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火雲熊熊燃燒，門前小路鋪滿了金黃的梧桐葉地毯。秋，已深。

我在天台喝茶看落日。這段時間我老是不自覺地想起當日牛家村那個消失的黑影。我總覺得嶗仙湖修羅鯧之死和那人有關。而且說不定我昏迷的時候見到的黑影也是那人。

腳步踢踏，潘子恭恭敬敬地走到我面前，說：“師公，大老闆來了！”

大老闆？我跟着他下樓，看見陳友博站在廳中。他身旁還有一個蒼白的年輕人。

陳友博笑笑說：“喲，這不是咱們的當代鍾馗，茅山掌門鐘鳴嘛。”

我說：“你就別埋汰我了，茅山掌門倒沒錯，我哪是什麼當代鍾馗啊？”

陳友博說：“鍾道長就別謙虛了。現在幾乎全莫都都知道你滅貓妖，破替命輪迴大法，淨化水鬼，除水怪這些英勇事蹟了。”

“全莫都都知道？怎麼會這樣？”我一頭霧水。一旁的胡週週賊頭賊腦地站了起來，偷偷摸摸地想要上樓。我眉毛跳動，咬牙切齒地說：“給我站住！你又瞞着我偷偷做了什麼？”

胡週週做賊心虛，乾笑兩聲，說：“呵呵呵。嘿嘿嘿。師父，是這樣的。”

“嗯？”我挑眉看着他。

胡週週打開電腦，點開一個叫17K的網站。一本名叫《茅山掌門》的網絡小說赫然映入我的眼簾。我點開看了一下，發現這本書是用我的口吻寫的。書中說的是從天道堂成立到現在我們一同經手的幾起值得提起的案子。雖然有誇大的地方，但也八九不離十。

這傢伙由頭到尾都胡亂揣摩我的心思，而且把自己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把玉鏡踩得一無是處。胡週週說：“雖然這本書現在還沒紅，但是莫都某網站的一個網編注意到了，正好他們網站要做一個現代道士的專題，他們就專門開了一個欄目介紹師父你。嘿嘿，師父，你現在可是莫都的小紅人哦。”

他見我沒發飆，馬上嘻皮笑臉地說：“師父，現在是炒作的年代，不花點心思宣傳是不行滴。我之前的天玄堂生意之所以這麼好就是因爲我用了靈寶天尊弟子這個名頭，然後又弄了幾個事件，把名氣搞起來了。我這個冒牌貨都可以紅，師父你可是貨真價實名副其實的茅山天道派掌門，能不火麼？嘿嘿。”

我發現陳友博身邊的年輕人一直愁眉苦臉，一聲不吭，就把胡週週推到一邊，走到陳友博跟前說：“這位是？”

陳友博一拍腦袋，說：“你看我，差點忘了。這是我公司的客戶，網遊公司董事長成驍。”

董事長？我看這年輕人最多不過二十三四。陳友博說成董可不得了。他高中時期就創辦了自己的網遊公司，大二左右公司就上市了。

成驍勉強笑着跟我打了聲招呼，說：“只可惜一畢業我的公司就要倒閉了。”他不甘心地又補了一句，“最可恨的是我並不是被市場淘汰的，也不是被競爭對手打敗的，而是被人下了降頭！”

“被人下降頭？”我吃了一驚，“降頭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下的。你怎麼會招惹到這麼厲害的人？”

成驍說：“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修道人士從來沒有過交集。我想破頭都想不到是什麼人對付我。”

成驍說他兩個月前回到公司的時候，發現辦公桌上擺了一根精黑髮亮的烏鴉羽毛。他當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當是無聊人的惡作劇。

沒想到幾天後，他的桌上又出現了一根烏鴉羽毛，這次羽毛上還附了一張古色古香的信箋，上面精確地說明一個月內成驍的公司將會縮水百分之十一點二。成驍罵了聲無聊就把羽毛和信箋都丟進垃圾桶了。

恐怖的是，一個月後，他公司的股份真的縮水了。而且蒸發的資金不多不少，正好是收到第二根羽毛那天的百分之十一點二！

成驍這才知道害怕。但是他當時完全沒往詛咒降頭那方面想。他覺得肯定是什麼人看中了他的公司，故意裝神弄鬼搞這些有的沒的，等到他心理崩潰時機成熟就能低價拿下他的公司。

他首先懷疑公司有內鬼，不然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烏鴉羽毛和信箋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可惜他一向注重隱私，沒在自己的辦公室附近裝監控，不能查看之前放羽毛的是什麼人。

但是這也有好處，他偷偷在辦公室裡放了攝像頭，內鬼不知道這點，反而可能成功把他拍下來。

不久，又有一根烏鴉羽毛落到成驍的辦公桌上。這次信箋上只寫了一串數字，“27.43%”。他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是說他的公司一個月內將蒸發百分之二十七點四三產值。他馬上調監控錄像出來，滿以爲可以人贓並獲把內鬼揪出來，再通過他查出在幕後搞鬼的是什麼人。

不曾想看了錄像之後，他險些嚇死。

時間凌晨兩點半，辦公室門“吱呀”開了一條縫。門外一個人都沒有。但是錄像中分明有清晰而平穩的腳步聲傳來。黑色的羽毛和白色的信箋從門外緩緩飄入，輕輕落在桌上。

殘月透過窗戶，在蓬鬆的烏鴉羽毛上鍍上一層清冷而詭異的光。

他拿着這段錄像去報警，這才知道他不是第一個收到烏鴉羽毛的人。目前警方接到報案並立案調查的除了成驍的案子之外還有三起相似的案子。分別發生在杭州、青島和西安。發生的時間相距好幾年。

警方懷疑是同一人所爲。但是調查發現這些受害人互不相識，也沒什麼共同點。而且他們受到的威脅也不一樣。成驍是財產受損，之前的幾個案子有的是出現健康問題有的是連遭黴運。反正警方就是一籌莫展，這些案子一直懸着。

成驍想盡辦法，終於尋得其他幾個受害人的聯繫方式。

他把他們都約了出來。杭州的受害人叫黃閣，青島的小哥自稱蛤蜊（念gá là）周，西安的是老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