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蓉聽到客廳裡的對話，她不想出去。這個時候，她不會當着父親的面與嶽高飛燃起爭端。

但是，她也不會放過冷諷嶽高飛機會，“或許你心裡特別美，但是，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主人扔了一塊骨頭出去，而狗感恩戴德地叼着骨頭向主人感激涕零。”

嶽高飛覺得好笑，這樣逞口角之快有意思嗎？他把自己往韓信與勾踐身上靠，想必胯下之辱與臥薪嚐膽的滋味遠比他今日今事艱難多了。低聲說：“謝謝你的嘉言，狗這種動物的優點就是知恩圖報。我很慶幸你沒有把我喻作狼。我不夠狠，所以我做不了狼，如果我是狼，我早該下口，管他是人是鬼，一個一個斷其喉，然後棄置荒野。”

“你——，無恥。”林蓉的火往上撞，乏詞迴應。她將身子向另一邊挪了一挪。

嶽高飛心裡卻漫過一層哀傷，爲什麼會與這種惡毒的女子同臥一榻？嶽高飛也挪了挪身子，幾乎貼在牀邊，“我固然是微末卑賤，但是我卻揹着某人丈夫之名。你也不過是我嶽高飛的妻子。說我無恥，你也高尚不到哪裡去吧？比如說，你這麼晚回來，不是去會你的老情人嗎？若說無恥，你也一樣。”

林蓉性情剛烈，回敬嶽高飛說，“斷了脊樑的狗今天怎麼會張口咬人了。你還真不要得意忘了形。”

聽到林蓉的說話聲變大，嶽高飛忍着氣，“不勞提醒。”

林蓉翻過身，一腳向臥在牀邊的嶽高飛踹去。毫無防備的嶽高飛滾身落地，摔在地板之上，咚得一聲，纔有所好轉的那隻崴了的腳，舊傷未愈，新傷又來，痛得他呲牙咧嘴，“你這個惡婦，野蠻人。”

我也送你四個字，“不勞提醒。我告訴你，嶽高飛，你斷送了我的幸福，你這一輩子別想有好日子過。我若不變作惡婦，豈不便宜了你這小人。”

“可誰斷送了我的幸福？”嶽高飛反問。望着牀上躺着的林蓉，越發的生厭，這個刁婦怎麼可以與姬小丹相提並論呢？還好還好，還有一個姬小丹，不然他真能委屈死了。

嶽高飛心裡說了數個好字，罪惡深重減輕許多。

嶽高飛抽出被單，一瘸一拐朝門的方向走，他想出臥室回書房去對付一宿。不想，門外傳來林老教授的一個咳嗽聲，“怎麼鬧出這麼大動靜？咳咳……”

林老教授去洗手間時，恰好聽到林蓉屋裡一聲響，他以爲夫妻在。

嶽高飛心裡一凜，這個老爺子可是他前途命運中的燈塔，開罪不得，“爸，沒什麼，不小心碰翻東西了。”

林老教授沒有吱聲。

“奴才。”林蓉從齒咬出兩個字。

嶽高飛哼出一聲，抖開被單，鋪於地板上。

酒店房間裡，鍾彤的大宗言詞說完後，對姬小丹全無作用。

兩個人躺在牀上。鍾彤忍了半晌，開口問她關心的話題，“小丹，是不是很刺激，有沒有的感覺。書上都這麼寫過，但是你體驗之後，是否如書中寫得一樣呢？一定有，我都把門打開了，你們居然沒有覺察到動靜，那感覺是怎樣的，跟我描述一下嘛。”

小丹懶懶地回她說：“我不記得了。”

鍾彤討好地笑着說，“你最好這時多多地賄賂我，你如果不把我給哄好了，我不太確定我會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姬小丹扭過臉，橫眼看鐘彤，“你不會。”

“爲什麼？”

姬小丹強笑，“背信棄義，不是鍾彤的風格。”

“你也別用好話餵我。”鍾彤神情琢磨不定。

“好奇害死什麼？”

“貓。姐就是貓，求你，就算給姐普及一下性文化，呵呵。”鍾彤用甜膩的聲音說。

“想知道？”

鍾彤直點頭。

“你怎麼這麼八卦呀。我只能這麼說，就好象做過一個夢，醒來的時夢多半都了無蹤跡了。我不騙你，不信你去試試。”姬小丹羞惱地說。

鍾彤具有死纏爛打的精神，“跟朋友說八卦，跟陌生的人說人生。小丹，你就跟我八卦一下嘛。”

姬小丹沉思片刻，“好吧，也讓你爲我作一個見證。”

“見證什麼？”鍾彤問。

“見證我爲什麼會這麼愛他，也見證我爲什麼會以身相許。”姬小丹望着天花板，慢慢道來。

“我初到來南方學校時，在教師樓的走道上，看到一臉憂鬱之色的高飛正面對着窗口吸着香菸。那個落日余光中煢煢孑立的側影，簡直把我迷死了。從他撞進我眼眸的那一刻，我的心象觸了電一樣的緊張。心裡早就設好了位置，等着某個人，而他來了，自然地落座，接受我的膜拜。那時我突然覺得我當初報考南方大學是非常明智之舉。而且高飛居然是我的老師。每次上大課的時，我的心既激動緊張，也幸福滿滿。偌大的南方大學因爲有了高飛，讓我覺得快樂無處不在。後來，高飛去教研究生班，逼得我用最短的時間修完所有課程，而去報考漢語言系的研究生班。我是攆着他而去的。我一直在暗戀他的情緒中渡過在南方大學的五年時光。我與他有眼緣、心緣、生命緣，我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我與這個男人之間會有故事。可是，一直是我單相思。泰翁說的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我站在他面前，他不知道我有多愛他。我不甘心故事沒有開始就夭折了。巧了，今天我們在空空蕩蕩的校園裡相遇，我又怎麼會錯過這個老天爲我們安排的絕佳機會？我不能帶着遺憾與他錯過。有些事值得去冒險，並且不要深究其理，更不要愚蠢地問爲什麼。爲什麼會有宇宙，爲什麼會有人類，爲什麼會有男女，爲什麼會有婚姻，你說得清嗎？我只想尊重我的心，歸去來兮的陶潛，灑脫不羈的李太白，他們都是尊重心意的人。心讓我向他敞開，我有什麼理由有所保留呢？”

鍾彤搖首嘆說：“你們不可能有結果，走到一起的經歷不亞於二萬五千裡，走得動嗎？即使你們走到一起，愛情，早在一路上被顛簸光了。”鍾彤收住話，不想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傷了小丹。

小丹淺笑，不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