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良久，葉孤城朝那小孩抱拳感謝，態度極爲鄭重。

堂堂白雲城主居然當着衆多武林名宿、三千禁衛的面，朝一個小孩道謝，如果有其他人見了一定大跌眼界，要是傳到江湖上去，肯定會讓所有江湖中人恥笑，笑的不是葉孤城，而是那傳出消息的人。

只有傻子、瘋子纔會出相信，說出如此異想天開，絕不可能出現的事。

可這件事就是真的，眼睜睜得在衆人面前發生了，而在場衆人中卻沒有一個人敢發笑。

“這有什麼？”小孩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反正今後你們都得跟着我師尊，都算是自家人了，給你兩粒糖豆又算得了什麼！”

“糖豆？”葉孤城喃暱了一下，忽然笑了。

這一刻，他悟了，什麼九五之尊，什麼絕世高手，在這小孩面前可能就是一粒糖豆！

他感覺自己一生所追求的東西，在這些人面前簡直太過低劣，太過不堪了。

能有如此境地，怕是隻有仙人了吧！

“請閣下，收我爲徒！”葉孤城居然朝那青年鞠躬叩首道。

三千禁衛、武林名宿乃至陸小鳳都驚呆了，今日種種驚異都沒有這般來得讓他們震驚，堂堂白雲城主葉孤城居然要給人家當徒弟？

難道不是應該他收別人爲徒嗎？

就算對方實力恐怖，但也不用上趕子拜師吧，葉孤城你的榮譽呢！

就連西門吹雪也有些錯愕，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認爲一生重要對手的人，居然甘願去當別人的徒弟，這讓實力與之差一線的他，又該如何自處。

“我是師父不會收你爲徒的！”見葉孤城向青年拜師，小孩先是一愣，旋即嬉笑道，“我師父他只收沒學過武的，或是像我這樣的天才！”

葉孤城表情微滯，但還不死心，他知道今日如果不能從那青年處探究到新境，哪怕就是逃離了紫禁城，今後殘生也了無興趣。

他和西門吹雪的武功已然到了至高無上的境界，但不管是這小孩使出的一閃即逝招式，還是拿出的神異丹藥，都已超脫了這世界。

葉孤城身爲白雲城主，西門吹雪身爲劍神，連他兩人都不曾知曉的東西，如果還能存在於世，那就只能來自天上了。

天外飛仙不過是名號和招式罷了，人家那纔是真正的飛仙啊！

“先生？”被小孩嬉笑，葉孤城也不在意，他繼續保持着恭謙的態度，鞠躬道。

場面再次變得寂靜，所有人的眼睛都投向那依然站在高牆上的青年，微風襲來，將他的衣襬吹得輕揚，整個人氣質渾然天成，好似一個翩翩公子。

衆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實力，只覺得其氣勢高絕，完全不遜色於西門吹雪和葉孤城。

雖然無任何舉動，看似一個常人，但陸小鳳甚至隱隱察覺那青年，比之西門吹雪蘊含的勢強得不止一星半點。

“你已經有自己的路了，繼續走下去就行，不用拜人爲師！”終於，那青年開口了，果然如小孩所說的拒絕了葉孤城。

“那前輩，吾前路該如何走？”葉孤城被拒，神情也未有異色，他還想試試這青年的態度。

小孩心性純良，與人對招而不殺人，傷人又願施救，能教出這般徒弟的人，肯定也不是那敝掃自珍之人。

而且聽先前小孩所言，他和西門吹雪以後也會跟着那青年，倒是讓他浮想聯翩。

這青年肯定也是特意來尋他們的。

果然，青年並沒有讓葉孤城失望，他淡然道：“不用如此客氣，你我同爲武道求索人，相互稱之爲道友就好，至於你的路該如何走，與我一起走便知！”

與他一起走，葉孤城心中一動，知道這青年看似在邀請他，實則是在保他。

而且他也有這個實力保他，當那小孩可以凝固住他兩人的劍招時，就足夠將下首一干人等殺絕。

葉孤城收劍入鞘，沒有再問。

場下的人已然明白，今日想要再留下葉孤城，恐怕難了。

陸小鳳眼神閃動了一絲光芒，如此這般沒準纔是最好的結局，這樣他的兩個朋友都不用死了。

“西門吹雪，你可願與我同道求索？”那青年再次問道。

“去哪？”西門吹雪問道。

“去追求你想追求的東西！”青年道。

西門吹雪沉默了，如果說是以前，有人這般邀請他，他絕對沒有任何猶豫，但現在如同他與葉孤城出劍時一樣，無形的線不僅困住了劍，也困住了他的人。

他雖然不知道這人會帶他去哪，但他的心底卻亦不想離去，他離開了追求劍道去，那他的妻子，他的摯愛又該如何？

“請問，劍道有盡頭嗎？”良久，西門吹雪忽然問道。

“劍道無盡，武道無窮！”那青年道，“想追其盡頭，何其難矣！”

西門吹雪微微頷首，他一直認爲學無止境，劍亦無止境，但前路在哪他也不知，此時聽到已走在前路者如此說，也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

無窮無盡，這個詞太大了。

倘若一件事需要人付出，可結果卻是無窮無盡，那常人肯定要麼遲疑、要麼猶豫，甚至就打退堂鼓了。

可是在西門吹雪看來，劍道如果無窮盡的話，那是多麼美妙的事啊，在路上他又能遇到多少驚才絕豔之輩啊，有這些天才同他一路追尋，他纔不會寂寞。

西門吹雪仰面四望，天地悠悠，世間原來是如此廣袤無垠，而他和葉孤城就像是井底之蛙一般，坐井觀天還在自以爲高處不勝寒，卻不知人家已經走到更高更遠的境界去了。

這一刻，西門吹雪的臉上和葉孤城一樣浮現出一抹曙色，如同天地間初升的朝陽，未來可期！

矛盾糾結，隨即又充斥在他的臉上，他捨不得走！

“哎！”西門吹雪悠悠嘆惜了一聲。

劍神嘆氣？

陸小鳳和一衆武林名家錯愕了，這一日每一個人都做出了完全不符合他們行爲，而讓他們做出這件行爲的原因，就是遙遙站在高牆上的青年。

劍神嘆氣，讓人無不動容，就連那一直泰然自若的青年也微微鄒起了眉頭。

是的，那氣質高絕、深不可測的青年也微微皺起了眉心。

古大師筆下的人物，太特麼矯情了，不用多說青年都已經猜到，西門吹雪心中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