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宴會廳人快走光了,她和張譯才從裡面出來。
外面風大,站在會展中心大門口,好象有一陣風沿着長長階梯捲了上來,一下漫到光裸的腳踝,冷不住打了個寒戰,陳默伸手裹緊了風衣。
“冷麼?”
“有點。”爲了參加宴會,風衣裡邊僅穿了一件長禮服。
張譯要脫下自己衣服給她,她伸手攔住了,“不用了,一會車上有暖氣。”
“果然是女漢子,想表現下都沒機會。”
她笑笑,臺階下到一半,身後有人叫住她,“陳默。”
她回頭去看,只見陰影裡走出一個修長的人影,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他的身後高大的建築投下的大片陰影,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身影看過去說不出的孤獨。
陳默心裡跟着一緊,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皺了皺眉,“有事嗎?”
轉身朝他走了過去,張譯拉住她,“如果不想過去,誰也不能逼你。”
她想起季含和江修哲打架那次,推開了張譯的手,給了他一個你放心的笑容,“不會有事的,他大概覺得我欠他五百萬呢,我不承這個情,你先下去等我,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江修哲似乎聽到他們的對話,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一臉嘲諷。
她走近他,淺淺的問,“什麼事嗎?”
“這麼主動,算是今天五百萬買下你那幅畫的福利嗎?”
她靜靜的看着他,“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可以,不過話說回來,這錢又不是捐給我的,是你捐的基金會的,外界也只會說是江少有愛心有錢,所以,你不必把這筆帳記在我的頭上。”
“就會睜着眼睛說瞎話,明天你就會上頭條,高興吧,這麼幫你,難道我不該把帳記在你的頭上麼?”
“不高興,我又不是象孫琦那樣的明星要上頭條做什麼,你還是想怎麼跟你小女人解釋吧。”
他眼睛一亮,有些探究似的看着她,“孫琦,你會在意她嗎?”
她淡淡的不接茬,“我又不是你,在意她做什麼,有話趕緊說,我還忙着。”
他冷眼撇向她身後,可見長長臺階下,張譯在朝她這邊望過來。
“你果然是很忙的。”
過了一會,他又說,“那幅畫我明天會叫助理給你送過去。”
她心裡一喜,眼睛都跟着亮了,她心動了,江修哲看在眼裡,眼睛裡都噙着笑。
陳默臉色轉了又轉,想了半天還是算了,按照江修哲這麼變態的性格,又會成爲要挾她的籌碼。“不用了,你買下了就是你的了。”
江修哲臉沉了沉,朝她走了幾步。
他個子本來就很高,高大的影子緩緩的朝她罩了下來,咄咄逼的人視線讓她頓覺得有壓迫感,她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後腳一下踩空,她心裡意識哀嚎一聲“完了”,臉都嚇白了。
很快被人拉了一把,一個轉身,被穩穩帶進了他懷裡。
沒有預想中的鈍痛,撞進了一個結實清冷的懷抱,她心穩穩的落了地,對方手還放她的背上安撫她,“沒事了。”
她反應過來,有些厭惡的伸手推了一把,“走開!”
他本來還柔情四溢的,她這一推,臉又冷了下來,報復似的越發抱緊她,貼的毫無縫隙。
湊到耳畔低笑道:“畫不要了是吧,你想看着我天天對着畫意淫麼?”
“無恥,下流,你真讓我噁心!”
“我有你無恥嗎?”
她大怒,“你有病啊。”
“就是有病,也是被你逼的。”
另一個手擡手撫着她的眉眼,又緩緩在脣上,陳默怒從心裡,張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嘴裡嘗的膽甜的血腥味他也沒動了下,陳默眼皮擡了擡,他正從上方俯看她,對上同樣的悲涼和痛苦的目光,她也再也咬不下去了。
她鬆開慢慢擡起頭,咧着嘴笑,會展中心燈已經全部滅了,只有白晃晃的月光照了過來。
她白森森的牙齒沾了血,有些可怖,嘴裡有一股腥甜的血腥味,胃裡都跟着一陣翻騰。
他貼在她耳際低罵道:“沒良心的東西,喂不熟的白眼狼,你是生來就沒有心還是被狗吃了。”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只想發泄個痛快,“你說!你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纔會放手!非要到處招惹女人才能顯得你有魅力嗎?你身邊有的是女人,隨便勾個手指就有女人貼上來,不要纏着我不放了,是不是得了身不夠,又要每個人的心是不是?還是那樣更有挑戰性?然後呢,要了別人的心做什麼,征服後再拋棄她嗎?我給過你一次,你把它扔在了地上,我絕不會再給你了,因爲你不配!十個你也不如一個季含,你永遠比不上他!”
江修哲怔住,“你還是恨我?因爲過去?”
張譯在下面見兩個人摟抱在一塊,頓時有些悵然若失,原來已經在一起了麼?那自己算什麼,諾大燈泡?想要到車裡等,隱隱聽到有爭吵聲,有些擔心的喊了一句,“陳默?”
