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鋒芒手上有很多追他父親新聞的記者的號碼，他打了幾個電話，把老宋這的問題說了，約他們過來做採訪。至於這些採訪最後能不能幫到老宋村子，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了。

回到長沙之後，我們主動聯繫了負責這事的一個民警趙方。趙方說：“正好，我們已經查過你們拿過來的本子上的線索了。沒有證據表明上面的內容跟霍知恩的死有關。但是確實牽扯出幾個違法事件，不法團伙。我們已經移交相關同事去辦了。”

我們，特別是霍鋒芒對本子的事相當在意，就問趙方能不能跟我具體說說那幾件由本子的線索牽出的案件。趙方想了想，說應該沒問題。我們便約在一家茶室見面。

趙方說他們查了那個車牌，發現那輛車每天都會在一家銀行前停留幾個小時。

“難不成是踩點準備搶銀行？”霍鋒芒說。胡週週接口說：“搶啥不好，搶銀行成功率也太低了吧？”

趙方說：“開始我們也懷疑有人策劃搶銀行。後來一查才知道他們確實是要實施搶劫，但是目標卻不是銀行。”趙方說那夥人的目標是獨自從銀行取錢的女性和老人。

至於那家快餐店，趙方他們去之前尋思快餐店能有什麼事啊，頂多就是食品不合格什麼的。到那一看，發現該快餐店只有十來平，倒是相當乾淨整潔。人家牌證都全，沒什麼問題。他們請衛生部門的同僚去查，得出的結論是一切合格。

這就怪了，他們對霍知恩這人都是有所耳聞的。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沒來由地在本子上寫下這麼一個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快餐店名？總不可能因爲他愛吃這家的快餐吧？

他們在外秘密蹲守，發現出入那家快餐店的人出奇地多，多到遠超那個店面的接納能力。奇怪的是他們發現店裡居然還常有空位。

那些人都去哪了？趙方說：“原來那家快餐店只是幌子。它下面藏着一個黑賭坊。每天涉案金額高達數十萬。”

“那最後一頁呢？”我對霍知恩留下的不完整的，最後的線索耿耿於懷。

趙方搖搖頭，說：“這個我們暫時還不清楚。畢竟一個‘嵐’字指向的東西太多，也太少。”

趙方離開之後，胡週週說：“其實咱們可以直接把霍知恩請上來，問他想說什麼。”

“你是說要請鬼上身？”要打破陰陽隔閡，將身處陰間的鬼魂請出來的最簡單明瞭易操作的方法就是請鬼上身。但是這種方法對作媒介的人，也就是被上身的人來說非常危險。一個弄不好，陰靈不肯離去的話那可糟了。就算陰靈順從離去，被上身之人的身體也還是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影響。輕則小病兩三天，重則陰陽不調。

“讓我來吧！”聽了我們的討論，霍鋒芒自告奮勇。

我說：“你考慮清楚了？那個雖然是你爸，但是人鬼有別，就算他主觀上不想傷你，但是他本身的陰氣還是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預估的傷害的。”

霍鋒芒說：“顧不了這麼多了。明知我爸死不瞑目，有話要說卻連說不來，我怎麼能不幫他？這時候還計較可能會面對的小病小痛那也太不孝了。”

既然他堅持，我們也不好說什麼。

因爲請鬼上身需要亡靈的親友配合，所以我們把事情簡單和霍鋒芒的母親說了，希望她在作法的時候幫忙喊魂。沒想到老人家死活不答應。她說她已經失去丈夫，不希望自己的獨子爲此時遭受任何危險。

任由霍鋒芒怎麼勸說老人家就是不鬆口。最後我看不過去了，說：“那不如讓我來吧。”

霍鋒芒說：“這怎麼可以？咱們素不相識，怎麼能讓你爲我父親的事冒險？”

我說：“雖然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你爸，但是可以看出你爸是這個時代難得的英雄。倘若我冒一個小小的險就能查出他死亡的真相，那又何樂而不爲？”

我讓胡週週負責開壇作法，霍鋒芒負責喊魂。漸漸的，我開始感覺四周陰風陣陣，寒氣逼人，隨後一股力量往我身上撞了過來，那感覺就像被一塊巨大的冰塊砸中一樣。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兩點多了。胡週週悶聲不出站在一旁，霍鋒芒坐在陽臺邊抽菸。我說：“霍知恩來過了？”

胡週週點頭，神情有些奇怪。

“他說什麼了？”我察覺到不祥的氣氛。

胡週週說：“霍知恩來是來了，但是才說了兩個字就被追過來的陰差強行押走了。”

什麼情況？從來沒聽說過哪個被召上身的鬼魂會被陰差押走的啊！

胡週週說：“唉，原來之前的‘記事本’事件的時候他就該到地府報道了，但是他沒有。陰差將他押回地府後就將他關小黑屋了。誰知這期間我們又把他召出來了。”

我說：“這也行？這世上多的是逾期報道的鬼魂。怎麼到他身上就這麼較真？”

胡週週說：“這不是跟我們國家的大多數事情一樣嗎？嚴法寬行。雖然制定的法律是嚴格的，但是執行的時候卻可以酌情處理。在嚴法的條文下就很容易出現人人有罪的情況。在人人有罪的現實下，某些追糾的權利就落在了執法者手中，使他們‘想治誰就治誰，高興治誰就治誰’。執法的人爲隨意性增大。”

“雖然逾期報道的鬼魂不計其數，但是陰差可不管這些，他們逮到誰算誰。逮到了就往嚴裡辦，至於那些同樣違反規則，又大搖大擺不爲所懼的，人家可沒空管。”

這些制度上的問題我們也只能罵聲祖宗，罵句娘，過後無非空餘一聲嘆息。誰又能改變什麼？

我說：“霍知恩說的是什麼？”

胡週週說：“他說嵐月。也不知是人名還是店名還是別的什麼。”我上網搜“嵐月”二字，出來的是日本動漫和同人小說。翻霍知恩的手機，沒有關於這兩個字的任何信息。問霍鋒芒，他也搖頭說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