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慧如語無倫次，望着姬小丹高高突起的肚子，象看一個怪物似的，神色異樣。

姬志強反應更強烈，眼裡噴火，又是一記猛拳打在牆上。紙糊的牆撞破一個大口子，泥灰嘩嘩掉落，一個小坑顯在牆上，“什麼個狗/日的，他死到哪裡去了。你說——，你說。”姬志強倍受打擊，有股惡氣堵住嗓子。

申慧如大口吐氣，還是窒息得難受，臉色越發的慘白，腿也沒有氣力。倒向姬志強。姬志強伸手扶住。

“他——”，姬小丹只說了一個字，她就在想，如果一個已婚男人出現在爸媽面前，不啻又是一記悶棍，好難啦。

申慧如面如白紙一般白，“志強，把姬小丹押回家，剃光她的頭髮。這孩子，我們白養了。”

姬志強嗓子象是突然啞了，他只能用氣息往外吐字，好象嗓子裡堵住的不是氣，而是石塊，一下子沙啞了。僅給他一絲縫隙呼吸加說話。“不管你跟了誰，我們既然來了，你總該讓我們見一面，讓我們死心也死得徹底一點。”姬志強痛寫在臉上。

“可是——，”姬小丹想，爸爸這是什麼意思，是讓我將嶽高飛誑出來，然後好好修理一下他，這豈不是害了嶽高飛。而且，爸媽如果攆到學校跟他算帳，那嶽高飛的前途就算完了。他還會再理我嗎？這事萬萬使不得的。而我這時只能找一個替身，而且這個替身還要讓爸爸下不去手。既然要死心徹底，就得找一個能夠讓心死得徹底的人。姬小丹很自然地想到醜八怪田大勇，以他那副驚人的長相，估計爸爸也屑與他大打出手吧。糊塗的姬小丹哪會想到，她這樣做，沒有斷送嶽高飛，卻將她自己送進了虎口。

姬小丹主意一定，“那也不難，爸媽等着。”

姬小丹走到門口。半天沒有注意，鍾彤那妮子早沒了人影。想必是怕被責備，而溜之大吉了。

田大勇不會缺席，他坐在食品店裡喝着茶，眼睛卻關注着65號打開的門。姬志強與申慧如的到來，一直在田大勇的監控之下。但是由於那次誤喝了姬小丹杯中的打胎藥，身子總是在潮溼的氣候裡不怎麼給力。所以，他沒有湊過來看究竟，又聽65號門內哭聲震天，他猜想這是姬小丹的父母。

姬小丹向他招了招手。田大勇如同做夢一般，擰緊眼神，怕是看花了，又揉了揉。

“大勇哥，過來。”姬小丹向他喊了一聲。

田大勇拍拍屁股，神情疑惑，遲疑不已地向姬小丹這邊走來，“姬小姐，是叫我嗎？嘿嘿。”他傻不溜秋地笑着。

“你來見我爸媽。”姬小丹儘量調好語氣，從來對田大勇說的話就是混蛋與滾蛋，今天沒辦法，有求於人呢。

“啊？”田大勇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跟姬小丹的爸媽有什麼干係？莫非是因爲上次救了姬小丹，她要在她父母面前感激我一番，說不定再給我一些好處。

姬小丹對着屋子裡的兩個人說：“爸，媽，他來了。就是他呀，他叫田大勇，就是你們想見的那個人。”

屋子裡實在小，容不下四個人站立，而且還要考慮到田大勇的身材寬人一等。姬小丹讓田大勇進去，自己則站在門外。

當田大勇站到姬志強與申慧如夫婦面前，申慧如感覺到強烈的壓抑，姬志強也覺得看到地獄惡魔，逼得呼吸不暢。這個山形的男人會是他們的女兒姬小丹鍾情的男人？打破頭削尖了腦袋，也不敢相信。

“我的天啦？”申慧如實在受不了又一輪打擊，手扶着姬志強的肩頭，“我們走，再在這兒呆下去，我想我會死掉的。快快，快扶我出去。”

申慧如眩暈的厲害，接近暈厥，姬志強也想站到街上透透氣，於是扶着申慧如出了房間。

李大勇滿臉堆笑，只是這笑似哭一樣難看。

姬志強問，“小丹，你搞得什麼幽默。”

“大勇哥，你告訴我爸媽，你會一輩子對我好的。”姬小丹望一眼田大勇，田大勇跟着飄飄然。心想，這說得什麼話？我笨，你能說得再仔細一點嗎？

田大勇連連點頭，“是是，我會對小丹好的，一輩子沒問題，兩輩子也可以。”

聽罷之後，“志強，找個地方，我們去跳樓吧。走走走，我不想活了。”申慧如悲慟欲絕，拉着姬志強往街頭走。

“好女兒，父母養你，你就是這樣來回報的。很好。”姬志強想，如果是替身，至少也有事先的一些溝通，還有人，人家是否願意來當這個不討好的替身。可是，他們不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就是確有其事。姬志強隨着申慧如走出去幾步，回頭再望一眼姬小丹。他真的很懷疑。

申慧如頭卻不回說：“我們是白養了這個女兒，白疼她了。算了，讓她自生自滅吧，從此都不要再見面了。”她搖着手，算是與小丹長決了。

“你爸媽真氣派。”以貌取人的田大勇看出姬志強與申慧如氣質與衣着都似上流社會的人物，近前一步，討好小丹說。

“你可以滾了。”姬小丹一臉冰色。

突然一個急旋的態度，田大勇死都不能瞑目。愣站着，以爲小丹跟他玩笑。

“快滾呀。”姬小丹淚水迸濺，一聲粗吼。

田大勇往後一退。扶着後腦往食品店裡走，心裡還琢磨，這個女人不會有病吧，怎麼好一陣壞一陣的。

直到看着爸媽的身影消失在街頭，姬小丹才擡步往屋裡走。這樣寒峭的日子，爸媽的心一定傷得透透的，姬小丹手扶門框，淚水潸然，雙脣猛顫，“爸，媽，對不起，原諒女兒的不孝。”

正要將門關上，聽到鍾彤急切的聲音，“小丹，別關門，我我。”

關上門，鍾彤歉疚地拉着小丹的手，“對不起呀，你爸媽找到學校，學校又找到我。你退學之事可不是出自我口，是學校方面說的。後來，你爸媽非要讓我帶他們來看你，我能有什麼法子，大冬天的，還能讓你爸媽白跑一趟？對吧？”

姬小丹無味地一笑，“我並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反而要感謝你纔好。這事遲早會發生。我一直怕着不敢面對。如今，一切都已過去。只是我擔心爸媽傷心過度，不知道他們回去之後，會否傷出什麼病來。”

“我剛纔躲在巷口，你不會怪我見死不救吧？呵呵，不過，我看你爸媽確實挺傷心的，兩個歪歪斜斜地出了巷口。真是作孽呀。希望時間能化解這些吧。這牆上怎麼豁了這麼個大口子呀？”鍾彤指着牆上被撞的一個小坑。

“那是我爸用拳頭砸的，他終是沒有捨得把這拳打在我的身上。不過，我倒是希望他打我，因爲我也覺得自己實在可氣。”姬小丹垂眸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