她急道:“你別過來!”
果然,兩個人是鬧變扭了麼,那把他拉上做什麼?
他有些失落,轉身上了車,眼不見心不煩。
江修哲冷笑一聲,“擔心他是不是?”鐵青的臉色看過去越發的猙獰,“我比不上那個死人是不是,那那下面這個呢?我比得上嗎?”
“滾!”陳默推開他,就往後跑,跑了幾步,身後一股力氣又把她拉了回去,低頭就朝她白晰的頸子一路咬了下來,耳邊有人咬牙切齒道:“你嘴再毒點啊,信不信我現在把你給辦了,當衆表演給他看!”
她一驚,對上擡頭看他幽暗的眸色,隱隱浮動着瘋狂暴虐之氣,不有半點玩笑的意味。他的脣暴風雨似的落了下,
“瘋子,你這個瘋子!”
他充耳不聞,脣舌一路向下,風衣的扣子不是何時被他解開,滾燙的脣舌隔着薄薄的晚禮服落在胸前的柔軟上,她渾身一顫,“你滾開!滾開!”
他神色一冷,鬆了手似乎想把她攔腰抱起,她狠狠一腳踢過去,轉身就跑,
下意識喊道:“張譯,救我,張譯!”對方比他更快,追了幾步已經擋在她的身前,伸手就抱住她,“你不許走,陳默,不准你走…..”
“滾開,你滾開!”她順手去推他,完全忘了他的是高高的臺階,江修哲腳下一空,身子從高高的臺階摔了下。
寂靜的夜裡只聽到“叩”的一聲響,那是腦袋砸在臺階上的聲音,陳默覺得腦袋的嗡的一聲,頭皮快象被什麼給炸開了。
下一瞬反應過來,跌跌的撞撞往下跑,顫聲道:“張譯…….張譯你快來……”
江修哲躺在地上,半天沒有聲息。
她趴在他身邊去摸他的腦袋,一手溼意,心驚不已,“江修哲,江修哲,你別嚇我。”
張譯聽到聲音從車裡跑出來,一看這情形也嚇一大跳,“趕緊把他送醫院去。”
幫着一起把江修哲抱在後座上,發動了車子急速的往醫院駛去。
瞅了一眼後視鏡,陳默抱着江修哲,臉嚇的面無人色,顫聲問:“他會死嗎?”
“一定不會!”
那臺階雖長,但是每一段都隔着一個平臺,江修哲就倒在第一個平臺上,若不是運氣太不好,也不該摔的這麼重。
江修哲枕在她的大腿上,隱隱感覺有血跡甚透了自己的禮服,“張譯,快點,再開快點。”
“已經是最快了,不會有事,你放心吧啊。”
她把自己的臉貼在江修哲臉上,“對不起,阿哲,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冷不防有一隻手握住她的,同樣的冰冷,“你哭什麼,我還死不了。”
張譯心裡跟着一怔鬆,然後又聽到他虛弱的問:“你是真的擔心我還是怕我出事了你會坐牢?”
等了好一會,她纔回答,聲音已經平靜了許多,她說,“我怕坐牢。”
江修哲輕輕晤了一聲,乾澀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絕望,“原來是這樣。”
這一路上,張譯就再也沒聽到後坐有半點聲音了。
張譯突然有些同情江修哲,自己說不好對陳默是什麼感覺,起先的憐惜愛護是因爲秦慕天,到現在自己也說不好爲什麼,喜歡的吧,想要靠的得更近但又有些膽怯,她的那顆心大概什麼人也走不進去,愛上這樣的人只會陷入痛苦的漩渦裡,所以他不敢去愛她,寧願保持着朋友的距離,不給對方負擔不給自己傷害。
江修哲卻是一種瘋狂的執念,張譯也不禁好奇,這樣可以稱之爲天之驕子的男人在以什麼樣心態愛着一個心死了的女人?
陳默說恨說要忘了,可她跟江修哲糾纏的這些年,早就是心尖上的一道疤,喉頭的一根刺,放下下,又愛不得。
到了醫院,江修哲很快被送進了急診室,陳默守在門口,靠在牆上,好象快要站不住的樣子。
她正怔怔的看着一手的血跡,“張譯。”
“嗯?”
“你通知下他的家人吧。”
“已經打過電話,這會估計也快到了。”
“你也不用太擔心,醫生都說了不會性命之憂。”
她滿臉的迷茫,“你說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每次非弄得你死我活的方式收場?”
張譯嘆了一口氣,看她一臉狼狽,滿臉淚痕,腦後挽着的髮髻已經鬆散了下來,跟臉上的血跡沾在了一起,他看着有些不忍,把她頭髮一一拾好抿進了耳後。
柔聲安慰她,“別擔心了,沒事了,這事也不能全怪你。”
她站起身來,思緒一下清明起來,望着急診室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冷酷,“是他自找的,離我遠遠的不就好了。”