黃伊人的肩頭，討好地蹭了蹭她的臉。

法盡饒有興致地注視着掌狐，說：“身上塗了龍虎伏妖鑑的鎮妖雲泥，妖氣得到掩蓋，本身的能力卻依舊保持。千年妖狐就是跟尋常的小妖不一樣。可惜啊，可惜。”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抓陰氣壁。他一下手就撕出一塊邊緣不起的陰氣，就像在撕棉花糖一樣。

他左右開弓，很快就將厚厚的陰氣壁撕下一小半。照這勢頭髮展下去，他從困陣中出來是遲早的事，我第一反應當然是馬上逃跑，雖然出不了莊園，但是莊園這麼大，找個地方躲起來他未必找得到。但是他出現在這裡顯然是爲了地下那幾十萬鬼魂。如果他有辦法對這些鬼魂進行二次改造，把它們變成針對別的印記殺人的利器那還得了？

我忙對陳其和嶽武說：“趁他還沒能從困陣出來，你們趕緊跑！找個地方躲起來！”

沒等他們迴應，法盡已經從困陣踏了出來，冷冰冰地丟下一句：“我不是說了麼，你們既然發現了這裡的秘密，就一個都別想離開這裡！”

我趕緊掐紫微印，但是關鍵時刻這玩意兒居然又失靈了。

法盡看都不看我，盯着掌狐陰陽怪氣地說：“那件事之後，這隻狐狸的傷一直無法痊癒，只能弄出這種雕蟲小技。嘿嘿，它也許曾經是善戰的藏獒，但是如今不過是一隻只會討好主人的京巴。就讓我把你們一起送進地府吧！”

我相當勇敢地喊了句：“等等！那天在墓室裡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沒死？烏鴉呢？”

法盡匪夷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說：“嘿嘿，你小子倒有意思。這時候正常人的反應一般都是求饒，你倒好，問了一串問題。”

我愣了一下，說：“你的提醒非常有道理。現在求饒管用麼？”

“當然沒用！”

“嗯，那你還是回答我的問題吧。”

法盡仰頭大笑，說：“反正你們必死無疑，我就當日行一善，讓你們做個明白鬼吧！”那天法盡對烏鴉使出他們法魔羅的大絕招魔羅血霧之後，以爲烏鴉必死無疑，沒想到烏鴉不但躲過，還在法盡背後使出同樣的招數讓法盡身受重傷。

法盡拼盡最後一口氣調動長庚棺中的魔羅屍氣。魔羅屍氣瀰漫墓室，烏鴉迫不得已只能匆匆用血遁法把我們送走。法盡趁着那個當口趕緊用法魔羅的秘法從老警察的身體裡逃了出去。法盡的魂魄離開墓室之後，魔羅屍氣離開他的控制範圍自然就慢慢消散了。

至於烏鴉，法盡逃走的時候烏鴉正把我送走，想必烏鴉發現法盡魂魄不在之後，自行遁到別的地方了。

法盡嘿嘿冷笑，囂張地看着我說：“好奇心得到滿足了麼？可以去死了麼？”

我誠懇地點頭，說：“嗯。你可以去死了。”

法盡臉上的怒氣剛冒出，黃伊人便大喝一聲：“着！”一股深紫色的妖氣咆哮着朝法盡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